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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
史载,昭文帝二十三年,八月二十,周国王嗣天佑公主启程前往上京觐见新帝,恭贺新帝登基。
消息传出,各诸侯国哗声一片。
此行吉凶难料,我能不能平安脱险尚且两说,所以即便茑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吵着要随我一同上京,我仍旧硬起心肠拒绝了她。她心思单纯,我担心她在王宫受了委屈,便想将她送回明荷园,她却死活也不愿回去,无奈之下,便只得将她托付给了周子潇。
公孙琏在得知我要上京的当日便向父王请辞回国,父王并未多加挽留。为防他再有什么动作,以为他的安全着想为由,特意命人沿路护送他,直到将他送出周国。
我出行之日,永清城万人空巷。
此次我代表周国入京面圣,汇聚了天下人的目光,仪仗自是十分壮大。随行的侍女宫人、衣服用具,还有为新帝备的礼物足足装了三十车有余。除了随行的侍卫,父王甚至还遣了禁卫军统领王策领了一支禁卫军随行护驾。
父王亲自领着文武百官将我送出城外。城内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却都是鸦雀无声。整个天地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父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直到两人的掌心都沁出汗来,他才缓缓开口道:“父王等着你回来!”
自我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他便一直尝试着说服我放弃,可是入京谒见新帝,还有谁会比我更合适?而且,当年母后千里迢迢将我带去皇宫,却只回来了我一个。这一次,我一定要带母后回家!
“儿臣拜别父王!”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意,屈膝下跪,规规整整的拜了三拜。再起身时,父王已经转过了身子。
他背对着我摆了摆手,沉声道:“启程吧!”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哽咽道:“儿臣定不负父王的期望,早日归来!”
“恭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一遍遍的整齐的响在身后。我挑起车帘向后望去,只见城内城外的百姓们尽皆跪伏在地,一遍遍的唱诵着,高呼着••••••
这些便是我周国的子民,是我拼尽所有也要保护的人们!他们那样盲目的崇拜和相信着一个人,那个人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神圣和伟大,却也绝对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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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我掀开车帘,居高临下的看着王策领到面前的人,皱了皱眉,道。
车队行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人拦住,王策趋马上前查看,回来的时候身后便跟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
“等你啊!”周子淇挺了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不好好的呆在骥王府,跑到这里来等我做什么?”我抚了抚额,无奈道。
自那晚在骥王府中听了他的那一番话后,不知为何便觉着与他亲近了不少,想着他们祖孙俩一老一少,没了公孙琏和陈家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便未再派人召他入宫。他那般通透的心思,当知道我如此做便是不打算为难他了。那他今日又跑到我面前来做什么?
“平时看你都是一副很聪明的样子,怎么一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犯傻!”周子淇撇了撇嘴,似是很不屑的道,“我在这里等你,自然是要随你一起上京啊!”
“随我上京?!”我一愣,也懒得再追究他的态度,道,“你要上京做什么?”
“保护你啊!”周子淇眨了眨眼,道,“你这般心软,若是在上京被人害了,周国这么大的烂摊子岂不是要落到我的身上?我想来想去还是跟在你身边放心一些。”
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不小的孩子,竟口口声声的要保护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又没有武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我?”说完摆了摆手,皱眉道,“不要胡闹了,赶紧回去吧!”
“我若是胡闹又岂会一早便等在这里?”周子淇道,“这世上又岂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要武功才能解决的。”
“我早说过,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我还未来得及接话,他又突然靠近几分,低声道,“你本无心争这大好河山,只想着要明哲保身,如今却突然决定要前往上京,一定是被逼无奈。可是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张扬,却显然是故意的,那么,你是要故意做给谁看的呢?又是想要吸引何人的视线?”
他竟聪明得这样?!我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来继承周国的王位,也许倒确实是很好的选择。只是,若他真的为王,会否像他所说的那样,要让周国号令天下,千秋万代,陷周国百姓于战火之中?
他猜得没错,我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要迷惑世人而已。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要在世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那个声势浩大、行程缓慢的天佑公主身上时,悄悄潜入上京,先去会一会那个传言中倜傥潇洒、言行无忌,如今身在囚笼的公孙炎,我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也就是父王为何派了这么多人保护我,还如此担忧我的原因!
“王姐,你还是将我当做一个孩子么?”周子淇淡淡一笑,一撩袍子,十分敏捷的跃上了车辕,道,“此次上京之行的凶险之处我心知肚明,我也并非不知轻重的莽撞之人,你无须为我担心。若是到时候我真的拖累到你,你只管将我丢下就是,我绝不会怨你半分!”
夜色沉沉,天边的月儿渐渐向西落下去。耳边只余下呼呼的风声和马蹄声。
“吁---”勒马回望,早已经看不到车队的影子了。
“公主,车队一路走的都是官道,我们抄小路赶往上京,最起码能提前半月到达上京。”鹿鸣平板而恭顺的声音在身后不疾不徐的响了起来。
“半月的时间足够了。”我转头望了他一眼,笑道,“我这副打扮,哪里还像个公主?”
鹿鸣略略偏头,神色怪异的瞥了一眼我身上的月白长袍,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道:“是,公子!”
“他叫你公子,那我叫你什么?”周子淇一扯缰绳,转过来几步,问道。
我翻了个白眼,道:“你是我弟弟,自然是叫我哥哥啦,还能叫什么?!”
周子淇一愣,脱口道:“你当我是弟弟?”
我挑了挑眉,故作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道:“你比我小,不当弟弟难道还想当哥哥?!”
周子淇突然笑了起来,大声道:“让我叫你‘哥哥’也行,不过,你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边说着边抬起马鞭指了指前方,接着道,“咱们来比比,看谁先到下个村子,谁若是输了,就得叫对方‘哥哥’!怎么样,敢不敢比?”
我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撇嘴道:“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跟我比?”
周子淇不依不饶,道:“你只管说你比不比?”
“这么嚣张?”今日又穿回了男装,我心头本就顿生了几分豪气,此时被他一激,忍不住抖了抖手中的缰绳,夹紧马腹,大笑道,“好!今天我这做兄长的定要让你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话音一落,大喝一声:“驾!”身下的良驹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你太无耻了,竟然使诈!”周子淇一边大叫着一边拍马追了起来。
我头也不回的大笑道:“你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
周子淇于骑术一道倒真是下过苦功的,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都仅仅只落后我十丈左右。我暗暗道了一声:幸好!若是此番我败在他手上,以他那臭屁的性格,非得又把我损个半死不可。到时候怕又要不屑的指着我说:“你真是对不起你出生时落在周王宫的那只凤凰!”
“怎么样?让你叫我一声兄长没有屈了你吧?”我翻身跃下马,昂头道。
周子淇翻身下马,看也不看我一眼,十分别扭的牵着马往前走去。
“喂!愿赌服输好不好,做什么这么小气?!”我快走两步追上他,眯着眼看他,“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厚脸皮的人!”周子淇白了我一眼,道,“明明使了诈,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使诈也是本事不是么?有本事你诈我啊!来!叫声‘哥哥’!”
“懒得理你!”
“快叫!”
“周宸!”
“臭小子!没大没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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