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蝉鸣

　　第十二章

　　最终我还是先休息了。

　　靠着墙坐下，软弱无力的双腿丝毫提不起力气来，更糟糕的是一阵缺氧般的发晕和随着心脏每跳动一下，就传来的疼痛。
　　该死……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一个穿着朴素的村民从另一侧摔倒在地，然后匍匐在地面上爬了过去。
　　我楞了一下，本想躲藏的动作一顿。

　　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却恐惧成这样？是疯了吗？

　　我站起身朝着骚乱的地方慢慢走去，企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满地的火把，有的熄灭了，有的还在燃烧，还有一部分掉落在木制的地板上缓慢燃烧起来。
　　一个村民仿佛没看到我一般掠过我疯狂跑过去，嘴里癫狂的喊道：“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心里一紧，顿时担心起药郎的安危。

　　“唔……咳咳咳！”心中血气翻涌，这次我本想忍住拿出手帕的，却被涌上喉间的鲜血呛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震得我身体内脏器官都有些发痒，有些站不住的半跪在地，血顺着我的指缝落下。

　　“你，没事吧？”忽的，一只如玉般的素手伸到我面前，指甲上涂着艳红色的蔻丹，煞是艳丽。
　　在这种地方，有女人的手伸过来吗？

　　我没有将手递过去，而是谨慎的抬头，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然而入目的一张脸让我浑身一震，顿时大脑空白。

　　“母……母亲……”我喃喃道。
　　这张脸，的确是我的母妃，可……可是她早在五年前就被陷害致死了啊……

　　“阿竹……”母妃还是那样一脸温柔怯懦的笑，她轻轻抚上我的头，语气中满是怜爱，“怎么了？快起来吧。”
　　我随着母妃的力道站起，在茫然回顾四周，却是我与母妃呆着的常春宫。

　　我……回来了？

　　“阿竹，这次我做了你喜欢的珍珠羹，快来……”我任由母妃牵住我的手向前走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在这之前……
　　“母亲，你怎么如此的高？”我微微仰头问道。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母妃掩唇轻声一笑，“等你长大了，会变的比现在更高，更壮，更聪明。”
　　长大？

　　我眨了眨眼，觉得母妃说的很对。
　　毕竟我现在才七岁啊。

　　喝过母妃冰镇过的珍珠羹，甜腻的味道让我满足的舔了舔嘴巴。

　　母妃看了看外头的太阳，表情有些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我看过来的目光，母妃轻笑道：“好孩子，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我想到那一堆书本，瞬时表情就有点僵硬，但碍于母亲还在，我只能咽下不愿，梗着脖子说道：“这就去。”

　　钻回到房间里，我翻开书页。
　　上面的东西我是记得的，不过我无法理解。

　　什么治国之道，什么三书五经……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当今掌权的是珍妃，他的哥哥手握兵权，在外杀敌无数，早已经在朝中稳固了人心，而且珍妃也很是争气，虽不是非常得皇上宠爱，可她的手段多得很，才进宫不过两年，就生下一位皇子，正是他的二哥。

　　如今大公主和亲，已经嫁出去了，二皇子满腹经文又熟读兵书，什么为人孝道，兄友弟恭都被他做的十全十美，三哥倒是生在风口浪尖上……不过总算是夹缝之中生存着，而且跟我关系相处亲密，倒也是个好哥哥，四姐生在三哥后面不过一个月，可惜因为他的母妃滑胎……还未曾见过人世就夭折了。
　　五哥六哥皆是长到四五岁时接连归天，而我正是生在老七……也是最小的一个。

　　父皇对我很是上心，他认为自己是以往做了太多错事，上天在罚他不许在拥有子嗣，所以我的安稳长大，也是因为父皇的一份心愿。

　　现在争夺父皇身体日渐虚弱，二哥和三哥也针锋相对。虽然几乎人人都觉得应该是二皇子能继承皇位，做个明君……不过我比较支持三哥。

　　至于我？且不说我年岁太小，主要是我没这个心思。

　　所以如今我学习了这些东西，也没有用处……未来我并不想在朝中做个官员，只想带着母亲游离四方，做个潇洒王爷而已。
　　为此，我必定是要权利辅佐三哥夺得皇位。

　　因为二哥除了自己，看谁都觉得不顺眼，疑神疑鬼的……以前他还故意将我的风筝踩坏，把父皇赏赐我的玉佩丢在湖里，又或者将血玉镇纸扔在湖里，让我赤着脚去找……否则他就会告诉父皇。
　　虽然那次我也没让他好过就是了……

　　我和二哥悄悄结下梁子，面上还要在父皇面前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
　　哎……

　　我把手中的毛笔放下，想想不久后的祭祀，我就头疼。
　　不知道这次二哥又要做什么妖。

　　眨眼之间，我手中的毛笔忽然消失，我从坐着变成了跪着，手里拿着一把香，我将香贴在额间，虔诚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将香插在香炉上。

　　身后的父皇满意的点头，然后让我们退下了。

　　我和三哥还有二哥并肩走在路上，二哥皮笑肉不笑的对我们拱手，又在和三哥学术论道了起来。
　　话题忽然一转，二哥说道：“不知七弟有何见解？”

　　我？
　　我展开扇子，当挡住厌恶的表情：“我觉得二哥说的在理，然而三哥说的也颇有一番见解……不过二哥三哥你们一在一起就讨论这些，今日我们不如去看看经文，虔心祭祀吧。”
　　“七弟说得对。”三哥拱了拱手，“二哥，那我便先行告退。”
　　我见状也拱手道：“二哥。”

　　二哥见我说到这份上，也只能点头，“也好，我今日回去就多抄几本经文……”
　　我偷偷撇了撇嘴，这个时候还在装模作样。

　　同三哥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见周围也只有我们两人，和各自的亲信，也就松了一口气。
　　“七弟，你今年也有十岁了，如今父皇身体，你也该……”三哥话没说完，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以三哥为重。”我拱了拱手，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个明白。
　　三哥见状，不只是轻松还是什么别的，叹了口气，将话题转开，一路走到各自宫殿的分叉口，我也就和三哥拱手道别。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我估计并不会在后来耍着手段，压垮二哥，让他彻底失去一切希望。
　　那是我的……罪。

　　我最不想承认的罪孽。

　　“主子，东西已经送到。”暗卫一身黑衣，面具遮脸，低着头恭敬道。
　　我点了点头，补上最后一笔，正副丹青就这样完成了。

　　暗卫见消息送到，不再久留，一个翻身跳到房顶，将掀开的瓦砖复原后悄声离开了。

　　画中描绘的，是我的母妃。
　　水墨描绘的画在现如今已经不是很流行了，可母妃喜欢。

　　我想了想，用笔站着燃料将母亲的嘴唇染红。

　　我唇边染着笑，此刻我却知道我心底又多冰冷。

　　“主子，该喝药了。”小六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放在我桌前。
　　我应了声，将画卷起收好。

　　玉碗里盛着的的汤药颜色是浓到发黑的绿色，还未递到嘴边就能闻到那股子苦和涩味。
　　我将药端在鼻前，嗅到其中的一丝味道后我动作一顿。

　　“小六，这药是谁端给你的？”我垂眸问道。
　　“是福子。”小六微微抬眸，疑惑道：“说来也是奇怪，今天怎么是福子端来呢……”

　　是啊，怎么回事福子端来的呢……
　　我扯开唇笑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炽热的灼烧感滑过喉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早已冰冷的内脏暖和起来。

　　小六端着空了的药碗退下，我招手唤来了暗卫，将怀中的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递给他，交代道：“送给我二哥。”
　　他领命后，拱手消失。

　　今天我一共送出两封信。

　　一封送给了二哥，一封送给了敌国君主。

　　我眼底闪烁，然后笑了起来。

　　天下已经大乱，我得了二哥的亲信，欺骗了所有人。
　　这封信看上去并无大碍，但其中却有一处陷阱漏洞。我知道，以二哥的心思，这次布局必定会失守，且失信于人心……还有二哥的舅舅，如今的大将军孙安山！他会死在敌军的刀剑之下，珍妃会赐一尺白绫，而二哥……会被关押处斩。

　　我无疑是恨他的，恨着二哥，恨着珍妃，恨着父皇。
　　为我母妃报仇，这是我必须做到的事情。

　　三哥，我说过不会背叛你，便不会，我给你天下，你予我自由。
　　但你却违背了信言……你既要试探我，我便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多个据点被一一攻破，现在是民不聊生，人心惶惶，生灵涂炭。
　　没人能查到我的手段，与这件事情有关联的暗卫也会一个一个死在不同人的刀下。
　　但我做下的孽却不会消失。

　　可是，三哥……我爱着这个国家，也恨这个国家啊……
　　原谅我。

　　血迹从嘴边涌出，我眼前一阵眩晕，最后听到的，是碟子打碎的声音，和小六的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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