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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里的捣蛋鬼（7）
19
这个吻十秒都不到，可是两个人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当子墨的嘴唇离开泽西，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泽西一下子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要吻我？”
子墨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你要糟蹋我多少次自尊才罢休？你已经看到我英语笔记本上的东西了吧，我喜欢你！你懂不懂？！”
“可是……你撕掉了那页纸啊，而且你明明有女朋友了，你们很幸福，还接吻了……”
子墨扬起头：“我在做戏你看不出来吗？”
“……”泽西睁大了眼。
回忆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投影在泽西的脑海中。
他突然回想起了子墨和女生接吻的时候。
当时，女生朝他靠近之前，他的眼睛看向的是哪里？
子墨仔细回想……
是的，子墨的眼神，分明是看向前方，自己所在的位置。当时泽西以为他在思考着什么。
他不知道，在自己掉头就跑的那一刻，子墨早已忘记了女孩子的吻，心中却是狂喜的。他一直以为泽西根本就不在乎自己，那么自己跟睡在一起跟他也没有关系，可是刚才的那一刹那，他竟然看到泽西皱着眉，满脸绝望的样子。
这说明，也许……
那个笨蛋连自己已经恋爱的也不知道啊！
他跟女生说了声拜拜，就大步跑去追泽西。
只是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泽西的速度太快太快了，不到几秒钟就消失了踪影。为了找泽西，他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但是泽西根本就不在。
那个时候子墨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的计划太过激了？
万一泽西遇到了危险，他一定不能原谅自己啊！
泽西啊，你真是个笨蛋。
泽西是爱你的。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
当你告诉他，你的世界比他更重要的时候，他难受得哭了一夜；
他决定放你回去，从来都骨子硬得从不求别人的子墨，为了你的事求了爷爷一个月；
他努力学习，每天都用最讨厌的试卷淹没自己，只是为了忘记你；
他在你面前撕掉了英语笔记的最后一页，是为了让你放心他不会再缠着你；
……
可是，即使如此。
他每天依然为你留下各种食物。他知道你喜欢吃肉不喜欢吃素。他知道你更喜欢吃衣柜里的巧克力，而不是桌上的巧克力。于是他会把巧克力都放进衣柜里；
在你受伤以后，因为各个地方都找不到你，他在客厅里为了你留了门，焦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他的爱是安静的，体贴的，宽容的，忧郁的，不求回报的。
而你，却深深地伤害了他对你的爱。
理解了这一切的泽西，站起来。轻轻地将子墨抱紧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空气里很安静，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和泽西的道歉声。除此以外，两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微的颤抖。
过了很久，泽西才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子墨笑了，只是笑容里充满了苦涩：“过了今晚，就只剩下7天了。你觉得还来得及吗？”
“我们不会马上就分别的！也许我回到天宫不久又会触犯什么，然后又贬下来，再或者想办法把你弄上去……”
“你能够保证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是啊，世界是如此之大。
要在凡间找寻一个人就像是海底捞针，因为时间飞逝得过快，要找到正确的星球、正确的时代、正确的位置、正确的人、正确的年龄……这么多的不定因素总是阻碍的寻人。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重新转世之后，因为各个因素耽搁了好几千年。
是的，泽西根本就无法保证。
他垂着金色的睫毛，轻轻地将自己的头埋在子墨的肩窝里：“你还记得睡莲吗？我们曾经在油画里看过睡莲的绽放。睡莲的花期很短，朝开午合。还有那萤火虫，当你将萤火虫集中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让它们的光辉汇聚在一次，美丽一夜，第二天它们都会死去。……可是无论是睡莲还是萤火虫，它们的生命轨迹虽然短暂，却美过所有平凡的事物。”
“……”
“子墨，你愿意当我的星期恋人吗？”
在月光的笼罩下，飞鸟的黑色影子，不时掠过掩着窗的丝绸窗帘。
城市模糊的喧闹声，就像远处一架风琴奏出的寂寥的低音。
子墨的声音低低的，却是清晰的。
“好啊。”
20
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全新的恋人一样，他们身上没有悲伤驻足的影子。
他们不浪费每一天，每一个小时。
早晨，他们漫步在雪地里，推着雪人，打着雪仗；
他们走进各种各样的蛋糕店，出来的时候泽西笑着抹掉子墨嘴角上的奶油，舔进自己的嘴里；
他们像小朋友一样去游乐园玩，去坐高高的摩天轮，看全城的风景；去坐翻滚列车，大叫着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去坐激流勇进，弄得全身都湿了；去鬼屋，没把自己吓到却把鬼给吓到了；
他们去水族馆，睁大眼睛看尽海洋里的各种美丽；
他们像一般情侣一样光顾酒吧，进咖啡厅，享受烛光晚餐……
只要是跟所爱的人在一起，每一个平凡的时刻都是最幸福的。
两个人永远都记得新年的那一天，两个人一起去看烟火。
无数人挤在辉煌的大街上，欢呼雀跃着。
各种彩灯编织而成的奇妙动物组成了一个梦幻的王国。小朋友提着小红灯笼到处乱跑。
伴随着“轰隆轰隆”连续几声。
红色、蓝色、金色的烟花瞬间绽放在漆黑的天幕上！
无数人欢呼着，大家全部都往放烟花的地方涌过去，人群一下子变得混乱。
很多人从子墨的身边擦过去，没有动的子墨险些被推倒。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温暖的手牵住了自己。
他转过头，就看见刚刚去买饮料的泽西就站在他的背后，他明明不高，却像是一个天然屏障一样将自己和别人隔开，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泽西递给子墨一瓶橙汁：“给。你最喜欢的。”
子墨开心地接住，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
“老婆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泽西邪笑道。
果然，他得到的是子墨的一剂爆栗和一个鄙视的后脑勺。
泽西当然不在意。实际上，无比温暖的感觉已经完全将他们包裹了。
子墨在前面，泽西在后面。
两个人紧紧地拉着手，明明是大冬天，手心却出汗了。
周围拥挤的，五颜六色的事物变得透明，那些喧闹的欢呼渐渐消散，甚至，周围的人撞到或者踩到自己的触觉也感受不到了……
可是，却神奇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前面那个人温暖的触觉，他俊美的背影，他白皙的脖颈，他微红的耳廓，和他柔软的黑色发丝。
泽西再也难以忍受，他一用力，子墨就被他拉到身边。
两个人的脸瞬间只有一个拳头那么远。
泽西松开了拉住他的手，却马上用双手碰上他的脸颊。就像捧一束易碎的玫瑰一样。
“做什么？”
子墨的声音淹没在人群的喧闹中。
而泽西，微微歪头，脸颊慢慢地朝他靠近。
他半寐的银灰色瞳孔里，那种深情简直就像要溢出来的湖水一般。
子墨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了，马上想要推开他！
“不要这样……周围的人都看得到！”
“他们看不到……”
泽西微微喑哑的声音如音乐般响起，然后堙没在烟花的巨响声音，也淹没在他与子墨的嘴唇触碰的那一刹那，那充满无限温情的身体交流之中。
那一瞬间的幸福就像烟花般在夜空开放。
那般美丽，耀眼。
和烟花唯一不同的是，烟花带来的感动只存在于一刹那，而这种爱情带来的感动却可以在两个人的心中停留一生。
第六天的夜里。
泽西带着子墨，进入了油画里。来到了那片黑色的草丛里，生长着无数萤火虫的地方。夜莺的歌声朦胧着，兰花浓浓的香味蔓延。
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寒冷。
就在这个世界里，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
仔细地看着对方，似乎在记忆着对方的脸、对方的脖颈……对方的一切。
然后，是由泽西开始的。
他轻轻地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脱下去，轻轻地扔在一边。
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没有任何言语，子墨也轻轻地解开了自己大衣的纽扣，将衣服脱下来，放在脚边。
泽西笑了，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白色衬衣的纽扣，一寸一寸象牙一样的肌肤暴露出来……
而子墨也笑了，只是他的脸上多了一些红晕。他两只手抓住自己的上衣下摆，然后弓着背，举起双手，脱掉了自己的毛衣……
皮带、裤子、袜子……
一点一点地剥落。
不像是脱衣，倒像是一种神秘而唯美的仪式。
萤火虫们如同见证爱情的精灵，在他们周围舞动着，金色的光芒映在他们身上，照耀了他们周围的一切。
两个人朝对方一步一步走近。
终于，早已炽热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21
最后一天清晨。两个人都没有睡觉。
坐在温暖的草丛里，看天边第一抹花瓣一样粉红的云彩。看丝丝绒绒的光芒从点点叶片缝隙中洒下来，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在草尖上那颗露珠的奇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周围的野外风景一点一点消失。
一片一片现实世界覆盖了梦中的世界，原来两个人只是在房间里而已。
子墨看了看表，就像在梦呓：“你该走了。”
“嗯。”
不多时，一股耀眼的光芒从油画钻出来！不只一幅油画，这种光芒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巨大……
子墨用手挡住眼睛，下意识地看旁边的泽西。
可是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
听到子墨的声音，泽西疑惑地转头看他。
子墨伸手，指尖摸到他的脸……
“怎么了？”
泽西不知道，似乎是这术光芒的作用，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他不是那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十二三岁小男孩，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而是一个在天界都评得上四大美男的华丽成熟男子！
他短短的金色头发就像是滑下来的瀑布，直至腰部……
他的整个人就是一个完整的艺术品……
就连对他无比熟悉的子墨此时也红了脸。
接着，深蓝色的藤蔓从油画里蔓延出来。一个个仙女出现了。
她们看到了泽西，轻轻地做了个辑，还没说话呢，泽西就抓住子墨的手，道：“不行！我打死都不回去！！”
“皇子……”
“我宁可再在油画里呆100年也不要回去！”
“皇子，我们不是来……”
就在这边混乱的时候，一声断喝传来！
“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娘大老远来看你，你竟然敢说你不回家了？！”
果然，在泽西呆滞的那一秒，一个鸡毛掸子一晃，就把他打趴在地上！一个精干的中年女人就像追兔子一样追着泽西跑！
“怎么，在外面才玩了20天就忘了家了？”
“哎呀，娘……多丢人啊！”泽西边围着子墨跑边嚷道。
“还知道丢人！老娘今天还给你煮了火锅来着，你还敢给我说‘打死都不回家’？老娘今天就要把你给宰了！”
泽西不跑了，倒过去一把把老妈抱住，一边抱一边揉她的背：“娘，消消气消消气……我刚才那不是气话吗？”
“这还差不多……”
等老妈的气消了。
泽西才把旁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某人拉过来，忙介绍：“娘，他叫韩子墨……真的是个好孩子，娘你不是喜欢男孩子吗？子墨可好了，学习好性格会做饭好从不沾惹草……”
老妈转过头来盯着子墨看了半天，然后摸摸下巴，突然眉开眼笑了。
她特别温柔地摸摸子墨的头，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把我这花心大萝卜儿子驯化的恩人啊！我可得感谢你咯！”
子墨皱眉：“花心大萝卜？”
泽西心里大叫不好。
但是谁叫老妈激动了：“哎呀你不知道，他当年那是一个星期换一个女人，我们天界的美女们都被他玩了个遍了，他还是不肯收心。后来竟然玩到人家耶稣的情人那里去了，被人家耶稣当场捉奸！……#%@#！￥！&￥#*@￥”
泽西心里一个疙瘩掉了……
完了。
子墨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已经越来越黑了。
老妈却完全没有发现。她旁边的仙女们也没有发现。
一仙女添油加醋着：“所以啊，你收复了他算是为我们天界的年轻少女们消除了一个大色魔哦！好多人都好崇拜你啦！”
还好子墨是个冷静的人，他压制住怒气：“那么这回你们还要带他回去吗？”
“耶稣说了，这个大祸害一天不在天界，天界就能太平一半。所以还是把他留给你玩吧。”
泽西一副可怜的小狗样：“……你是我的娘吗？”
老妈拍一下他的后背，差点把他的血给拍出来：“当然是咯！所以我这回专程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们小两口送几张通行证，以后有什么需要了记得带你媳妇到天界走走……”
说着她暧昧地盯了一眼子墨：“当然，你可要看好他了，他可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
子墨微微地笑道：“嗯，好的。”
但是众人怎么都觉得他的那个微笑格外地恐怖呢？
果然，在那一群人走后，待子墨松活了一下筋骨，就听到房间里各种殷勤的声音和阵阵狼嚎……
不过呢。
子墨，你其实应该相信泽西。
无论他是回去还是不回去，他都早已彻底改变了。
证据，就在于他竟然在凡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源于上帝的咒语：虚情假意的情动会让他变得渺小无力；真情却会让他找回本真和力量。当他完完全全恢复模样以后，就说明他终于找回了自己。
子墨，你已经将泽西带到了你的世界。
他用他油画里那狭小、虚幻的世界换来了真正的爱情，以及他真正应该存在的世界。
————《油画里的捣蛋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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