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情缘三)鬼行

作者:唐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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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两个人都是坐言起行的干脆性子,决定了便立刻开始做准备。然而,收拾行囊收拾到一多半了,墨韵突然想起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问题。
      “虎隘。”
      “嗯?”
      “我没钱。”
      虎隘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墨韵有些恼火,一指戳在虎隘软肋上。虎隘吃痛“惨叫”,闪开了,急急地说道:
      “你要是舍得,把你颜师父给你的字当两幅,就是一大笔钱了。”
      墨韵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虎隘禁不住又想笑,见墨韵微微抬手,慌忙忍住,将外面关于书圣颜真卿的讯息挑重要的说了。墨韵这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从柜子里找出一幅装裱好的十六字长卷,打开了看了看,又卷好了装进长条盒子里,再用油纸仔仔细细地裹了三层绑好。
      “总不能一直当字画吧?”墨韵低声说,“外面事事都要花钱……我什么都不会……”
      虎隘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墨韵从小就在万花谷,他则是自小就在军营。赚钱养家之类的事儿,还真是从来没做过。想了一阵毫无头绪,索性丢开不管,大声说:
      “到时候再看吧!大不了你做猎户我当樵夫,还能饿死了不成。”
      墨韵一想也是,暂时也就不再纠结银钱问题。又一炷香功夫,墨韵收拾妥当,与虎隘一道离开了万花谷。他在宅子里给师兄留了封信,又给灵虚子留了句警告。至于灵虚子当不当回事,就不在他考虑之中了。
      之后连续数日都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墨韵虽说身体不弱,可十几二十年过得都是安定日子,渐渐有些吃不消。不过,墨韵虽是咬着牙不肯服软,虎隘却看出不对劲来。到第六天,虎隘也不管墨韵嘴上怎么说,蹲下身,坚持要背人。
      “一天连十五里都走不到,哪年月才能走出山啊!”虎隘如此说。
      墨韵哼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趴到虎隘背上,双手向前揽住后者的脖子。虎隘反手扣住墨韵的膝弯,往上略送了送,轻轻松松地就站了起来。虎隘又轻轻掂了掂,禁不住皱眉道:
      “太轻了。你该多吃点。”
      墨韵没好气地敲了虎隘一个爆栗,说道:
      “你管我吃多少!我又不是你!”
      “可是……”虎隘还想说什么,头顶上又挨了一下。此刻墨韵就在他背上,他根本避无可避。无奈,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虎隘暂时闭上嘴,不提这茬。
      虎隘本就力气大,如今似乎愈加有力,背了个人就跟没背似的,大步流星走得飞快。墨韵先还觉着有些别扭,后来也想开了,把头舒舒服服搁在虎隘颈侧,东拉西扯地随便聊着天。又走了约莫个多时辰,山势渐平,远远的有些农田模样。虎隘顿时笑了,回头说道:
      “晚上说不定可以睡床了。”
      墨韵挑了挑眉,笑着没答话。不是他有偏见,有些农人的住处,还不如野外干净呢!
      虎隘脚程快,原本看着似乎有些距离,他只用了半炷香功夫就赶到了。脚下也终于有了些道路的摸样,尽管坑坑洼洼的,可也好走多了。墨韵看见前方有人,顿时难为情起来,低声说:
      “放我下来。”
      虎隘笑了笑,也不为难墨韵,手一松,让后者落了地。两人继续往前走,待走近了才发现好像是出事儿了。这路边有个颇大的水塘,塘水浑浊不知深浅,水面残留着枯败的荷叶,大约是农人蓄水养藕用的。水里,一个男子冒头深吸了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下水。路边,一中年妇人满脸焦灼,死死地盯着水塘。旁边略年轻的妇人也是着急得不行,搀着那妇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
      虎隘与墨韵对视了一眼,当即脱了上衣和鞋子,也跳了下去。水里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虎隘既不是凭“眼睛”也不是凭手脚摸索来寻找。他只要努力去感受活人的气息即可。不多一刻,他用力蹬水下潜,在塘底某处淤泥中摸到了一具小小的身躯。当即拉起来抱住了,扭身划水,浮出水面。
      中年妇人看到虎隘怀里一动不动的小孩子,双眼一翻,昏死过去。墨韵瞥了中年妇人一眼,没管她,径直过去看那孩子。虎隘一上岸就把孩子脸朝下搁在自己膝盖上,把他吞下去的污水都挤压出来,清理了嘴里和鼻子里的污物,随后将其脱了个干净。这时,小家伙已经有些意识,含含糊糊地吐出个“冷”字,哆嗦着缩成了一团。墨韵随手脱下外袍,虎隘伸手接过去,把孩子包了个严实。
      水里的男人此刻也上了岸,一脸感激地看着虎隘和墨韵,也不知是冷的还是高兴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旁边那年轻妇人总算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插嘴叫道:
      “哥,你先穿上衣服!嫂子没事。”
      男人恍然回过神,草草擦干身子,把丢在路边的夹衣穿上,然后抱起自己老婆,看了虎隘一眼。虎隘点点头,示意男人走前带路,自己会跟上。墨韵俯身拿起虎隘的外衣和靴子,这才紧跑两步跟上。
      男人一家就住在前方不远,片刻功夫就到。年轻妇人进门就冲去厨房,捅开灶火,添进去几根干柴,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到锅里烧起来。另一边,男人进屋将老婆放到床里面,翻出被子,等虎隘将小家伙也放到床上了,再从头到脚盖上。水烧开了灌了汤婆子,年轻妇人用旧衣服裹好,塞进孩子被子里,这才将墨韵的袍子拿了出来。过了一阵,墨韵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息,微微一笑,说道:
      “没事了。”
      男人直到这时才真正松懈下来,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他呆了呆,索性也不起来了,就这么朝着虎隘和墨韵硬梆梆磕了三个响头。那年轻妇人也陪着同样磕了三个头。墨韵本想阻止,却被虎隘按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事。墨韵很是不解,但想想虎隘总比自己更了解外面的人,便没有再做什么。很久以后墨韵才渐渐明白,对于几乎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感恩之情。谦虚推辞,反而是对他们的伤害。
      虎隘等两人磕了头,一边扶起男人,一边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正想找人打听点事儿……”
      “恩人尽管说。只要我知道的,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不是什么大事。”虎隘呵呵地笑了,“我和我朋友在山里迷路了,不知道……这最近的城镇在哪方?”
      男人搓着手也笑了。“我就说嘛,看着恩人不像是我们这儿附近的乡下人。要说镇子啊,有些远,往西小五十里地呢!”顿了顿,男人飞快瞄了眼墨韵,小心翼翼地说:“恩人,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歇了,明儿一早出发,我亲自带你们去镇上。”
      虎隘倒是无所谓,转头去看墨韵。墨韵打量了下屋子,虽则破旧却收拾得很干净,遂微微点头,又把衣服塞给虎隘,示意后者赶紧穿上。一旁,年轻妇人这时也突然醒悟过来,“啊”了一声,红着脸跑了出去。虎隘尴尬地挠了挠头,依言穿戴整齐。
      “明早你指个方向就是了。”墨韵忽地插嘴道。
      “那怎么行……”男人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墨韵已不见了人影。他惊讶地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虎隘同情地拍了拍男人的肩,使了个身法,也是极迅速地出了房门。男人呆了半晌,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子、见虎隘和墨韵并肩站在院子里低声说话,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确定自己不是白日见鬼。
      男人年轻时也曾出去跑过世面,定下心来一想,便知道自己遇上传说中的武林中人了。据说他们能日行千里,比朝廷的加急军报都走得快。五十里普通人一天都走不下来,对他们大概也就是吃个饭的功夫吧!男人自以为明白了墨韵的意思,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爬起来,回屋去了。
      后来,中年妇人醒了,又让丈夫陪着来给虎隘和墨韵磕了头。墨韵很不习惯,微微皱眉。虎隘悄悄拍了拍墨韵的手,自己出面安抚这对夫妇。年轻妇人见嫂子也醒了,便告辞回自己家了。晚上,夫妇俩说什么也要把床让给虎隘和墨韵。虎隘推辞不过,只好点了头。孩子自然也还留在卧房。虎隘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抱到最里面,然后才拉着墨韵一起躺下。这几天,墨韵真是累得够呛,被虎隘抱在胸口又舒服又暖和,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虎隘看着不禁有些歉疚,轻轻叹了口气,摸着墨韵长长的头发,认真想着出去后自己能做什么赚钱养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虎隘约略想出了点头绪。他正待仔细考虑可行性有多大时,忽然听到些动静,立刻戒备起来。侧耳再听,恍惚是若干人在疾奔。虎隘想了想,爬起来凑到窗前往外看。可惜卧房的窗户朝向不对,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分辨出强弱不同的生气由远而近。不一会儿,有弓弦震动声响起。接着一声闷哼,伴随着重物倒地声。
      这时,墨韵也睁开了眼睛。虎隘有所感觉,从窗口退回来,低声说:
      “你带上娃娃去和那夫妇俩一起。”
      墨韵“嗯”了声,用自己的外袍裹了小孩子,推门去了柴房。虎隘则悄悄上了房,朝声音来处看去。
      黑暗,如今对虎隘已经没有任何妨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两个人拼命阻挡着十几个追逐者。在他俩前方,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翻进田地,借着夜色掩映,跌跌撞撞地逃窜。虎隘看着看着,禁不住皱起眉头。那两人虽说此刻用的是剑,可一招一式之间却有种熟悉的感觉。略一迟疑,虎隘唤出长枪,先打晕了少年、把他丢给墨韵,再匆匆回去加入战团。那两人原本功夫就不弱,又得到强援,当即扳回颓势。
      “兄弟,切不可放走他们一个!”其中一人边打边喊,“走漏了消息,这片村子都会遭殃的!”
      虎隘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枪化作三枪,分刺三人。枪枪直取咽喉,枪枪夺命。那两人见状不由一惊。只是战斗中不敢分心,只得先埋头应敌。追逐者很快意识到己方遇上了强敌,其中一人悄然退出战圈,伸手入怀。虎隘看了个清楚明白,暴喝一声,纵身起来,脚下在虚空中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扑那人。
      “小心!”有人惊叫。
      然而依旧是晚了。那人连看都还没看清虎隘在哪里,长枪已透胸而过,当场取走他的性命。虎隘随即转身,挺枪再次扑向追逐者。
      一盏茶功夫,三个人解决了战斗,原本的追杀者却反而被杀,一个都没跑掉。那两人大大地松了口气,看着虎隘,欲言又止。虎隘见两人古里古怪的,不由脸色一沉,喝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两人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其中高个子男人上前半步,朝虎隘一抱拳,说道:
      “多谢义士出手相助。敢问阁下……敢问阁下、与天策府有何关系?”
      “他和天策府没有任何关系。”
      墨韵的声音忽地响起,把那两人吓了一跳。虎隘怔了怔,有些明白墨韵的意思,微微苦笑,抱着枪不再说话。墨韵把之前那少年摔到两人跟前,扫了眼周遭的尸体,对着他们三个冷冷地说:
      “你们、找个地方把人埋了。”
      另一个人刚想说什么,就感觉手腕一痛,长剑顿时脱手落地。
      “埋了。”墨韵重复道,音调趋于平和,听起来却反而更加冷冽。
      少年战战抖抖地爬起来,凑在高个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高个子顿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者害怕地缩肩闭眼,抬手护住头脸。见他这模样,高个子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墨韵,说道:
      “我也不想连累附近的人。可这一带都是农田……”
      “再往前最多三里路就是荒地。”墨韵截口打断道,“记得坑挖深点。”
      高个子看看墨韵又看看虎隘,无奈,只得苦着脸应下。
      十几具尸体,跑了三趟才都运走——这还是虎隘搭手帮忙的结果。墨韵守着他们挖坑,而虎隘又回到刚才厮杀的地方,将所有沾上血迹的泥土都挖出来丢进水塘。然后又顺着这些人来的方向一直走出数里地,清除一切痕迹之后,满意地回去。
      那三个人埋了尸体也走了。墨韵站在坑边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施展轻功追上去,丢下一句“再往前就入秦岭了”后又转身走了。高个子想起墨韵之前曾逼问过少年他们的去向,不由皱起眉头。若真如墨韵所言,那他们可真是南辕北辙了。犹豫片刻,高个子决定先进山躲两天,然后再出来找当地人打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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