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春天的味道

　　春天的味道

　　谨以此文怀念薇丫

　　今天，我死了。
　　生命终止在五月九日。
　　事情发生得像拍电影。我看见穿白衣服的人抬走我的身体，鲜红的血在马路上慢慢凝固，人群渐渐散去。
　　天空，开始下雨。
　　然后，有谁拍了拍我的肩膀。
　　“Fuji Syusuke?”
　　回首。

　　一个拿日本刀穿墨黑衣的人。
　　“是的，你是？”
　　“Shinigami。”
　　死神啊，我眯着眼，看向沉默拔刀的他。
　　阳光穿过空气，刀柄击中额头，黑暗的纯白。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叫尸魂界的地方。
　　亡灵的安居之所。
　　房屋的建筑风格和人们的衣着都跟日本的江户时代没什么区别，我觉得就像做了一个穿越时空的梦。
　　一个空虚到无聊的梦。
　　面对着夕阳，我笑了。
　　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后来，我进了真央灵学院，也就是死神学校。
　　入学了，考试了，毕业了。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真实的触感，转眼间，我通过了番队的席官测试。
　　现在，我不再是那个青春学园的国三学生，而是尸魂界护廷十番队的六席。

　　敲门。
　　“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忙碌的队长，似乎每次都是这么的忙。
　　“Matsumoto呢？”
　　“这个，Fuku Tai Chou和三番队的Kira　Fuku Tai Chou……”我有点为难。松本副队长交待我不要说出去，可是我不想欺骗队长然后变成冰雕。
　　队长倒是头也不抬，“又去喝酒了。”说话的时间他又看完了一份文件，“上次去现世的报告书写好了吗？”
　　“是的，Tai Chou。”我将报告书放在原本就半人高的文件上。
　　“拿着。”队长顺手抽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Tai Chou,没有休假吗？”我尽量保持微笑。
　　“那你坐这里，我去消灭虚。”
　　听闻此言，我抓起文件以瞬步闪到门边，并且很有礼貌地关门告退。

　　这次的任务，根据隐密机动司的情报，被分派到日本青春台那片区域的数名死神先后遭遇袭击并负伤，而对方来历是一只不明行态的虚。
　　真是棘手的案子，队长真是会找人。
　　居然把曾经以人类身份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的我派去了。
　　跟着地狱蝶，我走出尸魂界，向现世出发。

　　现世的风，是不变的味道。
　　不论是冬雪的清冷，还是夏夜的微凉，或者秋日的暖意，抑或，就如这春天一般的干净。
　　不二一袭黑衣，领口间一条银链轻轻晃动。
　　走过熟悉的街道，却仿佛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
　　人类不二周助的世界，陌生得冷漠。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抬头望蓝天，团团白云。
　　不二依稀就笑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把它当作棉花糖了，还和弟弟一起爬梯子想去拿下来。
　　最后一起摔了下来，被妈妈罚一个星期不能吃点心。

　　时间安静地走着，推着懒洋洋的太阳，一同沉眠。
　　不二伸一个懒腰，感叹，发了太久的呆啊。
　　这样下去可完成不了任务了。
　　站起身，环视四周，隐约风声滑过草叶。

　　“喵。”
　　一点声响，微弱。
　　不二陡然转身，草丛中簌簌作响。
　　不二拉出领口的银链，夕色下闪光的链子伸展出曼妙的姿态，一柄小小的刀顺势滑出。
　　尸魂界最小的斩魄刀，尖锐而忧伤的白河，死神不二的专属唯一。
　　然后，一只猫头探出绿色阴影。
　　单纯的猫眼，打量世界，一点杂质也没有的无垢。
　　不二很轻很轻地笑出了声。
　　然后有谁的脚步声。
　　急促的，匆忙的。
　　“Karupin .”

　　一个少年在夕阳的拐角处出现，以最耀眼的方式。
　　不二看见他的汗水从发丝上飞落，撞地，暗色的痕迹。
　　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多跳一拍。
　　他跑向那只猫咪，蹲下身抱起，满颜欢喜。
　　那瞬的光泽，竟令阳光为之惭愧。

　　不二想自己也许是中了邪，竟然跟着少年一路走到了他家。
　　当然，就算他不用走在墙壁上也不会被发现。
　　因为人类是看不见死神的。
　　而之前少年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没有察觉不二的存在。不二是这么想着的，所以跟踪得心安理得。
　　少年的家在一座寺庙中，门口挂着沧桑的木牌。
　　越前。
　　于是不二知道少年的姓氏。
　　他轻轻地念着，仿佛那名刻进了灵魂让死神也着了魔，那一声从舌尖弹出的名字，“Echizen。”

　　天空渐渐幻化出美丽而梦幻的紫色，云朵的边缘像在发光。
　　在那片天空下，不二在越前家门轻轻刻下一朵百合。
　　那是十番队的队章，象征着威严、无垢、无邪、华丽、纯洁以及饰らぬ美。
　　不二收起白河，退后一步看看自己的作品，微笑。

　　翌日天气很好，少年越前如往日一般上学。
　　不二则安静地跟着，风吹着衣袖，灌满早春的樱花香。
　　少年走着人类的街道，死神沿着屋顶前进。
　　满世界，都是无声。

　　“Echizen！”忽地就有人从斜刺里骑着单车冲过来，急急刹住，“早啊。”
　　“早，Momo Senpai。”越前淡淡回应。
　　“上车。”那个名叫桃城的少年爽朗地笑着，眼神示意单车后面的座位。
　　越前没有犹豫，跳上单车。
　　两个人迎着风，一起前进。
　　不二什么也没做，除了跟上。

　　越前的学校名叫青春学园。
　　不二迟疑了一会，终于再次走进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那是一个有着白色教学楼的学校，校园里还种了很多樱花树。
　　此刻，粉色或纯白的花瓣漫天飞舞。
　　不二坐在一株樱树上，头靠着树干，眼神却追逐着一个墨绿色头发的少年。
　　不知不觉，春天的时光随着不二的悠闲与樱花的凋零一起飘过。
　　那个少年，上课时会打瞌睡，被老师问问题时却回答完美，吃饭时只喝葡萄果汁，午休最爱去顶楼天台，还有，社团活动时，不论面对谁他总是认真到全力。
　　可是这样不去管虚不去调查不去完成任务的不二，要是被其他死神看见，绝对会被说不务正业的。说不定还会被告到上级去关禁闭。
　　于是某个夜晚，不二收到了来自尸魂界的消息。
　　虽然最近那个神秘的虚没有出现，但是不二偷懒的行为遭到了非议。所以，如果可以解决就尽快解决，如果不行就回来换人。
　　不二坐在网球场边高大的灯柱上，轻轻笑。
　　“Fuku Tai Chou也担心过头了啊。”

　　反正最后只要完成任务给大家一个交待就可以了。
　　现在，就继续偷窥下去吧。
　　不二拍拍衣衫，继续看着场下的孩子。
　　那个名叫越前龙马的孩子，扬拍，扣杀。
　　黄色小球高高弹起，向着天空奔去。
　　不二稍微向右一偏，网球擦着左耳飞走。
　　场下是喧嚣，天空是沉默，少年取下帽子，抬头仰视。
　　虽然早就知道少年的瞳孔是比任何宝石都要唯美的琥珀金，但是第一次被他毫无遮掩地直视，不二的心猛地一跳。
　　夕阳的余热在左胸口漫延。
　　明知道他看不是自己，却还是残存那么一点微弱的希冀与安慰。

　　忽然滴滴声就急促起来。
　　这是虚出现的信号。
　　不二瞬时站起来，捻捻领口的白河，迎着带点凉气的风，冲越前笑笑。
　　理智的弦知道他看不见，可是下意识地想要再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虚出现的地点是在公园，所幸此刻没什么人。
　　不二来到公园时，一只巨大的虚刚刚从虚界中出现。
　　它咆哮着，白色的面具挣狞，吼声洪钟一般。它有五只爪，尖锐而带刺。它的尾巴拖着长长的，顶端一个黑色的肉球。
　　“唉，为什么每次虚都那么丑呢？”不二轻轻地无奈地叹气。
　　虚察觉到了死神的气息，它转过身来。
　　含糊不清的话从它嘴里吐出。不二放弃了试着去沟通的无聊想法。
　　这种时候，最快的方法莫过于给他一个痛快了断算了。
　　不二便摇晃着手中的白河，那枚小巧的斩魄刀灵活地从不二指间穿梭出，像一个安静的猎手，等待猎物露出致命的弱点。
　　虚的利爪闪过，不二飞身闪过。
　　两缕耳发散落，不二凝神打量。
　　这个虚看来不太好对付啊。
　　正想着，背后风向变更。
　　弯腰滚地躲过攻击，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巨大的尾巴卷着杀伤力十足的肉球压过。
　　“真有趣。”不二抹抹脸上的汗水与灰尘，笑了。
　　站起身，顺着树木连续跳到空中，不二伸掌对准虚的后背，“破道之四，百雷。”
　　指尖一道雷光闪过，虚被完全击中。
　　烟雾中，不二站在树顶，感应虚的灵压。
　　在哪里呢？不二迟疑半秒，居然在自己上方。
　　瞬步跳离树干，刚一离开整个树被全部压碎。
　　刚才的破道不起作用吗？不二擦擦脸，刚才被散落的枝丫划破了脸颊，一点残血留红。
　　只是在渐渐暗淡的微光中，不二那一袭黑衣缠着风一同吟唱。
　　“上善若流，白河。”一个声音在夕阳光线退尽的傍晚温柔低吟。

　　伴随着黑色灰尘的泯灭，不二与虚的战斗结束了。
　　轻轻收起斩魄刀，不二咬咬下唇。
　　这个就是那只袭击其他死神的虚吗？
　　似乎不太像。
　　可是这样也可以交差回去的。
　　眯着眼看向布满星星的夜空，不二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浮现。
　　那个孩子，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身随念动，不二一个起身，黑色的单薄身形在夜色中时隐时现。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一朵百合盛开的地方。

　　到了越前家，不二伏在屋檐上张望，却看到越前穿着睡衣坐在门外木廊边。
　　他只是坐着，无意识地蜷缩着，瞳孔锁定对面的墙。
　　晚风吹进他的衣领，孩子一个冷战。
　　不二有些心疼，他跳了下来。
　　黑色死霸装呼啦啦，不二的褐发扫过月色的迷离。
　　越前对于面前忽然出现的不二却没有反应，因为人类是看不见死神的。
　　所以不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越前，他慢慢蹲下来，在越前的面前。
　　他慢慢伸出手，一点点靠近那个孩子。
　　接近，再接近，风卷着轻柔从他们的距离间穿越。
　　只是到了最后，不二停下了。越前依然沉默，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家人呼唤他回去睡觉，孩子才慢慢起身，离开。
　　不二注视着他的背影，学着他的样子坐在地上。
　　他想，一个人类，一个死神，是不可能共同存在于一个空间。
　　所以，不能打破的距离，就让他停留在此刻吧。

　　后来不二回了尸魂界。
　　他笑嬉嬉地把资料交给队长，然后继续在十番队里明目张胆地偷懒。
　　反正副队长不也经常把工作留给队长吗？
　　只是，心里似乎有个挥不走的影子。
　　白天黑夜，不停徘徊。

　　回来后不久的一天下午，我躺在树上睡觉。
　　忽然感觉到熟悉的灵压，“Tai Chou？”匆匆跳下树，“不会又有工作吧？”
　　“要睡觉就回房间睡。”白发绿眼孩子样队长瞪一眼自己的部下。
　　“安心安心，它是很坚固的。”我好心地拍拍树干，两片叶子不配合地飘落。
　　“明年没柿子吃工作量就翻倍。”队长丢下一句话顺便一份工作书，“快点写好。”
　　“是。”我接过文件翻看几页，又看看之前被当作草席的树，“这，是柿子树？”

　　在十二番队的资料库里待了一天才整理出最后的档案。
　　我累得捶捶自己的肩膀，忽然想起越前来。
　　记得一天下午，他的妈妈因为做大扫除而腰酸背痛。
　　然后，越前难得主动提出要给妈妈捶背。
　　孩子的拳头，温柔。
　　母亲的容颜，温暖。
　　有点羡慕，又有点感动。
　　情不自禁地笑了，傻傻地。
　　如果那个孩子肯给自己捶捶背，那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丢掉颜面撒娇去要求。

　　回到十番队已经是深夜。
　　这时，队长房间依然透着光亮。
　　嗯，勤奋工作是很好。可是也要休息啊。
　　一个瞬步跳上去推开房门，“休息时间到，Tai Chou。”
　　“Fuji？”出声的是副队松本。
　　“Fuku Tai Chou也在？”我有些诧异。
　　“既然来了，Fuji也坐下听吧。”队长日番谷冬狮郎，尸魂界最年轻的队长，此刻不合年龄地皱着眉。
　　“上次Fuji处理的那个事件并没有完。隐密机动司发回的报告显示，那个虚的真实身份是千面骨。”
　　“千面骨？”松本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拥有一千个面具的虚。”
　　“上次它的出现是在300年前。那时尸魂界出动了上百次席官级以上的人员都没有完全消灭掉它。最后还差一点的时候被它逃掉了。情报说它跟一般的虚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五个利爪和尾部的圆球。”
　　我忽然想起上次那个虚，瞬时站起来，“我遇到的那个？”
　　“嗯。”队长将报告递给我。
　　如果说那个千面骨是那么历害的虚，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打败他。

　　隐密机动司的报告写到：
　　千面骨。拥有一千个面具的虚，通过不断吞噬其他的虚产生的怪物。
　　每一次打败它都只是破坏掉它的一个面具，本体并没有真正死亡，而且可以随时通过吞噬其他的虚补充面具。
　　随着面具的增加它的力量会越来越强，而杀死他的办法除了摧毁所有的面具外别无他法。

　　我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这么说自己在那里那么多天都没有感应到什么虚是因为这个千面骨把其他的虚都吃了？而且狡滑地牺牲一个面具达到骗过尸魂界的目的。
　　是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吞噬更多的虚。
　　成为真正的千面骨，拥有一千个面具的不死之身。

　　“Tai Chou，请让我再去一次现世。”我望着日番谷队长，胸口某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正在苏醒。
　　“这件事情总队长已经决定交给十一番队负责了。”日番谷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十一番队？”
　　“这种大战斗的事情都是交给十一番队的。”副队松本拉过我，“Fuji，我们去喝酒吧。”
　　“呃？”
　　“出发！”松本不由分说，直接拖走。

　　副队长松本乱菊的房间中，松本大口喝酒，我慢慢浅酌。
　　“Fuji，你是不是恋爱了？”松本忽然就冒出一句，我顿时被呛到了。
　　“恋，恋爱？”我抹去嘴角的液体，“Fuku　Tai Chou　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就这么点酒，谁醉了啊？啊？你说是不是啊？”松本显然已经语无论次却还是撑着要讲恋爱宝典。
　　“嗯，首先要送花。还要送好吃的，嗯，最好是酒，我喜欢，嘿嘿。每天要甜言蜜语，而且定时上交工资。看不到的时候要想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要想。她高兴你就高兴，她不高兴你就遭殃。全世界只要她过得比你好，你爱她就像爱生命一样。最关键的是，记得说，我爱你！”松本说到后面忽然激动起来，跳到桌子上开始唱歌，“我的太阳～～”
　　我只是坐在地上，喝一口酒，愣了好半天。
　　忽然大笑，抱起酒瓶子对准口子狂饮。

　　后来的不二忽然勤奋了许多。
　　勤奋到队长都觉得自己的部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要去四番队休息休息。
　　“没事，Tai Chou。”不二笑眯眯地看着日番谷，“我只是忽然觉得工作也很有意思。”
　　“哦，是就好。”日番谷继续翻看着文件，一目二十行。
　　“所以呢，Tai Chou，我可以去现世吗？”
　　“驳回。”
　　“……柿子树。”
　　“……不许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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