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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5.7
2012.5.7
走在上班的路上一直在想,喜欢上一个人,是件容易的事么?
也许是的,对于那个人来说。
******
大概是一年以前的春天。
这座城市的冬天走得很缓慢,那时候冬天刚走,春天里带些冬意,困觉占据着每个人的大脑。
于是围了围巾,蹬着新买的黑色折叠单车去上班,一路上打着哈欠,眼前是点点水雾。突然感觉眼睛有些疼,似乎是什么东西进到眼睛里面去了。
便松开握着车把的左手,想要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道行不高……车头径直向右歪,车身与地面的夹角从九十度,变成七十五度,又变成四十五度,最后在十五度的时候静止了。
整个过程里我都呈瞪眼呆滞状,连尖叫都忘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变成零度……那是因为,有个垫背的……
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由于只能看到他壮烈地趴在地上的背影,分不出他的年龄。
这男人这么高,肯定不好惹,万一他一起来想到动手,我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我一边在心里分析着,一边拍拍屁股爬起身,一脸生气的样子先发制人道:“喂,你干嘛突然冲到我前面!害我躲不了,还摔了!”
那男人没说话,转转脖子,很痛苦地呻吟一声。
我心里一惊,不禁默默哀啕:额滴个神,不会被单车砸出什么终生残疾半身不遂的吧,我可养不起啊!
连忙把折叠单车从他身上扶起来,小心翼翼把爱车停好以后,才蹲下身轻声道:“还喘气么?”
那具身躯动了动,终于发出声响,声音倒还蛮好听:“麻烦你扶我起来好吗?”
这男人素质不错,应该挺好欺负,没有危险性。我放下心来,架着他胳膊吃力地把他抬了起来,“你买了保险没?买了就让保险公司赔呗。”
他把胳膊从我肩膀上拿开,笔直地站着,脸朝着另一边:“不用了,我没有受伤。”
“你跟人说话还是跟电线杆说话呢?”我瞪眼,从他身后走到他的另一边,“跟同类说话是要看着对方才礼貌!”总算看到了他的正面,清秀的脸庞,秀气的五官,唔,长得人模人样的,眼睛很漂亮。
他微微一笑,满脸歉意:“对不起,我的脖子扭到了。”
“没、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虽然厚脸皮是我一直引以为荣的,但听到他真诚的道歉,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们是不是见过?”
“先生,葵花宝典过时很久了,搭讪还用这句话就太老套了吧。”我耸肩,一脸“儒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他轻笑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我才反应过来,低头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我他娘的要迟到了!!”于是一脚蹬开后轮旁的支架,跨上车座摇摇晃晃地往前飞快地骑。
“小姐!骑单车的时候不要睡觉,小心一点!”他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谁丫的跟你说我是在睡觉了,我眼睛进东西了好不好!我回头想要怒视他一眼,车头又是一个踉跄,我只好安分地盯着前面,脚则是飞速地踩着踏板。
最后依然是迟到了,被守在门口的秃头总编骂了个狗血淋头,最要命的是还要保持恭敬的笑容……
******
再次仔细回想了一遍那第一次的相遇,我也实在无法找到半点像他后来所说的——“让我很温暖”的场景。
不过,也是,他连我这样刻薄的人都能喜欢上,那么,还有谁是不可以的。
癞蛤蟆怎么可能吃到天鹅肉,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天鹅旁边,而且,怎么会大言不惭地认为天鹅没有自己就会觉得寂寞。
苍天怜悯,好歹曾予我一场美梦。
梦醒来以后,竟发觉,真正痛的时候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
“小米,那个女人呢?”我把包甩在桌上,指指不远处的空位。
“她被踢了,”顾米一脸严肃,“阿白,就是那女人弄坏你电脑的!总编调了前天晚上的监控录像,然后就把她炒了!”
我了然地点头,没发表任何看法,“总编果然爱护公共设备。”
顾米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把脑袋凑过来:“阿白,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没有啊,别乱想。”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拍拍她肩膀,转身大步往总编办公室走。
敲了几下门以后便听到了总编的应允,我一打开门,吓了一跳。
总编大大正堆着满脸摺子的笑容,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开口:“总编,电脑还没修好,所以……”
他依旧笑呵呵的,把茶递给我,才温柔道:“哎哟,阿白,没关系啦!”
我浑身一逗,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茶杯里的液体都荡了几荡。
“阿白呀,你是不是认识XX电子公司的股东啊?”
我一怔,诚实地摇头:“我根本不知道有那家公司。”
他竟娇羞地扭扭肥硕的身子:“阿白你别开玩笑啦!大股东都来电话了!”
“啊?”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嘛!阿白呀,以后你就跟我一起混!有我吃的,就一定有你的!”他眨着眼,冲我连连挑眉。
我瞪眼,放下茶杯,一字一顿道:“总编,我没听懂,你说清楚点成不?”
他轻咳几声,才面带笑容缓缓道:“以后呢,我们杂志社就由XX公司冠名了,合约有效期一直到倒闭的那一天,超好康的!股东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你与我平起平坐哟。”
“那家公司,是不是莫墨待的那家?”我呆滞了一会儿,才讷讷地开口,心中五味陈杂。
“呵呵呵对呀,就是那家啦,业界好评不断的唷,阿白你总算想起来了吧?你知道吗,他们……”
“停!”我闭眼,无力地阻止他继续念经,“那股东姓什么?”
“喔,你是问张总和尹太吗?前天晚上啊,他们亲自找我到餐厅签合约喔!”
真巧,孔子的爸爸姓张,妈妈姓尹,时间也如此吻合。
我轻笑一声,摆手,不顾总编依旧兴奋想要继续叽叽喳喳的心情,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出总编办公室。每走一步,便感觉地面黏稠得几乎让我陷下去,而脑袋也沉重得近乎压断不堪重负的脖子。
张皓哲,这就是你给我的分手礼物吗?真的好大方,好体贴,好善良。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知道我最想向你索赔我在你身上浪费的精力与时间而不是爱,知道我其实比起你更爱钱,知道我得到这些以后会有多么欣喜若狂以致忘掉一切烦愁落寞。
连包都懒得拿,我就想走出杂志社大门,让路上的风好好把我吹清醒。
然而老天这次没让我如愿。
“苡白!那个……阿哲呢?这几天下班他怎么都不来了?”陈雅禾一见我踏出总编办公室,便小跑到我前面,期期艾艾地询问着。
她俊秀的笑容太耀眼,刺得我简直想那个麻袋把她整个脑袋包起来。
“你想见他就自己找他。”我连礼貌的笑容都懒得装出来,不耐的脸上就三个字——别挡路。
“你……苡白,你怎么了?”她有些惊讶地盯着大眼睛看着我。
“关,你,屁,事。”我毫不客气地哼笑一声,一字一字地往外吐。
我自然意识到了周围的目光都渐渐聚集在我们俩身上,就算如此又如何,我实在没那精力装孙子了。暂且不收门票,免费请他们看场好戏吧。
她圆滚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像只受惊的兔子,愣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顾米一脸惊恐地走过来,掂着脚把嘴巴凑到我耳朵边:“阿白,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好不好?”
我叹口气,摇头:“小米,过几天吧,等我冷静完了就好了,给我时间。”
她直直地看我几秒,然后轻轻点头,微笑道:“好。”
我也使出全身的力气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转身绕过前面那个呆愣的可人儿,走出了压抑的杂志社。
——————
为什么呢,每个场景都能与你有关联?
我像具游尸一样在街上游荡,看到甜蜜的小情侣就幽幽地停下脚步,目光呆滞地直直盯着,恨不得扑上去把他们绑在一起运到海边埋了。
坐在公寓里看电视的时候也是,看到一对男女就想拿玻璃杯砸电视机。
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我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掏出手机走到窗边,把手伸出去,然后,松开五指。
唯有这时候,我才感到一丝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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