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六章西亭川上晚萧萧(1)
身着蒙古侍卫服饰的段嘉树,本在德胜门外战得正酣,却不料突然城上响起一阵鼓声,紧接着便看见博罗茂洛海率着几百骑兵追进德胜门。骑兵率先入城,段嘉树直觉不太对劲,但是明军已经大半退入城,自己便开始显得打眼,实不宜再久留,于是便匆匆摘下蒙面,装作蒙古人走入了瓦剌军营。
刚进入自己的帐篷,一把冰冷的匕首就出其不意地贴到了他的脖子上,一声清脆的声音说:“别动!”
段嘉树一惊,回头一看,拿匕首的竟然是齐齐格。
“你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齐齐格的脸色严峻,声音刚好只够两人听见,“枉我待你当朋友,你居然这么肆意杀害我蒙古兄弟!”
听了这话,段嘉树知道自己的行动完全被这个郡主看见了,这个郡主打不得杀不得,并且还必须让她守口如瓶,可不是个简单差事。
思忖了片刻,段嘉树嘴角轻松一笑:“郡主所说的肆意杀害,真是无从说起。其一,我与你蒙古从无兄弟之说,其二,我杀害的是手持武器蒙古士兵,并无如郡主这般的妇孺,而你口中的蒙古士兵,从边关一路挟持我大明百姓做俘虏,将我百姓性命视如草芥,欺凌妇女杀害幼童……”
“够了!”齐齐格愤怒地打断了断嘉树,“我哥哥决不会这么做!”
“绝不会?”段嘉树听了嘲讽地笑了,“看来三位王爷对郡主还是呵护有加的,从不让您知道这些事。郡主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王爷不让郡主靠近军营吗?草原儿女不论男女,都是豪放勇敢的,给郡主看看勇士练兵又有何不可?”
“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把你杀了!”第一次听到几位兄长的残暴一面,齐齐格的双眼已经噙满泪水,却仍旧坚定地咬牙不让它滑落。
“呵,郡主方才已经看到,我若想逃你们蒙古三千勇士也拦不住,郡主想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何不带皇上一块走?”齐齐格反问道。
“皇上又不是小婴孩,岂是这么容易就带走的?不然,你们蒙古勇士也太无用了不是?”段嘉树戏谑地说道,气得齐齐格贝齿紧咬地又把匕首逼近了一毫。
“再敢口出狂言,我就把你今天的事告诉大哥!”齐齐格虽然年龄小,但是生起气来,却有一番草原女儿的狠劲,手上的匕首已经将段嘉树的皮肤割出了血。
“郡主是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段嘉树却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刺痛,看着齐齐格,语气平淡却是笃定。
“你如何肯定?”
段嘉树见齐齐格这副单纯模样,不禁一笑:“微臣身着蒙古服饰走出营帐,已经是大忌,在阵前杀害蒙古士兵,更是大忌中的大忌。郡主若要声张,早在那时便可禀告王爷。凭郡主的冰雪聪明,想必已经清楚,如果我犯忌被王爷得知,皇上必定危在旦夕。我想,无论皇上是成为死人或者废人,都不是郡主所乐见的。”
“你……”齐齐格万没有料到,这个平时不说一句话的段嘉树,竟然能够把她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气愤得一跺脚,用匕首在他的臂膀上划了一刀,便飞奔出了帐篷。
亥时,永安宫内寂静得如同一个哑人,所有宫人都福身候在门外,殿内灯火通明,扑跪了一地的太医。胭脂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只有末今候在床边伺候。朱祁钰坐在屏风外的椅子上,满眼怒气地瞪着面前的御医。
这时一个宫女按例上前来为朱祁钰换茶,茶杯刚送到他手上,便啪的一声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溅上了太医的脸。
“庸医!”朱祁钰盛怒地站起身,“一群庸医!整整一天一夜,人怎么还是醒不过来!一个箭伤都治不好,你们也配叫太医?”
“皇,皇上……”跪着的御医首辅头也不敢抬地说道,“箭,箭伤并无大碍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太医还未敢说话,末今便绕过屏风,抢声说道:“奴婢有要事相告,请圣上屏退左右。”
朱祁钰回头见是末今,便也没有再次怒气发作,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地的太医如蒙大赦,急忙跪安退下。
等到殿内已清净,末今福身说道:“奴婢方才为娘娘把了脉,还检查了伤口。娘娘已无大碍。”
“你也懂医术?”朱祁钰听了有些惊讶,“可是她怎么还不醒?”
“这么久未醒,是因为娘娘的旧疾,所以……太医才不敢对皇上说实情。”末今低着头说道。
朱祁钰听了眉头一敛,脸色青黑地问道:“什么叫未说实情?实情是什么?”
“娘娘曾经受过极其严重的寒毒,至今未能痊愈,全凭奴婢私自去太医院为娘娘抓药,才勉强控制住。如今这一箭若再往左偏一寸,娘娘便是真的回天乏术。”末今低头回答说道。
听了这番话,朱祁钰皱着眉仔细地打量末今。听说胭脂进宫时,身边便带了她,上次她受伤时,胭脂整整三天粒米未进,在床前亲自服侍。听胭脂说,末今武功高强,就连锦衣卫中也无几人能及。今日看来,这个末今更是通晓医术。
这么一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朱祁钰不禁对末今加重了戒心。
“寒毒?什么时候的事?”朱祁钰问道。
“粗算起来,娘娘中毒已有八年了。”末今如实说道。
朱祁钰听到八年,心头不禁一震。怎么会刚好是八年?随即,朱祁钰又在心中急急否认了心中的猜测,问道:“不过是寒毒,太医为何不敢如实禀告?”
末今听了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站在原地。
朱祁钰见到连末今都是如此反应,立刻盛怒难抑:“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