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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又是几日过去,东方天香忙着计划回京的事,这些天都不曾出府。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镇南王带着三个儿子和诸多达人显贵去了林场打猎。而天香在自己屋中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去看看她那小姑子。
子车敏儿的院落在王府的西北角,靠近王府后花园。东方天香乘软轿在垂花门处落下,她径直入内,子车敏儿院中的侍从将她请到花厅,继而走向主屋去禀报自家主子了。
花厅和主屋之间的院子里种着紫薇和紫藤。靠近花厅的一边是架空的回廊,回廊边种下了紫藤花,枝蔓顺着回廊蜿蜒而上,缠绵地依附在石柱上,每年暮春时节,回廊上会挂着沉甸甸的蓝紫色花卉,繁花满树,美丽至极。而主屋前方种了两株紫薇,初入秋之际,正是紫薇花开得正旺之时,葱郁的绿层中簇拥着一串串素雅恬静的紫薇花,到时,满树花开,烂熳绚丽。
相传古时在东洲大陆上有一个小国,那个国家景色秀丽百花争艳,有那么一对恋人,他们冲破了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相恋,可最后却被男方的家族发现,贫穷的女孩不被男方家族所接受,在他们的百般破坏阻挠下,深深依恋着的两人最后双双跳崖殉情。百年后,在他们殉情的悬崖边长出了一颗参天大树而那树上却还缠绕着一棵藤,藤上开出了紫中带蓝的花,在悬崖边迎风而放,灿若云霞。这花在那个国家从未出现过,当地人为其取名紫藤。紫藤花代表着沉迷的爱,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如今,北边的两株紫薇挺拔而高大,树干光滑,硕大的树冠上开满了紫色的花朵,远远望去,美的素雅而华贵。而南边的紫藤并不在花期,回廊上缠着的藤蔓交错,却没有了花开时的美丽。
天香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了紫薇树下的人儿,树荫下的子车敏儿靠在躺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西边的院墙,而那名侍从此刻正立在躺椅旁背对着天香向子车敏儿回禀天香到来一事。
只听那小丫头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就说我身体不好,不便相见。”
还不待那侍从回话,天香便已经迈步向前,“我们的四小姐是哪里不舒服了?”
闻言,前面两人皆向她看来,子车敏儿微微一眯眼,继而对旁边之人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侍从屈身行礼,低头退出了院子。
天香也走到树荫下,抬头看着头顶的花穗,赞道:“这紫薇花开得可真是美。”
“嫂嫂今天来我这,可不是为了看花吧。”子车敏儿双目直视着前方,不冷不热地问道。
天香俯首,视线落在子车敏儿秀丽的脸上,平静地说道:“敏儿,你是在怪我,对吗?”
子车敏儿闻言抬眸对上了天香的视线,眼眸中含着倔强和微微的怒意,“我难道不该怪你吗?你这般所作所为令王府蒙羞,让我大哥难堪,还想让我傻乎乎地来相信你吗?”
“是我当年太傻太怯懦太自私,我只想着用另一段婚姻来忘却过去的感情,只想着体会一个女人正常的人生-------和一个男人成亲、生下自己的孩子,想着用这样的方法来证明我只不过是一时的迷糊爱上那个不该爱的人,我本以为嫁给你哥哥后就能够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可是,尝试过之后我才明白,这根本就不可能的,那一段情已经刻骨铭心,我爱的只是冯素贞这个人。”
子车敏儿被她一番话说的无言以对,可心中又含着一股气,她赌气似地低头不再看她。
“敏儿,你不明白爱上一个人后那种全天下只有她一人能入你眼的感觉。”天香也不管子车敏儿会不会听进去,兀自地讲述着,“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我只想和她在一处,让我和你大哥继续生活下去,只能让我们都难受罢了。”
子车敏儿低着头,眼中有着几丝忧伤,其实,那种感觉,她想她是懂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子车敏儿依旧低着头,轻声问道。
天香犹豫了,她看着子车敏儿的头顶,心中拿捏不定,不知是否该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俄顷,天香的心中有一声低叹,她还是愿意将自己的计划与这个她视作妹妹的人说。
“我会和她离开,等我把这一段因我而起的婚姻了解后,我就会随着素贞远走天涯。”
闻言,虽然子车敏儿的心中已有了一些准备,可还是一怔,她急急地抬头,看着天香说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看到对方眼眸中的认真神色后,子车敏儿心中又焦躁起来,“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我大哥对你的心意?你这样一走了之,让他怎么办?”
“这是我欠他的。”天香惨然一笑,“可能永远也还不了了,爱情也有它自私的一面,我必须作出取舍。”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子车敏儿缓缓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复又停下微微侧身,幽幽地说道:“可是我大哥又有什么错呢?为了你们两人近六年的情,就要伤了他的情,这情爱之物,果然是够自私!”
风过,紫薇花瓣施施然飘落,落英缤纷下,身穿紫色百褶裙的少女侧身而立面容清秀。
天香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我和素贞的过去,你是从子一那里听说的吧?”
不待子车敏儿回答,外面就有侍从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慌张地说道:“不好了,小姐,公主,大公子他,他,从马上跌落,受伤了!”
“什么?”两个人竟是异口同声,相互看了一眼,天香又问道:“那现在人呢,可是回府了?”
那侍从忙不迭地点头,“是的,大公子已经回了院子,王爷传了大夫,现在正传二位过去呢。”
“那快让小厮准备马车,我们这就过去。”
“是。”
天香和子车敏儿也不再耽搁,匆匆往外走去。
等两人乘马车赶到时,主屋里早已挤满了人,她二人匆匆向王爷王妃行了礼。
“父王,哥哥怎么样了?”
仍旧是一身戎装的子车显叹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小腿骨摔断,手骨折了,大夫说是情况不好。”
“啊?”子车敏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会这么严重,大哥不是马术过人吗?”
“大哥打猎时似乎心神不定,在过陡坡时坠马了,没想到摔得这么严重。”子车璟阳拍了拍自个妹妹的肩,解释道。
进门后一直无甚表情的天香咬了咬唇瓣,心中很是沉闷,偏偏此时,子车沉烨摔伤了,她的计划看来是要被打乱了。
“我去看看驸马。”天香向子车显夫妇屈身行礼,继而往内室走去。
“我也去。”子车敏儿紧跟着说道。
“王爷也累了,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这有我们呢。”二夫人对着一脸疲惫的子车显说道。
子车显点头,缓缓起身,又对着两个儿子说道:“嗯,本王先回去了,你们兄弟二人也回去换了这身武装。”
“是。”子车璟阳、子车滕低头应道。
随着父子三人的离去,主屋内也就只剩了女眷,二夫人向主座走去,来到王妃身旁,弯腰满是关怀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也宽宽心,烨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哎,但愿如此了。”
此刻,内室昏厥过去的子车沉烨也已经清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在他床前的三个女子,因为疼痛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容。
“让你们担心了。”
坐在床沿的芙蕖素手执着沾湿了的锦帕给他擦拭额上沁出来的细汗,脸上满是疼惜之色。子车沉烨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复又调开视线去看那个神色复杂之人。
天香的心中还是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她调开视线不去看他。不管他这次的坠马是刻意而为还是纯属意外,他都破坏了她的计划,如今他伤成这样,天香自然出不了府了。
本来,她只想去礼部以他们两人感情不睦为由提出休夫的要求,但现在子车沉烨摔伤了,此时她若丢下他不管,硬是要去京城,惹恼了子车沉烨,他将事情合盘托出,恐怕子车家不会善罢甘休,万一把素贞牵连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子车沉烨看到天香这般冷淡的神色,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开口说道:“让母亲她们回去吧,呆在这我也不会好起来,敏儿你也回去吧。”
“不要,我要留在这照顾大哥。”
“呵呵,傻丫头,你哪里会做照顾人的事,你留在这吵吵嚷嚷的,哥哥可会头疼呐。”
芙蕖在王府呆了多年,自然是会察言观色,她看着天香和沉烨两人神色怪异,心中自是有了一番计较,只见她起身将手中锦帕递到天香手中,又拉着子车敏儿的手,微微笑道:“敏儿先随我出去,你大哥身上有伤,受不得吵嚷。”
子车敏儿看了天香一眼,不情不愿地随着芙蕖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外室的声响渐渐小了,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这屋子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天香板着张脸,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床沿,折磨着手中的锦帕,藏不住心事的她还是不问不快,“我说,你不会是刻意演了这么场苦肉计吧?”
闻言,子车沉烨苦笑,心尖却泛起了几丝酸涩之感,“我何必要这么做?即使我摔得再也站不起来了,你也不会来心疼我,我这苦肉计用的也太失败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天香心中虽然还有着气闷,却也觉得自己确实是过分了,他只不过是爱上了她,但她却将他列入了洪水猛兽之列,本来就是她欠着子车沉烨的,现在却弄得子车沉烨十恶不赦了。
“对不起,我。。。”
子车沉烨嘴角微微勾起,“不必说了,我明白,也许真的是我太强求了。”
天香低头不语,一双手却因为不停地搅着锦帕而有些泛红。
子车沉烨低声叹息,“不要再折磨那块帕子了,我只求你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内陪在我身边,等我伤好,我就放你离开。”
闻言,东方天香一愣,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继而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有着几分怀疑和打探。
“呵,你放心,我决不是真的再也下不了床了。”
“这。。。”
“别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等着你的答复。”子车沉烨额上又渗出了细细的冷汗,他颇有些吃力地继续说道,“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东方天香心中有愧,她真的是变了,为了爱情而变得自私和多疑,将眼前的男子想的如此不堪,说得严重点,她还真是有点践踏了这个男人的尊严。她将手中的锦帕放入床前的水盘里,放轻了脚步往屋外走去。
等着眼前之人慢慢地离开自己的视线,子车沉烨转过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室内檀香萦绕,香气郁然,秋日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散在每个可以照到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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