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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齐桓站在公司楼下的车棚里给拓永刚打电话:“喂,在干嘛呢?”
“睡觉啊。”那头声音懒洋洋的,看来是真的在睡觉。
齐桓不自主地看时间,这都下午1点多了。“吃饭了吗?”
拓永刚打了个哈欠,“还没。”
“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啦?”
“饭不能乱吃。”拓永刚说这话的语气活像不给大灰狼开门的小红帽。
齐桓忍不住笑,“好吧,我找了一个房子,不知道风水怎么样,我不想搬家搬了一次又一次的,所以想找你出来看看。”
那边半天没吭声,不知道是在思想斗争要不要起床还是不愿意过来。齐桓赶紧地往下说,“你住哪儿?我去接你。”
“你在哪儿?”
“广缘路,恒利大厦。”
“我知道了。”
听出来他要挂电话,齐桓急得大喊,“哎哎,等一下。”
“又怎么了?”
“你不用自己跑,我去接你。”
“我认识路。”
“我没说你不认识,这是诚意的问题。我去接你,完了我再送你回去。告诉我你在哪儿?”
“水悦湾。”
齐桓有脑子里搜索到了水悦湾的位置,离这儿不远,就在江边,上一个坡再下去再上坡就到了!开车过去也就20分钟左右。“你等我一下,半小时就到。就这样。”
齐桓很守信地在20分钟后赶到了水悦湾,他在大门口找了个树荫支好摩托车,然后掏电话找人。刚打通人家就给了他一句:“出来了。”之后很果断地挂机。齐桓心里不禁开始打着小鼓,生气了?不至于吧?
齐桓抬头看看天,今天太阳挺大的,他不想出门也可以理解。视野里出现一个挺眼熟的人影,齐桓把墨镜拉到鼻尖处,眯着眼睛仔细看,就是他。穿着T恤和腿上有两个大口袋的休闲裤,戴顶黑色鸭舌帽。齐桓努力露出真诚的笑脸,但是他知道笑得不太像,因为拓永刚说,“你怎么笑得这么难看?”
“有吗?”齐桓赶紧照镜子,左照右照,除了脸上那擦伤还没好,额头上沁满了汗之外,没哪儿不正常啊?他试着笑了一下。
“皮笑肉不笑。”
齐桓无语,好吧,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确定现在就走?太阳这么大。”
齐桓也已经认识到了非要跑过来接人不是良策,午后的这段时间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太阳还正当空,地面又已经被它烤了好几个钟头,热气都没地方可散。外面这整个大环境就像是一个烤炉,自己遭点儿罪无所谓,反正平时也习惯了,可是让他跟自己顶着大太阳跑来跑去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拓永刚从小区里出来,脸上就已经有些汗意了,站在齐桓身边齐桓可以闻见清爽的沐浴露的香味。齐桓想了想说,“先去吃饭啊,等吃完饭太阳就没现在这么猛了。你想吃什么?”
“当然是冷的东西。”
“冷的东西我能请你吃什么啊?冰淇淋?能吃饱吗?”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很饿。”
齐桓的目光往下拉到他腰际,不知道是不是他穿的裤子比较显瘦还是怎么样,他的腰看起来挺细的,齐桓确定他肚子上没肥肉。齐桓抬头看着他,“够瘦了,用不着减肥。这样刚刚好。”
他抿了下唇角,“你才减肥。”
齐桓就笑,“大热天的也确实不知道吃什么好,我带你去吃酸粉怎么样?符合你的要求,冷的,还解暑。就怕你说太便宜了。”
“吃复兴路那家。”
“哟,去过啊。”
拓永刚冲他翻个白眼,“你以为只有你是A市人吗?”
齐桓爽朗地笑,下车从后尾箱里给他拿头盔。本来齐桓想把自己用来遮阳的衬衣给他套上,可他不说用不着。齐桓也不勉强,等他坐到自己身后,齐桓特意回头关照道,“看你也不太坐两个轮的车,我开慢点儿?”
“婆婆妈妈。”
齐桓微眯了眯眼睛,好脾气地说,“对,是我婆婆妈妈,你坐好了啊。”齐桓转过头去,踩了一下离合,猛地加油,摩托车呼地一下就蹿出去了。坐在后面的拓永刚上半个身子猛地往后仰,后背撞在后尾箱上,接着又猛地往前冲整个人像是被谁拍到了齐桓后背上似的。这摩托车后座又不像轿车座位那样四平八稳,疯蹿在路上的摩托车和飞快闪过身边的行人车辆树木很是让人没有安全感。拓永刚下意识地伸手抱住齐桓的腰,在齐桓耳朵边嚷嚷,“你TM故意的吧?”
“我提醒过你了,你不听啊。”
拓永刚松开抱着齐桓的手,“阴险小人。”
齐桓友情提示,“要上坡啦,别乱动。”
“我要下车。”
“你几岁啊?”
“关你什么事?”
“见你幼稚,随便问问。”
“你全家都幼稚。”
齐桓的车已经上了坡顶,接下来是一个长长的坡,齐桓猛地刹住车,身后的人毫无悬念地撞到他背上。齐桓笑得很恶作剧。拓永刚一手按着齐桓的背,看样子是要下车,齐桓左手按住他的腿,扭过头去对他说,“生气啦?”
“耍我啊?”
齐桓赶紧夹起尾巴,“哪敢啊?开个玩笑嘛。”
拓永刚瞪着他不说话,齐桓像哄什么似的哄着他,“不生气了啊。”齐桓拍拍他的腿,“坐好。”
拓永刚僵硬地坐着不动,齐桓说,“你这样我怎么开车?”
“怎么不行?”
“怕你掉下去啊。”
“用不着你操心了。”
“抱着我太阳还晒不着你的胳膊。”
“我愿意。”
“那我多不好意思。”
拓永刚没有动,跟齐桓死磕。齐桓无可奈何地笑笑,他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手往后伸,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拖过来按到自己腰际,“别放手啊,放手我会分心,到时候后果很严重啊。”
“威胁我?”
“不敢,我说的是我,我得为你负责啊。”
这回拓永刚没有回嘴。
齐桓也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所以接下来这一路到酸粉店,再吃完酸粉,再回到袁朗的那套房子这一路他都不去惹拓永刚。也好在拓永刚不是小心眼的人,并没有对齐桓的恶作剧上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齐桓对他有想法,自然就会在有意无意间对他的言行进行评估,除了偶尔会使点儿小孩子脾气之外,他暂时还找不出拓永刚有什么明显的缺点。再说了,他也不认为有点儿小脾气是什么缺点,没脾气的人上哪儿找去?就算是有这么一个人,那应该也是个无趣到底的人。
齐桓打开房门,让拓永刚进去,他看着拓永刚不知怎么的就想笑。拓永刚丢给他一对卫生眼,这个举动更让齐桓笑得欲罢不能。
“有什么好笑的?”拓永刚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
齐桓门也不关,跟着他走进去,说,“我是在想啊,你帮人家看风水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表情傻乎乎的,看起来很好骗。”
拓永刚扭头剜了齐桓一眼,站定了,表情怪严肃的对齐桓说,“在我跟你分析这套房子的风水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我的收费标准?”
齐桓满不在乎,“没事儿,您想收多少尽管开口,我要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这辈子当牛做马我也给您付上。怎么样?”
拓永刚瞪着他,嘴巴紧抿着像是在想怎么给齐桓绝地一击。齐桓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笑,他下决心似地默默叹了口气,扭过头去,不再跟齐桓纠缠。齐桓有点小失落,他不怕拓永刚跟他斗嘴,就怕他不跟自己搭茬。拓永刚在屋里走了一圈,并打开卧室和厨房的门来看了看,最后选定了一个看起来像房屋中心点的地方站着,那个点靠近厨房门口。他拉开左边那个大裤兜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个像怀表样的东西。齐桓好奇地凑过去,那表盖一打开就可以看见原来是只小罗盘,构造挺简单的,就一根金属指针,盘里画的格子像地摊儿上摆的塑料指南针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拓永刚手里的这个是金属做的,地摊上的是塑料做的。
齐桓就没话找话了,“这么小?”
“已经很大了!你当你这儿是1千平方的豪宅?我拿着是我的习惯,事实证明我是多此一举。”拓永刚那张嘴巴有时候也很尖酸。
齐桓眼睁睁地看着他合上罗盘塞回裤兜里,“那个,你不用这个怎么看方向?”
“想学就先交学费。”
“财迷。”
拓永刚对这套房子已经有了定论,“这房子还可以,到时候拿厚点的窗帘挂在阳台落地窗这个位置,对面楼的反光镜墙太剌眼。还有厨房,拉门做得还可以,但卫生间和厨房都在一个空间里,卫生间门上建议拿个帘子挂上。”
“什么帘?”
“门帘啊,最好是竹子串的那种。卧室里床头不要靠着卫生间这堵墙。你哪年的?”
“属羊。你比我小吧?”
拓永刚不回答齐桓的这个问题,“床头就靠进门右手这面墙吧,正好合适你要旺桃花。”
齐桓被他的一本正经逗乐了,“好,我记住了。”
拓永刚继续说,“要放电视机的话,放对面,不要贴在你的床头。好了,看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齐桓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摸了摸鼻子,又用食指搔了搔鼻梁,抬头环视了一下屋子,显得很是难以启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拓永刚很好孩子似地让他提问。
“你会算命吗?”
拓永刚打量了一下齐桓,目光里尽是揣度。齐桓舔舔嘴唇,说,“我吧,是想说要是你会算的话,不如帮我算算桃花。”
“该有的时候就会有,没事总算这个没有用。”
“命里有时终须有嘛,我知道。”齐桓围着他兜圈子,“可是总是找不到,心里总觉得没着没落的。”
“哪个算命的都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在哪儿,问了也白问。”
“这么说你会?”齐桓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我不帮人算命。”
“那你帮自己算吗?像是读书的时候考试不知道自己及不及格?要办什么事儿会不会办得成?喜欢上了谁不知道跟他能不能在一起……”
“算得出来又怎么样?就算能算出来考试得满分,最后还不是要靠自己去考一遍?考之前还不是得先学?人总得先谋事然后才谈得上成事。”
齐桓猛鼓掌,“说得好。”
拓永刚一脸消化不了似的看着齐桓,最后他挫败地叹了叹气,“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拓永刚说着真要往外走。
“哎,等等。”齐桓赶紧叫住他,“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走。”
“不行,我得包接包送啊。”齐桓快手快脚地关上门,“走吧。”
面对齐桓的热情,拓永刚很难有拒绝的机会,他只好默许了这一事实。两人走到电梯间,拓永刚的手机响了,他边接电话边走进电梯,“喂,……在外面,怎么了?……哦,我可能晚一点……没开车。……翔云路,柠檬宿。……好,我等你。”
齐桓从嗓子眼里咳了一声,“有人来接你?”
“嗯,这样不是更好?不用麻烦你再跑那么远。”
电梯里有别的乘客,齐桓也不好说什么,“啊,那挺好的。”
拓永刚没有说话。出了大厦,他站在路边等人,齐桓也跟他在那儿等。拓永刚看看齐桓,说,“你不用跟我在这儿等,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我没什么事儿,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这种事我哪干得出来啊?”
“那等会儿我要把你扔下这种事是不是就不用干了呢?”
“咦,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还是很有良心的啊。”
齐桓这种顺竿爬的行径让拓永刚冲天上翻了个大白眼,齐桓就笑,“开玩笑的,还当真啊?都送到这儿了,也不差这点儿时间啊。”
“我发现你的样子跟你的个性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就像这翔云路这么长。”
齐桓笑得不行,“是吗?”
“看起来不好说话,事实上口水多过茶。”
齐桓快笑瘫了,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拓永刚的车来了,齐桓弯着腰,把车牌看了个一清二楚,那就是那天拓永刚开的那辆捷豹。拓永刚对齐桓说了声走了,开车的人就给他从里面开了车门,拓永刚坐上车。就在车门一开一关的短暂时间里,齐桓看见开车的年青人就是那天在酒吧里和拓永刚舌吻的那个人。齐桓看着车子融入车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齐桓一口气灌掉了一杯啤酒,接着又倒满一杯,又一口气灌完,他再一次把手伸向桌上的啤酒。这回马健先他一步抓过酒瓶子,把瓶子里最后那点酒倒进他的杯子,杯子没有满,还差1/3。齐桓什么也没说,把那大半杯酒又喝完了。他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4支空酒瓶,心里多少觉得好受点儿了,也没有再继续开新酒。
然后他就听见马健跟另一个朋友小胡子说,“行了,消停了。”
齐桓看了马健一眼,往后靠在椅背上,望着藻井装饰的天花板一言不发。小胡子就问马健,“怎么回事儿啊他?”
马健长长地叹一口气,“没看出来?失恋啊。”
小胡子很惊奇地看着齐桓,“我连他恋了的消息都没收到,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失了?”
马健表情生动又夸张地说,“我们菜刀那热烈的爱情之火,刚开始冒点小火星就被人无情地扑灭了。”
小胡子忍俊不禁,“谁啊这么残忍?你看把菜刀给痛苦的。”
“一个看风水的。”
“什么?”小胡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猫儿你再说一遍。”
“看风水的。”
小胡子坐不住了,伸脚在桌下踹了齐桓一脚,“菜刀你换品味了?还看风水的?!头一次听说咱这圈子里还有干这行的,大发现啊。”小胡子见齐桓没有搭理自己,又补了一脚,“喂,装什么死啊!赶紧给我说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齐桓一副了无生趣的颓废调调。
马健站起来,“不说算了,我这儿还得照顾生意呢啊,先忙去。”马健说完就到楼下去看看。桌子边就剩小胡子跟齐桓两个人在那儿坐着。小胡子锲而不舍地再问一遍,“猫儿说的是真的?”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奇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就知道啊?”
“那我也奇怪你们俩晚上睡觉都聊什么?”马健跟小胡子是一对儿,在一起也有两三个月了。
“我跟他平均一周才见一次面,聊我们自己的事都还聊不过来呢,聊你干嘛呀?”
“瞧瞧你那春风得意的嘴脸。”
小胡子对齐桓的态度很是嗤之以鼻,“总不能你一失恋全世界都要陪着你哭吧?”
“老子还没恋呢,哪来的失?”
“你要能这么想就对了,趁现在什么都没损失,重新做人吧。”
“哎,我说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干什么了就得重新做人啊?”齐桓说话声音挺大的,惹得邻座的人都往这边瞧。
小胡子愣了一下,他大概是没想到齐桓的反应会这么大。齐桓自己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他的脾气来得太突然了,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这会儿气氛已经挺尴尬了,他也不好说什么道歉的话,于是两人就这么僵着。可僵着也不是办法,毕竟大家都还是朋友,没必要伤和气。齐桓拿过一瓶没开的啤酒打开了,先给小胡子倒了一杯,直到他的杯口冒出雪白的泡沫,然后再给自己倒上。齐桓清了一下嗓子,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小胡子的,“不好意思。”
“没事,我理解。”
齐桓喝干了杯里的酒,咧了咧嘴,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笑。
小胡子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用万分认真来形容也不为过,他跟齐桓说,“要实在没机会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喜欢是没错,可重要的是他也对你有意思,不然就算能让你追到手了也长不了,早晚得分。到时候不是更纠结?”
“道理谁都懂,就是……”齐桓烦躁地抓抓头,深吸了口气又慢悠悠地吐出来,“不是谁都那么冷静,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是,那不叫冷静,叫冷血。”小胡子笑笑,夹了一筷下酒的小菜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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