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赎罪

　　已经4点多了，吃了饭再出去吧。林母在她们身后问道。不了，晚上我们可能不回来了。攸攸撂下一句话便关上了门，怕室外的冷空气钻进温暖的屋子。门发出呯地一声响动，林母坐在沙发上泪水长流。
　　攸攸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张涛的住址，小明不解地问道，去那干什么？张涛住在那里，轩请我们帮忙。攸攸简练地回答道。小明应了声便不再言语，他清楚轩的企图，李文强这个人他还是略有耳闻的，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又有势力强大的轩助阵，他还不飞起来！
　　张涛的住所离家很远，坐了半个多小时车才到达三和小区。攸攸仔细查看地形，虽然面积不小但只是一般的职工楼，正值下班时间人群嘈杂，形形色色的人潮涌不息。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小孩子们大声地嘻闹着，攸攸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轻轻扣响张涛的门，无人回应。攸攸对着紧闭的大门说道，张叔，我是攸攸，我知道您在，我就是来看看您，和您见个面。
　　攸攸凝神倾听着室内的动静，脚步声俨然已经徘徊在门内，终于，门被打开了攸攸和小明走了进去。张涛这两年日夜躲着何天奇的追捕，焦虑不安，头发已然花白，只是人依旧爽朗。
　　攸攸看着自小就很熟悉的张涛心中无限感慨，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一次次地帮她，对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来说，已经是不易。张涛很疼爱她，这她心知肚明，可这次不得不利用他一次了。但之后可以还张涛一种自由的生活。
　　攸攸一进门便环视室内简陋的摆设，看样子张涛当司机时并没有存下什么钱，老实巴交的他月底必定将大部分工资寄回老家。他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要养活，年近五十的他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只有任劳任怨的妻子一个人扛起家里的大小事务。张涛对妻子也是内疚不已，所以当攸攸提及他为什么不回家，家里人会不会担心的时候，憋在心里的苦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哽咽不能成言。
　　小明趁机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你想不想整倒何天奇回家好好过日子？
　　张涛毕竟在何天奇身边跟随了九个年头，他很清楚何天奇阴狠毒辣的手段，他犹犹豫豫地说，就凭我们三个？
　　不，攸攸打断张涛的话，轩现在控制了大大小小二十个市的□□组织，包括H市。他说如果您肯出面指证何天奇，他将确保您安然无恙，并且给您一笔钱回家过安生日子。轩刚毅的为人您也知道。我们知道您对我们付出的一切，可除了您没有人肯帮我们了。我攸攸以性命保证，事成之后您可以平安离开。
　　攸攸字字句句在张涛心底激起一层层浪花，家，真的可以回家吗？为了防止何天奇找到他伤害他的家人他已经两年多没回过家了。孩子们也该上高中了，妻子何洁的压力肯定更大了。
　　攸攸见张涛不言语又说道，轩只是要扶李文强一把才想在法律上打垮何天奇，要不然凭他的身手何天奇死一百次也够了。
　　走出张涛家时攸攸的心愈发沉重起来。张涛一旦暴露出来将会十分危险，何天奇是不会任由他们宰割的。想及此攸攸回头对小明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寸步不离张涛。呃，把他接到家里还是我们住过来？
　　小明仔细地想了想答道，还是我们住在张涛那吧，不然你妈同样需要保护，我们是顾不过来的。
　　也好。攸攸低着头，她亦不愿把母亲再扯进纷争，再加上以她现在的情形不可能护母亲全身而退。
　　林母强烈地反对是攸攸没有料到的，她甚至以死相胁不准攸攸走出大门一步。攸攸对提着简单行李的小明说道，你先过去，我呆会自己打车去。小明转身而去留给母女两人说话的时间。
　　攸攸，听妈妈一句劝，不要再想什么报仇了，你现在胳膊都。林母欲言又止，生怕触及攸攸最敏感的伤口。
　　都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我杀了那么多人，如果死了那是我罪有应得，你好好呆在家里，我有空会回来的。还有，不要告诉外人你是从H市过来的还有关于我的消息。攸攸不想让别人知道母亲的下落，这样她才会更安全。谁知林母却将这句话理解成攸攸不承认有她这个母亲，心口痛得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而攸攸则因为心系张涛安危早已离去。
　　当攸攸亲手杀死何天奇的时候仍在想这一天来得会不会太快了，快地令人措手不及，好像只是一瞬间后的事情。没有任何矫情的废话，攸攸只是在见到何天奇时在轩的手下包围中顺手抄了一把砍刀。攸攸低头看着地上血泊中的曾经是她最亲的师傅，最大的恩人最大的仇人，心中百味杂陈。没有欢欣，没有放松，仿佛他只是一个莫不相干的人不小心被她失手砍死。
　　砍刀，攸攸竟然用的是她平时最不屑一顾的低级杀人工具。
　　小明，我们回家。攸攸吩咐道。
　　等等。轩开口，你们俩人也闲了太久了，攸攸你这个年纪正是应该上学的时候，给你们两条路选择，一是上学，二是跟着我。不能再让你们继续发霉了。
　　攸攸一个剑步冲到轩面前单手提起他的衬衣领口挑眉问道，你凭什么管我？小明紧拽着攸攸的袖口，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打人。而显然，眼前这个人就算他俩合力也不一定能搞定，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轩不容攸攸反抗，好像提前就料到攸攸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要S大的入学证明。
　　攸攸泄气地劈手夺走那两张通知书扭头就走。毫不意外地听到身后的咆哮，你要是敢撕了我就能再弄来两张。明天我亲自护送你们上学。轩刻意把护送二字说得咬牙切齿。
　　结果攸攸入学那天场面空前失控，十来个轩手下的得意助手将被窝中的攸攸揪出来打点完毕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将三辆奔驰开进宁静的校园。
　　整个上午攸攸和小明都乖乖地坐在一个很大的多媒体教室睡觉。除了身边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她们是新生。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攸攸冲小明扬扬手中的饭卡说道，轩留下的饭钱，避免浪费还是去食堂尝尝吧，不好吃了再出去。
　　一刷卡攸攸才知道轩往饭卡里存了多少钱，攸攸撇撇嘴对小明说道，咱们饭卡里有五万块。小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明白了刷卡的小厨师惊讶地合不拢嘴的原因了，他接口道，轩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吃上几年？就这种饭菜，五万块钱得吃多久啊！
　　攸攸深有同感随口问了一下刷卡的小厨师，你知道这儿有小食堂吗？
　　当攸攸和小明找到H大最贵的小食堂后同时叹道，这是食堂吧？金光闪闪的食堂两个大字悬挂在门口，面积不比公共食堂小，小灶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攸攸太佩服这所大学了。
　　食堂门口居然还有服务生招待，太意外了，S大有钱人不少嘛。小明叹道。是啊，比当初的中专就是强多了，也奢侈多了。攸攸十分讨厌那些衣食无忧且大手大脚的孩子，更加讨厌的是，自己竟与他们一样！
　　这所食堂里的饭菜确实与外面饭店里做的味道有得一比，价钱也还算合理。攸攸随便点了两个菜，小明招手让服务生过来吩咐下去，年轻的服务生立刻奔向后厨报菜。
　　趁菜还没上攸攸对小明说，好久没有上过课了，有些适应不来。小明怒道，我压根就不想上学，要不是轩以武力镇压我早带你跑了。
　　攸攸嘲讽道，你还想跑？轩控制着附近所有的地方，无论走到哪也能被他逮回来，消停会儿吧。
　　小明对攸攸比划起大拇指佩服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事做了，我们还是安安份份地在这上学吧。
　　但愿如此。攸攸叹道。这么安静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怕仍是不长久啊。当初以为自己只是做一个幕后杀手，只在暗无天日的罪恶里穿行。白天她仍是一个好孩子，可上天不随人愿，赐给了自己这么多的报应。唉，是自己活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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