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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西亭川上晚萧萧(6)
“你认为是她做的?”段嘉树不敢相信的问道。
“朕从来没想过是她。周贵妃流产的第二日,她来到乾清宫亲口对朕说,半年前周贵妃让近月流产,半年后她为近月报了仇。”朱祁镇说着笑了,“呵,你永远想不到那时她的模样,不悲不喜,不冷不热,像是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她还说,周贵妃当日流产时,她就在当场……你相信那是胭脂吗?她连一只蚂蚁都要救的人,在宫里甚至能够亲眼目睹周贵妃流血昏迷而无动于衷……!”
“够了!”段嘉树猛地将酒坛一摔,抓起朱祁镇的领口吼到:“你当时干什么去了!嗯?当初同意她和近月一起进宫,就是为了让她躲避江湖是非,你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和近月,结果呢?!朝廷宦官专权,后宫腥风血雨,如今家不家国不国,你这个昏君究竟干了些什么!”
说完段嘉树激动得抡起左手,咬着牙看着朱祁镇,最后拳头还是没有落下,而是狠狠将朱祁镇的领口一甩,走出了毡帐。
子时的永安宫,只有几处昏暗的灯笼微微晃动。末今隐在浓黑的树影之中,暗暗地运气,然后一掌击在树干上,树干晃了晃,渐渐地有树叶变了颜色。末今见了叹了口气,又换了一棵树,提气击掌最后树叶还是变成了隐隐地紫黑色。
如此连续了四次,第五次击掌时,她口中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体力不支地扶住了树干。
“解毒才二十天,便强行运气,你就不怕走火入魔吗?”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末今一愣,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来,步态翩翩与当年无二。
“呵,你还没启程吗?”末今平了平胸口逆气,背过身问道。
慕容观见她往树林外走去,便也跟在她身后,说:“玉城的人一旦现身,有几时是能够轻易离开的?”
慕容观的语气中尽是无奈,末今听了也是心下惆怅。当日城楼上的现身,那些所谓正派必定看在眼中。京城一战结束后,不知正邪交手了有多少次,作为城主的他,这七日下来,想必已经劳心劳力。
想到这里两人已经走出了树影,慕容观看着末今的背影说道:“我想进去看看胭脂,今日本是来告别,但是听说她伤得不轻。”
末今听了淡淡地答一声:“嗯。”便继续往寝殿走去,听得身后的慕容观说:“这么厉害的独毒,解毒后需百天才能将毒排出,现在这么着急地运气,是为何?”
“既然今日主动相见,为何当日又嘱咐胭脂对我守口如瓶?”末今背着身子反问到。
“当日是与贵妃相见,告知护城之事。”慕容观说,“三个时辰前,送走了最后一批弟子,现在,是与你告别。”
末今听了停下了脚步,心中泛起了涟漪,原来他至今都还在避人耳目保全她。当日的不见,今日的见,都是为了她。
“谢谢。”她轻声说出,却没有转身,只是接着往前了三步,推开了寝殿的门。
末今领着他进了寝殿,一边走一边说:“那一箭破了胭脂的经脉改行,如今寒毒侵体,虽日日喝药,却丝毫不见起色。”
慕容观听了剑眉一蹙,急急走到胭脂床边,只见胭脂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床边一盆暖炉燃得正旺,可是床上却已经有了三层棉被。现在不过才十月,她却已经像是在过腊月。
到了床边,末今从被子里将胭脂的手托出,让慕容观把脉。慕容观触到胭脂的皮肤时,也是一惊,寒意竟像是杂草一样,缠住了他的手指。
“这样多久了?”慕容观面色严峻地问道。
“从城上中箭算来,有七日了。”末今叹了口气,将胭脂的手放回了被子。然后对着自己的手掌呵了口气,说:“我们尚且觉得冰寒难忍,更何况是她?昨日,她还能坐着看看书,今日便几乎没有睁眼。”
“所以你急着运气,企图能为她重新调整经脉运行?”慕容观说到。
看到他锋利的眼神,末今不觉地避开,点了点头:“现在我运气不畅,而且真气有毒,可是,我知道她这样必定挨不过百日……”
慕容观听了叹了口气,最后不知是戏谑还是无奈地说:“若我今日未来,最后你们是不是会一个成为疯魔,一个成为冰块?”
末今听了忍不住低头一笑,然后转身绕过屏风说:“我去守着。”
慕容观点了点头,便盘膝坐在胭脂的身后,将胭脂的衣服解开,露出了整个背部。然后自言自语说:“段嘉树啊段嘉树,你可又欠了我一条人命。”
慕容观一边说着,一边丹田运气,然后先在胭脂背后点了三处穴道,接着便双掌运气拍在胭脂身上。
屏风这头的末今端出一套茶具放在桌上。拿起一个白瓷瓶,往茶壶里倒了一盏收集好的露水,便开始慢慢地煮起茶。
在煮茶的咕嘟声中,不知不觉便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开始变得灰白。寅时刚过,便听见屋外有来回脚步走动声。隐隐能看见有宫女撑着长竿将灯笼挑下的身影。还能听见有宫女倒水扫地的声音。
内力疗伤的慕容观是断不能受一点打扰的,可是现在宫女都已经起床,不一会儿便应有人前来侍候胭脂。那……
末今正在担忧时,忽听得身后传来慕容观长吁一口气的声音,接着便是衣服摩挲的声音。她心中一喜,转过身往屏风后走去,正好迎面和慕容观遇上。
“已经没有大碍了。”慕容观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脸色已开始隐隐透着苍白的青色。
末今见了娥眉一蹙,说:“你现在正是体力空乏的时候,如今天色已亮不适宜出宫,就先在这儿休息休息。”
慕容观没有回答,只是坐在椅子上上,紧闭双目蹙着英眉点了点头。
末今则急急走到胭脂床边,见胭脂还是紧闭双眼地昏睡着,可是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于是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只是有些凉,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冰寒之感,心下彻底松了口气。
“末今姑姑,今日娘娘身体如何?需要奴婢们为娘娘洗漱更衣吗?”突然门外响起了一个小宫女的声音。慕容观鹰目立刻睁开,警惕的眼神锋利地看向门上微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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