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为依

　　晚春的天光在天空绽开，薄薄的天幕上凝聚了一片阴霾的灰色，偶尔滴滴哒哒垂落的雨滴直叫人烦躁不堪。这个城市里疲惫于奔命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穿梭奔碌，凌晨的道路上有老人汲拉着拖鞋恹恹地靠着电话亭打着电话,身着妖艳的少女趔趔趄趄地昏暗的小巷子走出来,左氏巍然的钢筋玻璃大楼仿佛还未睡醒，只有顶楼的灯光仿佛灯塔一样标志着它存在的生命力。
　　左莳早早地就到了，衬衫皱摺不一地歪坐在那把皮质的老板椅子上一派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倒是和身后郑重官整的小管家廉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阿靳收回审视的目光，有些不屑地一撇嘴，低着头整理资料。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卓清和会命他通知他，在他们这种兢兢业业工作的人眼里，最不耻的就是这种无所事事的官僚子弟。

　　“他还没来？” 左莳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恩。”阿靳头也不抬地回。
　　“哦----、”左莳也不在意，“清和不在好无聊哦…。”
　　小媳妇一样委屈的语气卓识让阿靳愣是恶心了一把。“卓总很忙的。”言下之意就是---左少你太闲了！
　　廉一默默地看到闻言那个恶劣的男人在背光面扯出一抹玩性正浓的笑，湿漉漉地将网铺散开来，正盘算着对方的意图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来人微微淋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上和颈间，裤子松垮地卡在跨间，若隐若现的腰际被拉出来的名贵衬衫遮去了一半，崩了两三颗扣子的上衣将一部分胸膛狂野地暴露在外，再往上是纤细的锁骨和喉结，一呼一吸都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邀请和诱惑。阿靳震惊地刷地站起来，带地椅子哐铛一声向后倒去。他何曾看过精明干练的卓清和这副狼狈的摸样…简直是…另人难以不遐想悱恻。
　　“卓经理---——！您这是…”
　　“没什么，被狗咬了一口。”他利落地摇了摇头，伸手拽过椅子坐下，那双眼睛倒是清明洁净地狠。
　　“………”左莳只是嘲笑地勾了勾嘴角。“都齐了？那说正事儿吧。”
　　“为人卖命，可不用您提醒的啊。”
　　“那么，我要确保这个消息是封锁的吧？阿靳，是早上四点从何郁依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么。？”
　　“恩……。”他勉强收了收心神。
　　“何小姐当时语气凝重地跟我说她发现家里的防盗窗开了，放着光业的收购资料合同的密码箱被锹了，从十五分开始，有人利用黑户篡改光业的产业链，大幅收购黑毒品和□□产业。”他顿了顿，眼眸里的光有些复杂和黯淡。
　　“我那时刚来得及查处各项数据的变动，就又接到商业监察的电话说有人检举。动作快地我根本就来不及通知其他人。”
　　“恩……。”卓清和安抚地对他微笑。
　　“可你还想地到通知我。”
　　“当然！”
　　阿靳顿时熠熠闪光。“卓经理刚上任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一般！”
　　“而且收购光业的价格这么低，简直就是奇迹----当然，这也是问题，会成为别人怀疑和加害的把柄…可有您我相信一定让他们自食其果的！”
　　左莳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尴尬的他，颇有些幸灾乐祸。
　　他咳了一声，“恩…那么目前先要应付监察，我再重申一遍，不要通知左董事长和左钧霆，那是无用功的。”
　　“好。”这回倒是答地很干脆。“我会组织人偷偷更换数据的，第二拨可能挡不了、可这第一把火还是能…。“
　　“不，让他们吞。”左莳忽然插了一句。
　　卓清和终于朝他定定地望过去。
　　“你又想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他突然将茶杯砸向门，眼神一变，森冷地像个暴君。“安靳，滚吧。我有事情要和桌经理谈。”
　　阿靳只觉空气一窒，胁迫的感觉扑面而来，他呆呆地怔在原地，没反映过来状况的突变。
　　“好啦，你也知道这人很讨厌。”卓清和开了个玩笑，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暂时离开。
　　“怎么不装了？”慌乱无章的脚步声渐远，他嘲笑地看着他，“你吓着他了…难不成是吃醋？”
　　“你身边怎么那么多苍蝇。”左莳不屑地嗤了一声，正了神色。
　　“…我和你一样，想抓住背后这条大鱼。”

　　“这么欠你人情…你就不怕左氏被吞了再也收不回来？”
　　“不可能。”
　　“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必然的事情。”
　　“那是你的天真，你有没有想过，你遵循的道路不过是铺排好的？”
　　“你倒是阴险。”他微怒，“我不想跟你理论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你不要让我欠你人情，我还不起。”
　　“你还不还地起我知道。”
　　“好吧，我明白了说，我他妈就是不想欠你左莳的人情！。”
　　“清和…你不要试图激怒我。”他的脸色也开始沉下来。
　　“抱歉我就是不领情的人，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你若插手，我只会让你的左氏尸骨无存。”
　　“我说过我太了解你，你要真这么甘心屈辱，还能是卓清和。？”
　　又是这句，卓清和瞬间绷紧了神经，隐忍地低吼了一声，“你了解什么？左莳，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面前的男人笑容冷地像冰，平日的儒雅尽数转化为暴戾。
　　“卓清和，我不止一次提醒你---我看了你太多年。”
　　“你…”他刚刚惊愕地抬起头，就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推向后方，脊背哐地砸向冰凉的玻璃桌面，痛地他直蹙眉。钢笔纸张凌乱地被扫落，左莳蛮横的动作更像是一种发泄，雾蒙蒙的光虔诚地撒在他的发梢，将他的脸深埋在阴影中，仿佛一种怀着巨大悲恸的兽在狂乱地发泄。
　　“疯子！”
　　然而当他刚龇牙咧嘴地撑着麻痹的手臂准备爬起来，耳边的话瞬间就夺去了他的呼吸。

　　“卓清和，你…还记得叶蔚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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