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

　　末今急急从屏风后走出来，安慰地将手在他肩上轻拍一下，示意他不要轻易动手，然后对着门外的宫女唤到：“娘娘今日凤体依然抱恙，你们先下去罢，备好稍热些的浴汤，巳时的时候娘娘会沐浴。”

　　“是，奴婢遵命。”

　　听到小宫女离开的脚步之后，末今对慕容观说：“巳时之前不会有人来了，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去为你找一套侍卫的衣服。等你体力好些了，我就送你出宫。”

　　慕容观听了点点头，末今便退着走出了房间，准备去侍卫队要一套衣服。刚走出永安宫，就遇上了方朱。方朱一袭红衣，面色没有一丝惺忪，也像是一夜未睡。见到末今出现在自己面前，方朱一惊，眼神里透着警惕的凛厉。

　　“方姑娘，早。”看到方朱眼中的惊讶，末今却是盈盈一笑向她打了招呼。

　　早上来往的宫人颇多，方朱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是僵硬地一笑：“末姑娘早。”

　　两人未有多说，只是互相盯着对方缓缓交错而过。从侍卫队拿了一套衣物之后，末今便一刻不敢久留地匆匆回到永安宫。刚将衣物交到慕容观手里，就突然听到宫门口太监的宣驾声：“周太妃驾到——”

　　慕容观听了神色一紧，问道：“太妃？”

　　末今一边将侍卫衣服为慕容观换上，一边说：“年初因为周念屏率先怀上了龙种，所以册封她为周贵妃。如今新皇登基，近月姑娘便成了太后，这周念屏和胭脂便都成了太妃。”

　　听了末今的解释，慕容观不禁一笑：“呵，她们现在都成长辈了，我看你也快成宫里的嬷嬷了。”

　　末今听了无奈地嗔了他一眼：“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说完胭脂便去将房门打开，对慕容观说：“你先站在门口这里，一切我来应付。”说完末今便跨出了房门，半蹲着身子在门口迎接贵妃娘娘。

　　周贵妃被方朱扶着走到了寝殿门口，见末今福身蹲着，便说：“平身罢。”

　　“谢娘娘。”

　　“前几日姐姐病重，皇上，太皇太后，还有太后娘娘都守在这里，其余宫里的姐妹便不好再来打扰。今日听方朱说，姐姐的病像是好些了，本宫便过来看看。”

　　“谢娘娘。”末今低着头站在原地，给周贵妃让开进门的路。

　　一进门周贵妃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侍卫，倒是有些吃惊：“这是……”

　　慕容观见状立刻低头福身行礼：“娘娘吉祥。“

　　“回娘娘，这是仁寿宫新调来的侍卫，因为如今娘娘病重，太皇太后担忧上次未归案的刺客前来伤了娘娘，所以派了一个近身侍卫候在寝殿。”末今恭敬地说道。

　　听到末今提到刺客之事，方朱不觉地神色一紧，往侍卫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却被慕容观拇指上的指环给一惊。虽然慕容观福身行礼时将左手覆在了右手上，但是右手拇指的指环还是隐隐露出了一角碧绿出来。

　　方朱一眼就识出，那是玉城城主的扳指。于是急急收回目光，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周贵妃到胭脂的床边看了一眼，又问了末今几句话，便没有多坐。她的表情不像是担忧，也不像是幸灾乐祸，倒有几分让人猜不透。

　　待到咸阳宫的人都走了之后，末今便关上房门，走到桌前准备斟茶，忽听得身后的慕容观说：“你上次的毒，就是那个宫女的罢。”

　　末今听了一愣，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慕容观，只见慕容观继续说道：“别的宫女都来来回回把我打量了好几遍，唯独她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自始自终低着头不敢与我目光相交。”慕容观说着轻蔑一笑，“更何况，三司之中只有媚毒司的烙印最难掩饰。”

　　这烙印，末今自然明白，便是指媚毒司里至少苦练十年方能成的媚术。

　　媚术有文武之分，文便是指媚惑之术，武便是指独门武功，文修内力，武练招式，绝不可能只会其中一门。因此媚术一旦练成除非自废武功，否则是不可能彻底剔除的。而媚毒司的弟子，无论男女也只有在媚术练成后，才有资格出城执行任务。

　　虽然末今知道方朱滞留宫中必定不是执行任务，但也肯定是有了出城资格的弟子。既然如此，至少十年的媚术修成，又岂是能轻易掩盖的？

　　见末今只是低头摆弄茶具，没有接他的话，于是慕容观微笑地说道：“需要我去帮你把她‘捉拿归案’吗？”

　　末今听了摇了摇头，熟练娴雅地给慕容观斟了杯茶，说：“先喝杯茶暖暖身子罢，今日见了你，她应该不敢再轻易动我。”

　　“呵，怎么觉得……过了这么多年，你比以前更心软了？”慕容观拿起茶杯说。

　　末今听了只是一笑：“只是因为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和胭脂还有近月姑娘在一起，便把许多事也都看淡了。”

　　“上好的大红袍。”慕容观抿了口茶微笑着说道，“就连你自己的性命也都看淡了吗？”

　　末今手中的动作未停，宁静一笑，浅浅的说：“胭脂的身体如何你是知道的。近月姑娘自从六年前流产之后，便再不能生育。如今皇上北狩，她便日日以泪洗面，胭脂受伤时，她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胭脂还未醒她自己便先晕倒了。如今，能陪得她们一刻便是好的。”

　　“那你的妹妹呢？”

　　听了这句话，末今神色一愣，垂下眼帘失了笑容：“有消息了吗？”

　　慕容观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我拿着你给的信封，去媚毒司对校笔迹，没有寻到。”

　　像是早料到会是如此答案，末今眼中的失望并没有太深。

　　“她……应该已经去了罢。”一进玉城便是九死一生，妹妹没有在修成媚术前就夭亡，便已是万幸，如今再多想也仿佛是太贪婪。

　　她接过信封，盯着上面用梅花小楷写的‘月亲启’，说：“也罢了，分开那年她才六岁，之后便只有书信来往，或许我和她曾经在玉城里碰过面，也都彼此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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