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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二、
最近几日朝会的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想也正常。皇帝雄心勃勃亲率大军二度征讨高丽,在辽东城即将要被攻破之时却因为后院起火而功亏一篑,碰上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郁闷不已。而皇帝郁闷,大臣们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一干文武分坐于朝堂两侧,奏报的却大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贯彻沉默是金。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最近几日朝会结束后大小官员普遍感觉比以往要累,大兴城内一些能让人放松的地方诸如XX院这些天倒是生意兴隆,每日都有来此减压的大小官员。整个朝堂好像一根绷紧的弦上绑着个大鸭梨,不知道会在何时砸在谁的头上。
直到杨广说出自己要三征高丽的打算,这才让人稍稍松了口气,原来皇帝想把气出在高丽人身上,那就没问题了。
然后,不可避免的会提到杨玄感。
杨玄感起兵反帝虽被平息,但并不等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对他家族的处理。皇帝是极恨他的,若非他举兵反叛,此刻高丽只怕已经划入了大隋的版图。而对于举兵造反者,历朝历代的天子基本上都只有一个态度:斩草除根全家砍光光。
杨广也不例外,但待此事经刑部真正落实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家人早已不知所踪,更诡异的是,负责大兴守卫的鹰扬府却一口咬定未见其出城。对此刑部的官方推论是鹰扬府有可能放走了人犯,鹰扬府则回敬说也许她们就藏在大兴某处,刑部抓不到人是因为无能,待两家争个出个短长,怕是要过些时日了。而另一件事情则是对率军平叛的宇文拓及其下属的封赏,宇文拓已位极人臣按理说不会再益封,但谁也没有想到皇帝这次的封赏竟会如此丰厚,甚至连宇文拓自己都没想到。
自他跟随师傅杨素步入朝堂不到十年,此间朝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此时坐在这里的人大都是目睹了这位天生异相的沉默少年一步步登上太师高位,整个过程就像个神话,一直被向往,从未被超越。
一如他以十二岁的年纪便灭掉了前陈十万大军,没有谁再能复制这样的传奇。
另一个有关他而被普遍认同的观点是:传奇归传奇,若无杨素的提携以及皇帝的恩宠,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君心难测。
杨广看向宇文拓,在礼官大声宣读基本上都是用赞美之词堆砌的封赏令之时,宇文拓端正的跪坐在皇宫正殿内,身着紫色正一品朝服,古铜色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无可挑剔的严整。
太师宇文拓,朝之柱石,受封镇国国师。
二十多岁的镇国国师,怕是开了前无古人的先河。
然后是赐座,太师地位本就尊崇,但宇文拓推说自己年少德薄,朝会之时只在武官之列找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现在天子发了话,要他坐在自己下首第一个位子。
现在他推辞不得了,只得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走向前去,坐下。
“朕记得以前见到宇文爱卿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看着他,皇帝笑的温和,这件事情宇文拓也有印象,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他只有六七岁,而皇帝跟他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大小,宇文拓身为昆仑镜转生,虽然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当时也不可能就看出他便是未来的天子,那时候他甚至都不是太子。
世事难测。
“宇文太师,哦不,应该是国师了。”散朝后宇文拓本想顺路去趟钦天监,却被张须陀叫住。
宇文拓面有赧色:“张将军莫要笑话我了。”
张须陀笑的豪爽:“前些年你一直东征西讨,这是你应得的。”
宇文拓亦苦笑道:“实在受之有愧。”
是不是应得,他自己当然最清楚。
汉武时卫青收复河朔后军功彪炳官拜大将军,仍有人游说他说他所立下的功劳并不足以让他得到这般尊荣地位和封赏,从而请他送五百金给皇帝宠妃的父亲庆生。宇文拓心中明白,自己纵然立有军功,但距离匹配“太师”、“国师”这样的称号还差了很远,只能说这是皇帝颁下的恩宠了。
但这样的恩宠,也是最靠不住的。
因二人算是比较熟悉,张须陀也不拘束:“升官受赏还不高兴。”他拍拍宇文拓的肩膀笑道:“走吧,一起喝酒去。”
之前杨素曾把他送到张须陀手下历练,宇文拓向来拗不过这位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忘年交,只得被他拉着走向酒馆。忽然张须陀像是看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宇文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看的是官拜左卫大将军的宇文述。
“陛下要三征高丽,左卫大将军府邸只怕又要热闹起来了。”说这话时张须陀并不掩饰言语中的嘲讽。
宇文拓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宇文述权倾朝野之时,前来贿赂他的富商大贾几乎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后来因为第一次征高丽失败而被革职入狱,但在二征高丽之前却又被官复原职,如今陛下要三征高丽正是用人之际,现在的左卫将军府想必仍然很热闹。
左卫大将军与囚犯的距离,不过一夕之间。
那么太师和囚犯呢?
宇文拓没再想下去。
时值深秋,怕是一天比一天更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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