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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崖女婴
冰冷的夜里,一蒙面人在黑暗中飞奔。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虽用布挡住了婴儿的嘴,但布毕竟不能完全遮住声音。婴儿稀稀落落的啼哭声被寒风吹散在空中。
在蒙面人身后,四道黑影穷追不舍。
蒙面人知道身后跟了四个高手,当即加快了速度往宁国的方向飞去,想摆脱身后四人。
他们一夜飞奔,来到宁国和启国的交界地带连岐山脉。本来,有一条通道可以不用翻山越岭,直接从启国进入宁国。可这样一来,身后四个黑衣人会如跗骨之蛆,而蒙面人自认无法以一敌四,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深入连岐山之中,想借着森林复杂的地势甩掉他们。
在森林中行了一阵,天边泛起白光。借着微弱的亮光,蒙面人看到满山银装素裹,心中顿呼倒霉。昨晚他只顾着赶路,速度又快,根本没有注意到天空下着雪,一时情急选择了深入山林。可现在,地上树上都满是积雪,他所过之处都有痕迹。这就难怪后面四人可以如影随形了。
蒙面人一边用轻功前行,一边想办法。
忽然,他急速顿住身形,额头冒出虚汗。
看着一尺外的万丈深渊,他背脊发凉,暗咒一声。
他没时间多想,旋身改变方向,往旁边掠去。
正在这时,四个黑衣人追到了。
打斗在所难免。
四对一,蒙面人占尽劣势,凭着深厚的功底,他撑了一阵。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蒙面人怀中的孩子被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黑衣人抢走了。蒙面人一惊,赶紧飞身上前,飞脚向大胡子踢去。那大胡子被踢中了手,剧痛传来,手臂劲力一松,手臂环抱着的孩子借着踢势,向外飞了出去。几人同时一惊,伸手去抓,奈何婴儿距离悬崖太近,下坠速度太急,而他们的速度太慢,五个人十只手都落空了。
只听“呜哇呜哇”的啼哭声从悬崖底顺着寒风传了上来,五人呆立在悬崖边,手足冰凉。
蒙面人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毫不迟疑地纵身飞下,在崖壁踏了几块岩石,借势打了个旋儿,又纵身飞上了崖顶。
他叹息一声,转身快速离开了。
刚刚他借着微弱的晨光查看了一下悬崖底的情况,只见崖底深不可测。那孩子掉下去断然没有存活的希望了。他现在得回去向主公禀告这件事。
而那四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感到悲哀绝望。那个刚刚抢到婴儿的大胡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满脸懊悔。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向西方,仰天大哭,涕泗横流,痛声道:“属下有罪!罪该万死!”说完便纵身跃下悬崖,自我了断。
旁边的三人皆摇头叹息,撇开头不忍去看,却没有阻止他。小主子因他丧命,他不死也会永远活在愧疚痛苦之中。
三个黑衣人站在悬崖边,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皆感到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三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主上,主上的仇我们不能不报啊!”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十二哽咽道。
“还有那群死去的兄弟,我们一定要报仇!”三人中最瘦的阿九眼睛通红,注视着阿三。
阿三满脸沧桑,看着西方,咬牙说道:“我们的仇人不只是陈靖文。比起陈靖文,更可恨的是那群叛贼。如今,少主没保住,我们本无颜苟活于世。我们虽死不足惜,可不能便宜了赫连翼那贼人!”
“三哥说得对!我们去雍州杀了赫连翼那狗贼!再共赴黄泉,向主上谢罪!”
话音一落,三人踏雪往西边行去。
昨天晚上虽下了一夜的大雪,但第二天却是个大晴天。
和煦的暖阳照射着大地,悬崖峭壁上一枝红梅凌寒绽放。寒梅尽头,一根突出来的枝桠上挂着一根锦带,锦带打着结,捆扎着的正是一个襁褓,襁褓中是睡着了的婴儿。此刻,拇指粗的锦带勾在枝干上,承载着一个初生婴儿的重量。下方是万丈悬崖,婴儿兀自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身已是命悬一线。
不远处,一只秃鹰嘎嘎叫了两声,朝婴儿飞来,绕着她打转。峭壁内的石缝中探出不少动物的脑袋,它们都好奇地看着小婴儿。
阳光下,小婴儿额头的紫色胎记尤为显眼,衬得小女婴稚嫩的脸多了几分奇异。动物们都睡在婴儿附近,虽然她现在的处境极不安全,但她四周的动物们却似乎非常安心满足,梅花树上也爬满了不知名的虫子。
小婴儿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瞅着四周,小嘴一张,咯咯笑出声来。一只黑雕立于寒枝上,睁着黑豆眼瞅着小婴儿。忽然,它展翅高飞,来到小婴儿的身下,背脊将小婴儿托起,倏然直冲青天。
小婴儿一离开,梅树周围的动物们焦躁地嘶鸣起来。尤其是那只秃鹰,嘎嘎地怪叫连连,看着被黑雕带走的小婴儿,眼神似有留恋之意。
黑雕将婴儿带到自己的巢穴,衔来野果子放在小婴儿的在嘴边,可奶娃子只顾着张嘴大哭,根本不吃它的果子。黑雕歪着脑袋,黑豆眼转了转,嗖的一下飞走了。不一会儿,它嘴中叼着一条冻僵了的白蛇飞了回来。它用尖嘴利爪将蛇开膛破肚后,叼着黏糊糊的蛇胆放在婴儿嘴边。
小婴儿大概是饿极了,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张嘴就舔食。黑雕见她吃下了食物,眼中闪现欣喜满足。它用脑袋蹭蹭小婴儿,似有讨好之意。
肚里不再空空如也,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黑雕匍匐在她的身边,墨豆般的眼珠含着暖色,无声地守护着她。
就这样过了几日,黑雕每日白天去捕食,夜间守在婴儿身边。
可是,没过多久,黑雕的巢穴附近汇集了许多飞禽走兽。它们冲着黑雕嘶鸣低吼,对它发出各种挑战。黑雕是骄傲的,绝不会不战而逃。
于是,群兽之间很快爆发了一场争夺战。
这是一场纯粹的厮杀,惨烈无比。
最后胜出的是一只白虎。然后,白虎叼走了婴儿。
白虎让族中的母兽给婴儿哺乳,它自己每天守着婴儿打盹,片刻不离她的左右。但也因此,白虎族群被群兽追杀,不得安宁。
很奇异的,婴儿所到之处,总能引起百兽争夺。
可是,小小的奶娃儿在无数次争夺中没有受到丝毫伤害,顺利地长到了八个月大。小家伙已经长出了四颗门牙,会睁着明媚乌亮的眼珠朝路过的飞禽走兽们温和愉悦地欢笑,充满善意和温和。
她的小脸不再是出生时红彤彤皱巴巴的样子,而是白净嫩滑,犹如凝脂白玉。嘴唇小巧玲珑,殷红润泽,最大的亮点是那双眼睛,如宝石一般闪亮璀璨,睫毛长而微卷,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可是,额头上像小拇指一般大的紫色胎记长得太不是地方了,生生给白净的小脸添了几分诡异。小娃娃的脸如巴掌一样大,额头的紫色胎记便显得尤为刺眼。如同白雪染尘,白玉断痕,小娃娃一出生就已毁容,实在是倒霉。
小婴儿天真无知,只知道吃睡,醒着时会睁着眼睛咯咯笑,自顾自地玩耍着,非常乖巧。八个月大的婴儿已经会自己摸爬滚打了。如今守护她的是一群机灵的猴子。不要看猴子力量不咋地,可人家胜在机灵而且数量极多。费了一番周折,它们从大笨熊的洞穴中偷出了小奶娃。
猴子们居住的地方远离了森林深处,靠近连岐山脚,经常有人类出没。
连岐山脉呈东北向西南走向,绵延上千公里,东边是宁国,西边是启国。宁国境内的青州地界内有一个小村落,背靠连岐山,因村中多黑石,所以称为黑石村。村中有几十户人家,民风淳朴,生活安宁。
村中的男人除了种庄稼,还会打猎。因为土地多黑石,并不适宜耕种,光靠种地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所以,打猎对于村中的男人来说是一项必须学习的技能。
老李已经五十多岁了,家住在黑石村的西村头,家里只有他一人,村里人都叫他李伯。八年前,他的儿子被强征入军队,战死沙场。老伴儿也在去年离他而去了。老人家年轻时射术超群,晚年鳏居,性子难免有些古怪,特别好强,不要邻里乡亲接济。不过他也确实是老当益壮,每日自己上山打猎,摘野菜野果,照样过活。
这日清晨,天早早就亮了。正值八月份,清晨正是凉爽时候。老李带着弓箭斧头,跨上背篓,趁着烈日升空之前,想上山打只獐子,摘些野菜。
这条路他经常走,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他知道这片林子里住着一群野猴子,但他从未想过猎猴子,所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可这一次不同,老李远远地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清晨的树林里万籁俱寂,婴儿的啼哭声显得异常响亮清脆,像幼猫的呜叫一般,带着娇弱稚嫩,老李一听,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循着哭声找了过去,很快看到一个水潭,水潭旁边尽是黑石,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他的到来,引起了猴子们的警觉,顿时有十几只猴子蹲在黑石上冲他尖叫。
老李听到哭声是从山洞中传出的,于是一边驱赶着猴子一边往山洞行去。
当他靠近山洞时,那群猴子明显躁动不安起来,冲他龇牙咧嘴,甚至已有几只猴子奋力跳起,利爪向他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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