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1/仙2遥灵]解愁肠

　　二.
　　青山不减，白发无端，月缺花残。
　　可人梦寐相关，忆交欢会合何难。
　　叠嶂层峦，虎隐龙蟠，不堪回首长安。
　　路漫漫，云树杳，地天宽。
　　---琴曲<忆故人>歌词.忆旧

　　Part 11

　　漫步蜀山绝巅,身旁就是陡峭的悬崖,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只容一人而行.这一带的路相当难走,但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西峰的第一场霜降,预示着漫长天寒地冻日子的开始.
　　天地群山一片灰蒙蒙,野鹤的鸣叫是这寂静山巅的唯一声响.
　　那时,以为今后就要这样走下去.
　　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日子久了,也就惯了…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不能继续走下去的.只回忆来了又走,在人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迹.

　　“灵儿,天冷了,该回家了…”
　　这是他望见苗疆第一场大雪时,笑着说的话.
　　再然后,阿奴拿着鬼头杖狠狠朝他头上敲下去.他被打得眼冒金星,还问阿奴,你怎么打我!
　　“逍遥大哥!你如果还是个男子汉,就打起精神来!忆如需要你照顾,你婶婶也在等你回去看她!你要是忘不了灵儿姐姐,就用你的后半生,去守护她用生命换来的天下!”
　　再然后,他觉得自己从一场梦中醒过来.只是不再放肆地笑,不再无克制地哭泣.他警醒得让身边所有人都以为他恢复过来了.
　　只阿奴有时还会以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低声问,逍遥大哥,我说错话了么

　　幻灵来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景象.
　　她望着他束起的黑发与宽敞白衫随风飘扬,独立蜀山绝顶鸟瞰千里群峰绵延.腰间七星剑反射着天光,正如这男子耀目的英姿,令人一见难忘.
　　探知对方内心所思是她天生具有的能力.她一面叹息着,如此年轻的他,怎么有着这样沧桑如灰的内心,一面拖曳着蛇尾,缓缓降落在他面前.
　　他注意到了她,只是瞬间,便已无法呼吸.
　　幻灵惊讶地看着这个集江湖众望所归的蜀山青年掌门人克制不住地踉跄跪倒在地,天风吹起他曳地的衣袖与鬓边几丝长发.他凝望着她,神色几分狂乱,薄唇微微颤抖着.
　　“灵儿…”
　　这个神仙一样的男子,也会有如此失态之时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使他完全不顾一切,只顺从着自己的心意举手头足,遑论那是多么痴狂的举动.
　　她不由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应对.
　　“灵儿,你还认得我么…”
　　八年的霜尘,究竟能如何改变一个人.当我已不再年少,那曾经欢笑曾经狂傲不羁的岁月已经离我远去,代之以今日的沉稳,哀伤与凝重.而你还是少年时候的模样…你还会不会认得我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我记得.”幻灵一笑:”逍遥哥哥,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能认出你来.”
　　她看见眼前男子眼神亮了起来,那是一种狂喜的光芒.他站了起来,朝她走来,张开双臂要拥抱她,却因为她的突然退后而扑了个空,险些掉下山崖去.
　　“逍遥哥哥!”她忍不住惊呼.
　　李逍遥抬头看着她,柔声道:”灵儿,你过来…”
　　她有些害怕,不敢靠近他.何况…化作女娲真身早已几乎耗尽了她的灵力.
　　她微微一笑:”逍遥哥哥,我必须走了…”
　　“你又要去哪里!”他再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叫:”灵儿!你还要让我寻找多少次你可知,我这几年来…”
　　八年来,不提相思,相思却刻骨.唯有不停歇的忙碌与重任,唯有尽一己之力为天下事,能缓解失去她的痛苦与彷徨.千山暮雪,唯有在这蜀山之巅方能看到.只影孤单,也唯有这高处不胜寒冷的风,能缓和他因极度思念与焦躁煎熬而迅速老去的容颜.
　　这种种…灵儿,你可明白你可明白
　　“是的,逍遥哥哥,我明白.”她探知了他心底所想,低头蹙眉:”是我连累了你…”
　　她转身而去.如一条青练直冲云霄.
　　李逍遥拔剑而出,御剑追去.七星剑破空之声响彻天际,以往,他还没有以如此高速飞行过.彷佛是追着一去不回的岁月,追着他们曾经年少的过往种种.仙灵岛,余杭,苏州,白河村,苗疆…
　　然流年已逝,似水无痕,便再不回头.
　　七星剑彷佛承受不住他体内剧烈震荡的真气,开始微微颤抖.李逍遥记得独孤剑圣教导他御剑飞行时,曾说极速飞行耗费真气极大,且脚下剑身随时有断裂的危险.而他此时武功已臻化境,即便是七星剑,也难以承受住如此真气激荡…
　　何况此时,他是逆着气流而行.
　　想到此,他微笑着,心想此时就是逆天而行,也顾不得了.
　　他看见那立于前方的巨大画轴,以及它周围的银色光圈.灵儿已经朝它飞去…
　　“不准进去!”一声怒喝响起.李逍遥但觉这声音十分熟悉.脑海中某一点的记忆将他瞬间唤醒,但如此高速飞行下,他来不及停住,便给困在了光圈内的结界中,再不能前进一吋.
　　“灵儿!!!”
　　幻灵堪堪偏离了画轴,在光圈旁定住,漂亮的眼睛睁大了,骇然望着他.
　　他怎么没有被画轴吸进去!
　　她的身体因惊慌而变得更加透明,以至于李逍遥能透过她的身躯望见后下方山头站着的魔族掌旗使.
　　“我不能不进去!你知道我已经力竭…”幻灵叫道.离开幻魅画轴多时,又幻化成女娲真身的形体极速飞行,已经耗尽了她的灵力.她再也支撑不住,掉了下去,落在山头上.孔璘一把掐住了她白皙的项颈,低喝:”你现在进去幻魂结界就会消失!怎么你也得等李逍遥进去画轴,才能力竭.”
　　那是魔族掌旗使耗费百年魔功设下的结界,他没有力量再设下第二个.
　　“孔璘,放开她!”李逍遥怒喝:”否则你知道后果---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好,”孔璘一笑,放开了幻灵:”你现在打开这个画轴,我就放她.”
　　幻灵无力地坐在岩地上,蛇尾弯曲,以手撑地.李逍遥悲凄地望着她.八年前锁妖塔底的一幕涌现在脑海里.灵儿,你受了怎样的折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他抬头,神色决然:”孔璘,我怎么知道你会放了她除非---你让她同我一起进去.”
　　“那有何难”孔璘笑道:”可惜这幻魂结界一次就能容纳一人.你先进去了,她自然随后而到.”
　　“幻魅画轴”李逍遥尽力保持着冷静,嗤笑道:”你抓住灵儿,就是为了逼我进入画轴.不怕我去斩断你魔族的心脉”
　　孔璘讶然瞪着他:“你如何知道---”随即冷笑一声:”千年来,幻魅画轴困住了多少英雄豪杰,还从没有人有过这本事.李恩公,你头脑也真清醒,否则早已被吸入画轴中.不过,我也总有办法让你在结界消失之前乖乖听话进入画轴…”
　　魔族掌旗使说着,便拔出一把短剑,抓住了幻灵的蛇尾.
　　“你---!”
　　李逍遥还来不及发话,幻灵已吓得发颤,忽望见了孔璘身后断崖上一个小小的,匍伏着的身影.那无异于她的救命稻草.
　　“看---那是谁!”她指着那小小身影,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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