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正太别过来

　　不管男孩在想什么，我始终瞄着他手里的钱包可怜兮兮，“我的钱……”。
　　淡金的瞳孔听见我吱吱唔唔转回视线，不客气地抬手将皮夹一把塞在我胸口，“谁会看上这点钱。”又是让人极度不爽的语气。
　　我揣回自己的皮包，小心地摸着，神马一点！我攒了半年的积蓄全在里面！你敢说一点！
　　我朝着地面默默翻了计白眼，真倒霉，遇到一个熊孩子。
　　这个不敬的举动似乎被他发觉，“你——”他怒视着我，刚开口，身后不远却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
　　“若林，你好。”很庄重。
　　若林头也没抬，只是斜眼瞟过去，半响，似乎“哦。”了下，又似乎没有。
　　“Boss已经在主阁等待很久了，劳烦若林小弟和我一同前去，今晚的酒会还有很多事宜需要提前准备……”
　　说话的中年人穿戴非常正式，衣样搭配别致考究，皮鞋锃亮如新，袖底的手表在如此黯淡的光线下也能闪着清透的光。
　　“吵死了。”若林不耐烦着，但还是偏了偏身。忽然他又想到什么，回头嘱咐了一句，这句不是对我，而是对那个侍应生，“这颗佛珠昨天我已经拍下了，正如你见，现在我人不在峰霖，晚上直接送到楼下来。”
　　“啊……哦，是。”侍应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是他买的？我的遗物居然给一个熊孩子当玩具？
　　中年人恭敬地尾随在男孩身后，两人终于离去。

　　侍应生默默嘀咕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能够拍下会所物品又不经负责人的手，天底下恐怕只有老板和他……”
　　我忍不住好奇：“那个若林到底是谁阿。”
　　“是我们老板在意大利开的一家酒馆里的小伙计……”
　　“额、小伙计？就只是小伙计？”瞧他那拽了吧唧欠扁的架势，怎么看都是个宠得无法无天的大少爷，小伙计？你逗我。
　　“是个小伙计，却不是个普通的小伙计。”
　　“喔。”
　　“恩。”
　　“额、然后呢。”
　　“还要什么然后。”
　　“那、他到底哪里不普通。”
　　“这个嘛……呵呵，我不能说。”明明是个很喜欢对流言蜚语滔滔不绝的人，不知为何一谈到若林，神情便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谨慎。
　　我耸耸肩，“一个孩子而已，用得着神神秘秘的。”
　　“当然。”他打趣地笑笑，“因为他是个特别的孩子。”
　　“看得出，跑来过万圣节装鬼的。”
　　他的脸色忽然凝重，皱起眉，“嘘——千万不要开他的玩笑，被人听到，惹祸上身。”
　　“有那么严重？”
　　“是有多严重呢，这么给你形容好了，赤西名下有成千累万的杀手，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是诡秘和危险的人……”
　　“……”我眨着眼。
　　他轻轻擦着玻璃，继续轻描淡写道：“……家族里，大家所共知的是，那些穷极恶的杀手们唯一惧怕的只有赤西老板，但实际上，他们却还畏惧着一个人。”
　　“难道……”
　　“对，就是若林。”
　　我睁大眼。
　　半响，我道，“好吧，就算那是真的，可又为什么呢。”
　　“真正的原由我不知。如果有人想要告诉我，我也不会去听的。”
　　擦拭完橱柜，他随意按掉窗内的灯，片刻，附近又恢复了昏暗 ，他小声絮叨起来：“而且若林这个人，素来不爱与人交谈，个性淡漠无礼。倘若什么时候，有谁被他注意到了，多半那个人是活不太长了。”
　　“额——”
　　“刚才他主动向你招呼，可见你身上也有着值得他注意的地方。”侍应生带着好意，“以后，你可要当心了。”
　　“我身上能有什么。”，纳闷了，我是已经死去的人，他还能看出我没死不成？“那不可能……”我喃喃自语。
　　“妖灵魔的世界，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我看了看四周，纠结了片刻，还是小声问出：“话说先生，你知道赤西洛这个人吗。”
　　“……赤西洛……恩、姓氏赤西的在我们家族里少说也有好几百，名洛的，确实在哪里听到过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唉，拜托你好好想想，拜托。”失落。
　　“这是我的名片。”他匆忙递给我一张名片，“展览厅马上要关闭了，把你的电话留给我吧，等我想起来，给你打电话。”
　　“好的！谢谢你了！”我郑重地感谢，迅速在名片背后留下自己的号码。

　　稍许安逸的生活，似乎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午夜降至，楼下的楼下正在举办一场豪华酒宴。
　　在小海的好奇鼓动耍赖撒娇之下，我终于妥协带她去参观，但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
　　酒会的装潢很古典，是意大利复兴时代的风格。银丝金箔的灯饰，彩色精巧的窗棂，台廊、楼廊雕刻着大量的动物浮雕，中央偌大的喷泉被茂密的盆栽与玫瑰环绕，空气中飘逸着花香和红酒的味道。四周都是欢声笑语的人群和不断穿梭的服务生们，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
　　“大哥哥，我的笔忽然找不见了，请问你有没有多余的可以借我？”
　　路过的高个男人在看到小海甜甜的微笑后，犹豫半分，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精巧的钢笔递给她。
　　“谢谢大哥哥。”小海很认真地接过，在她的记事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熟练地将笔还回，又莞尔道：“哥哥，你长得好高哦，你是哪里人啊。”
　　面容冷毅的男人将笔放回，还是礼貌地回答，“家在R城区。”
　　“哇，好巧哦，我奶奶家也在R区，那边的鲈鱼和生鱼子最好吃了。”
　　男人的神情柔和了点，笑笑，“是的。”
　　“哥哥，你看着好年轻啊，有女朋友没。”
　　“还没呢。”
　　“不会吧，别谦虚了。”
　　“真的没有。”
　　“我叫明阳海，那以后可以和你做个朋友嘛。”
　　“好。我是黑田，黑山的黑，田野的田。”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是我的好朋友，芦小泽姐姐。”我被她忽然拽过去，对着这个年龄近大叔的男人尴尬地笑笑。
　　小海和叫黑田的男人很快就熟络起来，男人似乎发觉这个女孩只是单纯的都市人，便在简单介绍了酒宴的主人之后没有深入。
　　坐在同桌的我，顺着男人含糊的意思大概摸索出，这个酒会是一个称号为‘乘影’杀手的庆功宴，据说他在杀手界成功完成了六百三十三次任务，每一次任务都堪称完美，没有留下一丝遗漏。尤其是最后这一桩艰难的任务中，发挥了最核心的作用——成功刺杀了S国的权贵官员，截获了运往卢瑟研发部的一级保密文件。
　　庆功的主角是杀手，那为他庆功的自然也是地下人士。
　　这里并不安全。
　　……
　　十点半。
　　……
　　十一点。
　　……
　　十一点半。
　　……
　　我多次暗示小海该回家了，偏偏她和黑田喝得火热，那个原本冷淡的男人已经露出不安份的嘴脸，眼神正轻浮地游移在小海的胸口。
　　“小海，你妈妈要说你了。快点和我回去！”我终于不能忍了，不顾醉醺醺地小海拖着她往梯口走。
　　“不要嘛，小泽姐姐，人家玩得正开心，我妈妈才不会管我呢，别拉我走呀。”
　　“未成年怎么可以喝酒……”我才将她脱离桌侧，近处就走来几个黑衣保镖似的人挡住我们的去路，该死，他们明显是那个黑田的部署。真坑人啊。“不好意思，黑田先生，我们要回家了，她还小不能喝酒，不懂事的地方请你包涵。”我认真的时候说话居然也比平时快了三分。
　　“小姑娘，别生气嘛，我和小海妹子只是聊的尽兴而已，何必这么严肃呢，来，难得这么有缘，我们继续喝。”他一只手端着红酒，另一只手已经肆无忌惮地绕向小海的肩头。
　　“不要动她。”我将跌跌撞撞的小海拉向我的身后，“劳烦大叔你自重，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大叔多难听啊、叫大哥嘛，哎呦，小女孩苦个小脸是得多扫兴啊，是不是我们聊得欢快让你寂寞了，嘿嘿不如哥哥我也给你找个伴好不好……”醉醺醺的男人彻底露出了丑恶面目，色迷迷地看着我们，伸手便朝最近的我摸过来……
　　我一手拖着小海，一手拎着她该死沉重的书包，显然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挪开身，眼看着他恶心巴拉的靠过来……
　　他的色爪已经不由分说地摸向我的脸！
　　呜呜！不要啊！
　　——“让开，挡道的碍眼。”
　　一个冷声打断了色狼的动作。
　　咚，男人突然撅着屁股径直摔在了羊毛地毯上。像是屁股被谁踹了一脚。
　　我一惊，旁侧的黑衣人也跟着一惊。
　　黑衣保镖杀气满满地朝向黑田的身后，却在看清一个身影的刹那，迅速退回了迈出的脚，屏住呼吸僵立原地。
　　“谁敢踢大爷我，活得不耐烦了！”黑田狼狈地趴在地上，窝火地叫起声来，“奶奶的，看我收拾……”
　　男人边趴着起身，边扭回头去看踹倒自己的人，却在看到一只裹着白色纱布脚裸的时候，顿然倒下身趴回在地，“若、若、若……阁下，小人眼拙，不知阁下在此经过……”男人嚣张的气焰颓然变成了苦苦哀求，“小人有错，求阁下放过，求求阁下不要和小人计较……”
　　我盯着这个转变翻天覆地的男人，无比吃惊。
　　远处瞅来的人群此时此刻也目光骇然，神色惊恐，他们齐齐注视着这个不高的男孩，纷纷不再作声。
　　本来欢闹热腾的气氛，迅速变成了一滩死寂。
　　那个叫若林的木乃伊，透着纱布的隙，垂着浅金色的眸，轻声一句：“你刚说，是谁活得不耐烦了。”也仿佛格外响亮。
　　男人浑身一颤，不顾形象地磕起头来，“鄙人嘴贱，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木乃伊轻轻瞟了眼黑田四周的黑衣人，瞬息，保镖们全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原本嚣张的杀气，消散全无。
　　全身裹着白布的若林，没再多说一句，跨过男人趴地的身躯，无声息地朝前走去，似乎方才他就是要从这里走过而已。
　　他身后跟着的侍从没再继续跟随，而是停在黑田的身边，杀气速起，眼神狠厉……
　　我扭过头，不敢去看。
　　几声凄凉的惨呼之后，染红的地面迅速扩散向我的脚边，散着浓重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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