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作者: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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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会


      照会

      再次转醒,已是拂晓。
      徐徐的晨风穿过雕着木槿花的窗格,轻轻地吹起鹅黄色的帐幔。明若蜷在被窝中翻了个身,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周遭的景致,却是与先前的全然不同。昨日……她……旖旎的一幕幕猝然从在脑中浮现,明若捂着嘴,不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醒了?”风冥司原是和衣坐在床缘看着折子,感觉到身旁女子的异动,却是伸手将她揽了过来:“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男子的下巴自然地搁在她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明若感觉此刻两人的周身都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不,他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红着脸,明若下意识地扭着身子,想要挣开他的束缚:“不,我不饿!你先放开……”
      只是未料那肚子却不争气,跟着发出咕咕地抗议。明若嘴一抿,脸色却是更红了。
      “不老实的丫头。”
      男子一笑,却是拦腰把她抱起放到了腿上,转而道:“进来吧。”
      几名年轻的丫鬟推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正欲服侍女子洗漱,却被男子拦住了。
      “让我来。”扬手接过侍女刚绞好的热巾,风冥司正欲帮女子擦拭,不料却被女子不客气地抢了过去。
      “我自己来。”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失了控,明若哪敢再由着他的安排,拿着湿巾乱抹了一通,再接过清茶呱呱地漱了漱口……男子倒也不阻拦,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
      然而当她拿起最后一名侍女手上的碗盅打算一口气喝完的时候,却是被那怪味道呛到了,蹙着眉便想吐掉。
      “喝下去。”风冥司却是不许:“你身子虚乏,需要好好调理下气血。”
      明若未动,只是苦大仇深地捧着碗盅……
      “乖,朕知道你喜欢吃甜食,莫不待会赏你一点零嘴……”
      “……”

      “皇……皇上……”好容易把碗里的汤水喝尽,明若忍不住抬头,却是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轻声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杜惜?”
      “终于沉不住气了?”看着女子目光闪烁,风冥司挑眉却是倏然出手将女子拉到了身侧,低声道:“不过还是比朕预料地要晚了些。”
      “皇上!”
      伸手点住女子正欲反驳的朱唇,风冥司俯身凑近浅浅地品着,满意地感觉到女子不自觉的轻颤,方才稍稍放了些,漆黑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戏谑:“既然昨日若儿表现良好,朕亦不是铁石心肠……这样吧,朕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两人不是想借着朕出安临么,待会儿朕便命人送信,明日朕亲自会会他们。”
      明若地听着,却忍不住低声道:“可皇上也知道他们的确是想去庆兰,如果是这样,皇上会愿意放他们走吗?”
      男子并未立即回答,寒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身前的女子,好半饷才终于开口:“那便要看若儿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朕要的不过是一句话。”见女子有些畏缩,男子的嘴角不由轻轻地扬起,转而缓缓道:“如果若儿答应从此心只系朕一人……无论莫云扬和杜惜想去哪里欲做何事,朕都可以不问。”

      *************************
      张大了眼睛睇着咫尺之内的容颜,明若的气息不觉地有些紊乱。此刻她被男子抵在了死角,方圆之内围绕的全都是他的气息。
      一直都是这样吧……只要他不刻意收敛或让步,她便永远是势弱的那一个。合该一切都听他的,一切都顺着他的摆布……想着,明若忍不住感觉到些许的悲凉,一声叹息在心中划开,感觉则是说不出的酸涩。
      男子却不让步,抿着唇看着她,凌利的目光一遍遍地扫着自己……牵了牵嘴角,她下头,轻声道:“明若……愿意永远服侍皇上。”
      男子一扬嘴,却是伸手勾住了她下巴:“你觉得朕身边会紧伺候的人么?朕要奴才,凤阳宫里一抓便是一大把,且个个都比你会观朕的脸色。”
      “我……”
      “别装傻……你知道朕要的是什么。”眸光扫到女子不断抖动的睫毛,风冥司凑近她,纤长的五指顺着女子的发际抚过了脖颈,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拂过女子有些苍白的容颜:“你既不愿说,那朕便替你讲——朕要你忘了西陵,忘了叶源,林允文,忘了楚国,忘了冷无双……”
      熟悉的名字一个个在耳边响起,明若忍不住地瑟缩,却被男子死死地禁锢住。
      “你只需记得你是朕的妃子,从今往后,大离便是你的家。”最后一个字落下,男子俯首,获住了那嫣红的朱唇,不顾女子的反抗,深深地吻了上去。唇瓣沿着女子小巧的唇廓狠狠地碾压着,冰凉的舌尖则撬开洁白的齿贝,追逐着一路探到了深处,迫着女子与之交缠。明若伸手不停地拍打,又怎敌得过男子的气力,只能默默地承受,直到他终于尽兴地将她放开。
      “若儿,朕会好好待你。”双手扶着女子有些颤抖的肩胛,风冥司的声音沙哑而沉静,带着无限的喻惑:“亦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明若垂着眼,却是不敢却看他。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给她勾勒了个美好的天堂,路口便在眼前,仿佛只要她伸出手便能触着这一切……只要自己肯退一步……
      不再去想以前的那些事情……
      可是……是不是不去想,便真的可以忘记呢?
      老城主,允文……记忆中那一道道身影是那么的鲜活而刻骨,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
      是不是每天默念一百遍一千遍忘记,久而久之便真的可以忘记了?又是不是每天对着自己说上千遍的喜欢,她便可以真的毫无忌惮地放下一切与他在一起……眨着眼睛望向地面,明若一声又一声地问着自己,可泪水却止不住一滴滴地下落,砸在木质的地板上慢慢地的化开,再化开……
      做不到,她做不到啊……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了个干净,她蜷缩到角落,猛猛地摇着头,一遍又一遍。

      轻轻的叹息从嘴角划过,风冥司默然地看着角落中抽泣女子,其实从一开始,他便没指望过她会答应。
      不过,没料到反应会那么大……
      “看来捷径是没有了。”俯身蹲下身子,他侧过头,看着依旧抽着气的容颜:“今日朕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明日你便与朕一道去会会那两个人。”
      明若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也无需忌讳什么,只需记得未经朕同意便不准透露朕的身份……”一边吩咐着,风冥司却是一边伸手把女子捞了起来:“当然若儿如果管不住自己嘴巴朕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那两个人却是死定了,这一点,你可要记住。”
      明若闻言不由打了个冷颤:“皇上究竟想怎么样?”
      男子却笑了,凑近道:“如你所愿,朕放他们条生路,便看他们配不配合了。”
      “皇上……”听他说得模棱两可,明若再张口,却被风冥司止住了。
      “往下便是机密了。”握着女子的手,男子嘴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待会儿朕命人去把你的东西搬过来,以后睡在朕这边,朕每夜与你说一些。”
      明若却是吓到了,面色刷地红了下来,即刻退了步想挣开:“不,不行。”
      “可是昨日把若儿给累着了?”风冥司却是把他拽得更紧:“不若朕以后免了你白天的差事,再配给你几个丫鬟。”
      明若回想到昨天却是摇得更厉害了:“……我还没准备好,皇上别……”
      “若儿,你我本就是是夫妻,朕可纵你万般,这个却是不行。”
      “可明若还要照顾加加……皇上,加加还小,离不开母亲……”
      谁说孩子离不开母亲呢?
      风冥司冷冷一叹,至少对他来说,这句话素来是不屑一顾的。
      只是看到女子近似哀求的目光,心中亦隐隐生出了几丝不忍,对峙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那便隔日吧。”
      “皇上……”

      风冥司最终并未在让步。明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圈的人把自己大半的行李都搬去了主屋……其实也不消这般动静,第二日她从主屋中出来的时候,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就都变了。客气而恭维……
      几个管事也根本不再给她安排任何差事,每每见到她便是毕恭毕敬。
      其实她很不习惯这样的变化。
      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快太快,容不得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便被迫着要去接受所有的东西……

      默默地跟着重新易容成祁烨的男子一同从马车上走下,明若抬眼,不意外地看到早已在门外恭候的莫云扬和杜惜。

      *****************************************
      “祁大人!”见祁烨从马车上走下,莫云扬立刻便迎了上去。其实在凤阳的时候他便着手派人打听祁烨的身份,然而调查的结果却令他对这个从一品的巡抚多少产生了些兴趣。
      要知道在离国能在而立之年便坐到如此高位的官并不少,但这些人大多出生于权贵,比如大学士叶子澈,再比如现任宰相谢及悦,两人都出生世家,且都是前任国师唯一承认的两大弟子……而寒门子弟若想入仕,便只有科考一途,但即便金榜题名,也得从六七品的小官开始做起。若无特殊的机缘,即便次次考核评优一次都不落下,升到从一品也得五十岁的光景。据查,祁家不过是漠北边陲小城的破落小户,然而眼前的这个人三十不到的年岁便做到了巡抚的高位……
      对于莫云扬的殷勤,祁烨倒也不在意,清冷的目光只是淡淡扫了门口的两人,便跟着跨进了莫府的别院。
      作为离国数一数二的商贾,早在几十年前莫家便在安临从一个没落的诸侯手里购置下这座背山依水的府邸,再经过五六轮的修缮,每一处都是雕栏画栋,气势宏伟中又带着丝丝雅致,美不胜收。
      别说一般的官员,莫云扬自信便是一般的皇亲国戚进到这边,也是会不由地感叹一番的。领着祁烨一处处地走过,他腹中备好了每个特别景致的由来和故事,然而祁烨却是自顾自地走着,眼神中竟未流露出丝毫的兴趣,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如此,所有的准备亦跟着化成了泡影。
      暗自叹了口气,莫云扬面上维持着恭敬的笑容,领着一行人到了正厅。
      明若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这两个人,却也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个莫云扬并不喜欢她,第一次见面她就能感觉到。或许是不喜杜惜与自己的亲近,亦或许是不屑自己的身份……但她却知道,早在八年前,身前的另一个人见到她,同样是非常的不喜。不喜她贵贱不分没大没小的做派,不喜她不懂礼仪,不喜她自作主张……可那个时候她却完全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丝毫的敌意或是伪装,直到他自己挑明的那一天……
      就这一点,眼前的莫云扬便不是他的对手,轻咬着下唇,明若这么想着却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侧头望过去,正是含笑望着自己的杜惜。
      “没给你带什么麻烦吧?”压低了声音,杜惜轻声道。
      明若回望着杜惜,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小若……”杜惜却是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上次在黄鹤楼他便发现了,今日一路走来她亦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明若微怔,却只是抬头回看着他,许久又默默地把目光收了回去。瞥见祁烨已经在主位上坐定,她不敢迟疑,立即小步走到了祁烨的身边侍立。
      杜惜微微蹙眉,驻足若有所思地睇着与莫云扬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的祁烨半饷,亦跟着举步进了正厅。
      你一句我一句的应酬完毕,莫云扬琢磨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吩咐下面的人奉上茶水点心。
      边门轻轻地推开,进来的却个个都是约莫十六七岁,身姿窈窕,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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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若诧异地抬眸,却见两名妙龄少女一人端着果盘一人端着茶水款款而来。左边的女子身姿丰满明艳动人,右边的则稍显单薄,却贵在容貌清秀,气质上乘。
      “大人请用。”羞涩地递上茶水,吃食,那两声轻唤甚是绵延,明若站在一旁听着,顿时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酥了……换成自己,修炼个十年也达不了这般的境界吧?侧立在一边垂着脑袋,明若静静滴想着,脑中却不自觉地闪过早年那人让凤莜过来讽刺自己时的光景。
      “看见么,这才是朕的水准……就你这摸样朕还瞧不上……”
      回想着金娃娃那时的容姿,明若禁不住笑了,再抬头看屋中的女子,却只能说平庸了。
      见祁烨仍悠闲地坐着,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莫云扬则不禁感到些许的挫败。见他漠然地品茗着手中的杯盏,却是正了正身子,客气地探到:“这茶可和大人的口味?”
      “还好。”
      还好?听到这两字不置可否的评价,莫云扬却是呆滞了。要知道这可是安临最上等的白茶,除了七年产的直接进贡的秋月白,接下来便是这五年才产一次的霜月白了。其香淡泊清雅,口感更是上佳,莫说爱茶之人,即便丝毫不懂茶的人浅酌一口都能品出其中的不凡来……这个祁烨……是否根本就不善此道?如若这样,那他还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思及此,他含笑却是谦逊道:“大人莫要笑话,在下平日浸盈茶道,嗜好便是收集各地名茶。此茶名为霜月白,仅植于安临北麓的五峰山一地,五年才产一次,也不过十来斤的光景,功效亦是甚多。除了生津止渴,更能滋阴养肺……”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莫云扬的话,抬头望去,却是侍立在一旁的明若。感觉到莫云扬看她,她眨了眨眼,再跟着摇了摇头——即便这个人再讨厌她,看在杜惜的份上,明若也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说下去……
      莫云扬挑眉望着下一刻又垂下脑袋不说话的明若,目光中不由闪过一丝愠怒。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默然不语的祁烨却终于开口了。
      “若儿,明日送六两的秋月白给莫大人。”
      那语气甚为平淡,莫云扬却是惊了,抬眸看向祁烨,主位上的男子的脸色却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往自家门外扔出几个馒头,几片铜板般简单。要知道,单是一两的霜月白,已是天价。
      身为离国首屈一指的商贾,莫云扬自然与许多达官显贵打过交道。这其中不乏有人用自己的家世,地位……各种条件来压制于他。但却从来未有人敢与自己比过富。
      金钱是他最为不缺的东西,亦是他自信的来源。
      然而今天,他却被人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
      仅仅只是漠然的一瞥,随后从容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恍然间,莫云扬便明白了刚才那女子为何要出声打断自己。
      现在想来,自己之前的那番做派简直便像个桥梁小丑……
      抿了抿唇,莫云扬吸了口气,振作起精神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男子。

      亦正在此时,侧坐在一旁的杜惜起身朝祁烨一辑,开口道:“祁大人,杜某斗胆,可否恳请大人一件事?”
      明若闻言猝然抬头,脸色却不由变得有些苍白。
      祁烨望了他一眼,道:“你说吧。”
      “是有关明姑娘……”杜惜抬头看了明若一眼,再对着祁烨道:“她是杜某的一个远亲,如今一人领着孩子颇为不便……杜某恳请大人允许在下给她赎身,杜某也好代为照料,亦给远在他乡的伯母一个交代……还望大人成全。”
      薄唇不经意地抿了抿,祁烨侧头,目光瞥见身边的女子低着头,一副垂眸不语的样子,再细看,那身子还微微地发着抖。
      “这可如何是好……”嘴角扬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祁烨支着头看着一脸诚恳的杜惜:“长夜难耐……本官在凤阳向叶大人讨了她,便是想给自己在路上找个暖床的,如今……”
      眸光睇到女子愈发苍白的容颜,祁烨的笑意不禁更深了。
      “杜公子今日与我说,却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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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杜惜整个人一怔,面色亦跟着青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在黄鹤楼见到她,便觉得她心事重重,再不复往日的精神。怪不得每次她与自己讲话,都是断断续续,遮遮掩掩似是在极力逃避着什么,原来……
      他怎能忘了他与加加寄人篱下,生死不过在别人的一念之间!他早该在那日便带她一起走的!
      看着站在一边隐隐发着抖,脑袋垂得不能再低的女子,杜惜只觉得异常的痛心,而更多的,则是愤怒!
      他凭什么?凭什么这般欺负这原本就质弱的女子。
      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杜惜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着没有上去给这个男人一拳。
      这人位高权重,拂了他面子自己是不在意,可到头来受苦的却是小若。
      思及此,杜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将那已经冲到脑门的怒气强压到了心里,咽了,化了。
      随后苍白着脸色低声冲着那人又是一辑:“……那在下便有劳大人好好照顾明姑娘。”

      女子闻言却是微怔,缓缓抬头默默地看着站在正厅的BOSS大人。
      祁烨的目光却亦在此时徐徐转来,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道:“若她谨守本分,本府自是不会亏待了她。”
      说罢,便是意兴阑珊的模样。杜惜咬了咬唇,但眼下形势逼人,终究只能回了座位。

      一旁的莫云扬却不禁好奇地打量了祁烨身侧的这名女子数眼。
      不想几日没见,这女子看着还真丰润了些……眉眼也隐隐含着一丝娇媚,显然近日来是被收用过了。
      初次听杜惜提起,知她又是个仆妇又带着孩子还巴巴地缠着他的贤弟,这样自不量力又不通世故的女子他自是瞧不上的。
      原以为她好歹是倾国之色,当日茶楼匆匆一瞥,却只能说是清秀。这般容姿,他莫府的丫鬟中细细挑选几个,也能找出几个不差的。
      却未料短短几日,她便能爬上祁烨的床……收回目光,莫云扬的嘴角不由扬起几分玩味的笑意。
      不过是名寡妇……是这女子真有几分手段?或是这祁烨本身就好这口?

      不料祁烨沉默了片饷,却兀自开口道:“听若儿说莫大人是想回沧州?”
      提及正事,莫云扬自是一震,立即接话道:“正是!前两日收到家书,说是母亲大人身体抱恙。云扬归心似箭,无奈朝廷有严令非二品以上官员不得擅自越州。”
      祁烨端起搁在一旁已经微温的杯盏,却是不接话。
      莫云扬咬牙,起身上前对着祁烨毕恭毕敬一辑:“还望大人网开一面,成全莫某一片孝心。”
      “那杜公子又是如何?”祁烨的目光却是移到了杜惜身上。
      莫云扬不料祁烨会突转话题,心思飞快地转动,却突然灵光一闪,咬牙道:“莫云扬有一胞妹已到待嫁之龄,与杜贤弟又是青梅竹马,此番贤弟与莫云扬同回,正是为了商议两家定亲之事。”
      “哦?”祁烨挑眉,笑道:“那本府在此还要先恭喜杜公子了。”
      杜惜自是未料到莫云扬会这么说,面色有些紧绷,但想着当下的形势却也容不得他解释,只能含糊地点头,算是默认了。
      “本府正好也要去沧州,便一道吧。”祁烨酌了几口茶,这回倒是答应得爽快。
      莫云扬却是喜极,急忙道:“多谢大人成全。三日后,小弟在黄鹤楼摆下盛宴,还请大人务必出席。”
      祁烨点点头,算是应了。

      正事谈完,众人又是一番虚套。
      莫云扬跟着父亲行商曾跑遍大江南北,往日充当谈资足以,不想今日却遇到了对手。
      这祁烨似是比他跑的地方还多,且论起各地的民俗,更比他还要透彻上几分。
      甚至连那些已经亡国的西陵,燕赵等国的宫闱之事,亦是能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
      想着莫云扬望向祁烨的目光不禁又热络了几分,想来这个祁烨已而立之龄便坐上巡抚的位子,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一干人在莫府上用过了午餐,祁烨才张口向莫云扬告辞。
      杜惜好容易抽着了空挡儿,打着眼色让莫云扬先留住祁烨片刻,自己则一路追赶,终于追上了先一步去门口准备的明若。

      “小若,你跟我说实话。”拉住明若的手,杜惜道:“是不是那个人逼你?”
      “杜大哥。”见着气喘吁吁的杜惜,明若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随即又压了下去:“祁大人对我很好。”
      “小若!”看着明若畏缩的样子,杜惜却是不信:“别骗我。他是不是对你用了强的?”
      “没有。”明若摇头,轻声道:“是我自愿的。”
      “你撒谎!”杜惜却是气了:“小若,你要想清楚——那个男人若是真在意你,他刚才又怎会这般说你?他把你当成什么了……”
      “杜大哥!”明若却是听不下去了,轻轻地抽着气,低声道:“那人即便真是用强的,明若也认命了。”
      这样的事,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她都经历过,如今的这些,想来又算得了什么?
      该争的,该反抗的她都做过,可她又得到了什么?
      换到八年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抽那人一巴掌;而八年后,她只是累了……
      垂着眼,她淡淡地说道:“杜大哥好好的就好,不用再管明若了。明若和BOSS大人,终究是没有缘分……”
      杜惜看着她这摸样,却是心疼:“小若——”

      “杜公子真是好兴致。”悠扬的声音打断了杜惜的劝说,抬眼望去,日光下款款而来的,正是祁烨:“不,应该是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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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脚落定,祁烨双手抱胸伫立在杜惜身前,论身姿,他要比杜惜高出些许,如今挑眉直立着站在杜惜面前,一双寒眸有如深潭般不见底,平添出几分说不出的倨傲:“也难怪,离王新归,身体有抱恙……谢丞相自是没功夫去管身边的那些小喽啰。”
      杜惜沉默地看着他,心中却是警钟长鸣。不过寥寥数语,眼前的人便把他的底给揭了干净。
      “你想如何?”许久,他开口道。
      “可能你是误会了。”祁烨目光微敛,嘴角却勾勒出一丝冷笑:“本府对你这个宰相府的逃奴并没有兴趣,前提是你莫犯了本府的忌讳。”
      杜惜看着明若悄悄地把手抽回,退到祁烨身边,面色亦跟着青了下来:“你这算什么?威胁么?”
      “威胁?”祁烨勾嘴,微微眯起眼眸睇着身前的男子:“本府一句话便能要得了你的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杜惜却是怒了,冷着眉硬生生地看着这个嚣张的男子:“哦?你又怎知杜某不能一句话便要了你的命?”
      明若闻言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抬步冲上去便把杜惜给拦了。
      “杜惜!”挡在祁烨面前,明若求饶似地看着杜惜:“他……他是加加的生父。明若之前闹性子吵架才离家出走的,其实都是明若不好,都是明若不好……”
      听女子一说,杜惜呆愣当场,沉默地看着身前这一对男女,却不知再如何开口。
      一双人便在这前院的小道上对望着,气氛也更着一点点的凝滞。
      过了许久,他才轻叹一声,颇为复杂地张口道:“小若你……”
      “可以走了么?”祁烨却拽住明若的腰,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明若看他神色漠然,便知此时的他已经怒极,心中不由地打起颤,不敢多言只得垂眸默默地跟着他走。
      杜惜便站在道侧,心细如他,又怎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
      忍不住,他终究还是开口:“杜某斗胆,只望祁大人能好好待她。”
      祁烨抿着唇,回头睇了杜惜一眼,却见他亦看着他,目光诚恳而清明。
      他却不答,拽着明若的手离开了。

      在门口耐着性子与亲自前来相送的莫云扬话别,祁烨方踏入马车,便将明若一把拉进了怀中狠狠地吻了下去。不若前几日的温柔与缠绵,紧扣着女子的脑门,祁烨的唇齿在女子每一寸肌肤上狠狠的碾压,那仗势有如狂风骤雨,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才罢休。女子这次却没有挣扎,只是睁着眼睛默默地受着,疼得熬不住了才发出隐隐的□□,却更助长了男人的气势,没几下的功夫,身上的衣衫便以散乱不堪。
      亦就在明若以为他会有更深一步的行动的时候,祁烨突然停住了动作,按着她的身子冷笑道:“怎么?便如此怕朕出手动你那位杜大哥?”
      “先是冷无双,再是张厉,林允文,现在又是杜惜……若儿,你不妨说说,你还有多少个大哥?”沉眸看着他,祁烨浅声道:“是不是每一个出来便是救你于水火?你便那么不待见朕?”
      女子的睫毛微微地抖着,却只是看着他,没有开口。
      见她默不出声,祁烨眸色一暗,却是被气笑了:“是了……跟着朕便让你如此委屈么?”
      女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把目光移到了别处,轻声道:“皇上把天上飞得鸟射下来,当着鸟儿的面把它的同伴一个个的杀了,再把它关进以前住不了的金子做的笼子,每天给它以前吃不到的喂山珍海味,鸟儿是不是就合该感激你?”
      然而未等男子开口,女子又摇了摇头,浅笑道:“不过明若不是鸟儿,那翅膀在很早以前便断了,再也飞不起来了。现在顶多是只能原地扑腾几下的鹌鹑,即便没有皇上的笼子,它也飞不回去了……”
      “所以皇上大可以放心。即便没有皇上,明若亦不会再和任何人有私情,他们都是鸟,自有自己的天地……”讲到这里,明若扯了扯嘴角,神色亦跟着黯淡了下来:“明若只是不想妨碍了他们……只求皇上能够成全。”
      男子静默地看着她,眸底透出几丝复杂,半饷才道:“那朕呢?朕又算什么……”
      明若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才道:“皇上如果舍不得,便养着它吧。等哪天厌弃了,抛了也好,杀了也好……”
      “傻丫头!”祁烨却紧紧揽住她,再也不让她开口:“以前是朕不好,但你总得再给朕一个机会。朕不会抛下你,朕一直守着你,此生此世……”
      一丝轻叹在心头划过,明若看着车内摇晃的络子,失了神。

      杜惜回到房中,心中却是一阵烦躁。
      从床下的暗格中抱住一直箱子,再用密钥打开。箱笼中,一颗颗黑色的铁球安详地躺着。
      其实方才对着祁烨,他并非夸下海口。自高中起,他便偏好化学,去耶鲁念MBA之前,他在麻省学士与硕士主修的皆为化工……这四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准备。
      捧起其中的一颗放在手中把玩,杜惜的心绪亦跟着飘了起来。
      莫说祁烨,便是离国的皇帝……他只要狠下心,亦未尝没有本事将之抹杀。

      ****************************************
      只是……这终究不是这个朝代该出现的东西,自己又没有什么一统天下的大志。若是让有心的人知晓,怕又是一场生灵涂炭。自己想到要去做这些,无非是为留作保命只用。
      放下手中圆滚滚的炸药,杜惜叹了一声,又将其放到了原先的地方。
      不久,莫云扬便过来了。
      “杜贤弟,不知上次的事……”才开了话题却见到杜惜有些分神,莫云扬便猜到可能是为了上午的那名女子:“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明姑娘看来也是个有福的,跟着祁烨,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杜惜则并不那么想,在现代的时候他是她的上司又是朋友,平日与她交集甚多。他早感觉到这女孩儿心地善良,对钱财名利什么的看得也颇为淡泊。气质温婉但相处中总透着丝隐隐的自卑,棋艺书画明明那么好,却完全不显山露水,在他看来,这便是长期缺乏人关爱的结果。
      说来祁烨并不适合他,无论商场还是官场想要真正熬出头,并非完全依仗才能。
      前世他与不少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权势这东西说是踩着别人的伤疤和尸体上去一点都不为过。
      说穿了,便是心足够狠,手段足够辣。
      在他看来祁烨便是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小若。
      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她一直绷紧了悬着的心,想必与那个人在一起,定是非常非常的累吧?
      “杜贤弟?”看杜惜又开始失神,莫云扬不由蹙眉。
      “只怕让莫兄失望了。”杜惜却开口道:“杜惜的心不在于朝堂,即便去了楚国,也想做个闲云野鹤之人。至于那霹雳弹……杜惜做了也仅为防身之用,家师过世时杜惜曾发下重誓绝不将配方外泄,还请莫兄谅解。”
      这火药的事情莫云扬还是知道些的,毕竟杜惜时时被谢及悦看着自己没办法到处去找配方。只是事关重大,杜惜也留了个心眼,明明只要几种材料,他却让莫云扬帮忙找了几十种,而最重要的一种则是他自己找的,所以他倒也不担心会泄出去。
      只是自那日试爆的时候,给莫云扬的震撼实在太大,接着便起了这方面的心思……自己却是不能答应的。

      跟着祁烨回了府,小章鱼却在门口等了多时了。
      见到明若从马车里探出来,便嗖地扑到明若怀里:“娘……”
      听到自家儿子的撒娇,明若的心不禁柔软了几分,抱起他连着亲了好几口,先他一步说:“娘可想死加加了。”
      “唔——”见自家的台词先一步被狡猾的亲娘给用了,加加乌溜溜地黑眸不由地呆了片刻,半饷才嘟起了嘴巴:“娘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说想加加想出了白头发了?”
      明若却笑了:“今天娘陪加加一起睡,莫不晚上加加给娘好好数数?”
      “真的啊?!”这回小章鱼终于高兴了,都好几天了,整天整天地看不到娘。下人们都说娘被祁大人收用了,以后都要住到祁大人的房间。这可把小章鱼急坏了——一方面他不知道这“收用”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方面,他又隐隐觉得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于是便更担心了……
      不过现在祁大人就在旁边,很多问题他也不方便开口的撒……
      “你手里的这是什么东西?”倒是明若开口,帮他解了围。
      其实是把小□□,只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一直举着便是向自己邀功来的。小孩子嘛,自然要给他点发挥的机会的。
      果然一提这个,小章鱼便兴奋了起来,眼睛也跟着变成了月弯儿:“娘,小哥哥教我用□□了,加加现在能打到百发百中!”
      听了儿子的豪言,明若不由地怔住了。而身旁站着一直不发话的男子却跟着侧过头,清冷的目光淡淡地在他脸上扫了一眼。
      小章鱼脑袋一缩,讪讪地跟着补充道:“一丈之内,加加的确能做到百发百中的。”
      明若却很开心,又抱着儿子亲了又亲:“加加真了不起!”
      小章鱼可最喜欢听他亲娘夸了,小脑袋窝在明若的颈窝里,小嘴扬得高高的就差没扯成半圆。腼腆道:“其实也没什么……”
      看着这对井底之蛙自我陶醉的母子,祁烨却是被气乐了,快步走进了府邸。

      ********************************************
      昨天果然睡过去了。。。。大家就看在锅子的份上原谅偶这个七夕夜的孤家寡人八#-#
      别人是犯春困,俺最近好像犯了夏困,没事老想着睡觉。上午吃完早饭原本只想在床上躺会儿,结果一沾枕头又睡过去了,刚爬起来,唉。。。。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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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刷了好久,终于放上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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