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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繁复的礼节之后,陈慎端坐在纱帘后的喜床上,等着最后的洞房礼。两边虽雁立着众多身披喜色纱袍的内侍宫奴,房内却安静得仿若无人,只隐隐听见自喜房外传来沸腾的鼓乐人声。不知坐了多久,陈慎觉得腰酸背疼,刚微动了动,便有执礼的年高宫奴清咳一声,四周侍立的人立刻整齐地低头唱贺:“万福!”陈慎明白这是在提醒他注意仪表,且门外还有宫里派来听房的教导宫奴,若是这唱福的次数多了,只怕英王妃粗鲁不端的传言没等天亮就传到皇帝皇后耳朵里去了。
陈慎正低头沉思,突听门外迸发山洪般的叫好声和祝福声,知道前头宴饮已经结束,新人正行辞客礼,就要往洞房来了。
不多一会儿,房内的小内侍悄然打开了洞房的大门,只闻靴声曡曡,衣袍簌簌,一个穿着绛红锦袍,头戴九龙戏珠金翼善冠的女人在一堆皇亲贵女和内侍、宫奴的簇拥下进了门,稍顿了顿,便大步向纱帘处走来。灯火和红纱的笼罩下,陈慎只见锦绣煌煌,珠光宝气,人的面目却有些模糊。陈慎心知不合规矩,却仍是少年心性,只管盯了那中间的人瞧。正等新人吟了结发白头诗,喝了万福吉祥酒,然后过纱帘来行合衾礼,却听张道祯懒洋洋的声音道:“你们这帮不识趣的,居然敢趁这机会灌我的酒。现在可好,本王头疼得很,行不了礼了。渚儿,你跟我换换衣裳,代我去跟•••跟英王妃把礼完了吧!”众人闻言俱是惊出一身冷汗,司礼官也愣在当场,连唱礼都忘了。陪侍一旁的渚儿有些尴尬,忙贴身跪下抱着道祯的腿笑道:“我的好王爷,你就别闹了,皇上还等着听王爷的喜信呢。”众人也连忙来劝,道祯恍若未闻,反寻了最近的椅子一屁股坐下道:“也罢,那就等本王先醒醒酒再说吧。”要换了别人,旁人早七手八脚强架着行礼了,可张道祯向来乖戾霸道,她要如何行事素来无人敢逆,只得由她翘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不多一会儿竟呼呼大睡起来。
众人看傻了眼,司礼官见闹得实在不像话,正欲上前唤醒道祯。却听一旁的琴朝冷冷地道:“王爷不胜酒力,此刻定是困倦已极才失态如此。若碍了王爷醒酒,王爷的脾气各位大人都是知道的。闹得难看了,只怕到了今上那儿更不好回话吧。”一番敲打下来,司礼官也吓得退了回去。琴朝见差不多了,复道:“想王爷即便是醒了,也没精气儿陪大人们闹房。夜深了,王爷也乏了,还请各位大人先回吧。”众人巴不得一声,一窝蜂地行礼做了鸟兽散。司礼官草草唱了祝词,卷起礼帛头也不回地溜了。
陈慎带来的北齐太监宫女见状俱是敢怒不敢言,只有个大胆的小太监涨红了脸,向前一步道:“启禀郡王,大婚礼毕,更深露重,请王爷为金体计,早歇了吧。”
“大胆!”琴朝微昂着头,款款转过纱帘来,直视着方才说话的小太监。陈慎见这名宫奴虽穿着合制的喜色纱袍,却隐隐间可见袍上的细腻暗花纹,衣着甚是不俗。他头上盘着顶髻,中心一朵红宝石底镶翡翠宫花,花蕊处的细金丝轻颤,顶端的米珠在灯火下划出细腻柔光。再细细打量他的容貌,轮廓柔美,眉如翠染,唇似春樱,一双秀水目更是晶光隐隐,视若有情。虽秀丽出众,却丝毫没有俗媚之态,反而气韵高雅,举手投足间俱是皇家气派。琴朝见陈慎一眼不错地望着自己,略一迟疑,仍是蹲身跪拜行了大礼。待陈慎抬了抬手,琴朝才起身道:“虽未完礼,皇子殿下仍是从正宫门抬进来,英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旧国王爵已不可再提,还请王妃见谅。”陈慎闻言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琴朝面前。两人身量相当,见他走过来,琴朝只能低了头,微躬了身。
“我刚来,不认得这位小哥,不知如何称呼。常胜,”那小太监立刻凑上来扶住陈慎,“拿我的体己来打赏哥儿。”旁边早有人递上一柄羊脂白玉如意,一领嵌宝累丝金项圈并一对翠玉臂环,琴朝低身领了,并无惊喜之色,只恭敬地道:“奴琴朝,谢王妃赏赐。”陈慎心中更加明了,伸手虚扶了扶:“哥儿定是王爷身边得脸的人,日后还当多多提点我王爷的喜好,尽心竭力伺候好王爷。”琴朝低头称是。陈慎不便走出纱帘,便吩咐身边的常胜道:“夜已深了,王爷金体要紧,你等速速打点好寝衣,热水,毛巾,再端点醒酒酸汤备下,伺候王爷就寝。”屋内下人齐声应诺,琴朝也蹲了蹲身,转出纱帘带着众人行动起来。
许是声响大了些,醉中的道祯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地唤道:“朝儿,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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