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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擦身而过
“你无需担心,我抽空和娘谈谈,一定让她收回成命。”蕊洁心事重重地走进餐厅时,习宇勋刚在桌边落坐,见她黛眉微蹙,郁郁寡欢,不由出言劝慰。
蕊洁勉强笑了笑,“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习宇勋伸手替她拉开身侧的椅子,“坐下来一起吃饭,今天的银鱼羹还不错。”
“刚吃完早饭,吃不下。”蕊洁撑着肘,凝望着桌上满目的佳肴,若有所思道,“以后这里又要添上一个人了,也或许两个,三个。”
“你在说什么,不知所谓”,宇勋手中的银勺不知缘何磕到了珐琅彩瓷碗上,发出了一声脆响。这响声来得突兀,习宇勋自己也怔住了。见蕊洁一双杏眼直直盯着自己,他索性将勺子向桌上一抛,剑眉微微挑了起来:“蕊洁,你还嫌我不够烦,还要给我添堵?”
蕊洁见他声色中已有了怒气,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悠悠道:“我只是觉得娘的主意未尝不可!”
“你说什么?”习宇勋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似直要瞧进她心底,看这句话的真伪。
“静心想想,娘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这个人选万不能是她所说的什么远房表妹”,蕊洁避开他眼中的锋芒,澹定道。
“你,……”,习宇勋欲言又止,起身向外走去。
“若有空,便多去瞧瞧紫蝶,她初来乍到,恐不是很适应。”习宇勋一脚已跨过青玉门槛,听她此言,倏地回过头来,盯着她瞧了片刻,怒气已在眼中隐隐跳动,“你定要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吗?”
“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个人选是紫蝶,想必你会愿意娶她进门。”
要是平日里见习宇勋这副模样,自己肯定早已心惊,只今日不知为何却偏想去撩拨他一下。
果然,习宇勋眼中怒火更炽,“你闹够了没?蝶儿是个做妾的人吗?”
见他终于暴怒,蕊洁忽然想笑,自己如此委屈求全,竟换来这样的回答,果然在他心中,紫蝶是神祉一般的存在。她缓缓地起身,与他平视,“如果定要娶一个人进门,为何不娶自己心中喜欢的那个?你不想她做妾,换我来做,可以吗?”
习宇勋脸色难看至极,半晌方道:“你何苦与我置气?”言毕,将那绿萝纱帘一摔,顾自远去。
蕊洁看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花苑深处,刚才的一口气再也强撑不住,俯在那红木椅背上,怔怔发愣。我何苦,你难道真的不知?因为我太爱,太爱,爱到了无能为力,爱到了爱屋及乌。
室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犹豫了会儿,终还是掀开了纱帘,小心翼翼地探询道:“少奶奶,可有什么需要红儿去做吗?”一个圆脸大眼的丫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蕊洁强挤出一丝笑,指着桌上的残羹,“把这撤了吧。”
午后阳光灼灼,透过纱帘筛进无数道金线,树上的蝉鸣也聒噪成一片,此起彼伏地唱响在浓绿的枝头。蕊洁觉得气闷,走出门去,看那天空,湛蓝的天幕,没有一丝浮云,阳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去。罢了,还是去紫蝶那里看看吧!既然逃不开,磨不掉,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至少还不至于被扣个“恶妻刁妇”的骂名。
坐在红木雕葡萄西洋花纹的梳妆台前,将粉扑上的胭脂细心地在脸颊上晕染开来,又在暗淡的唇上抹了一层粉红的唇蜜,蕊洁才觉得眼前亮了起来。如像刚才一般面无血色跑去,紫蝶见了肯定又会起疑,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就让她以为自己还是幸福的吧。
推开白色的栅栏,隔着绿色的花圃,隐隐听见院中传来笑语喧哗,蕊洁心中的烦燥忽然静了许多。
绿色的葡萄架下,紫蝶正仰着头摘那紫色的水晶葡萄,柳儿绕着她跑来跑去,周妈一副神情紧张的样子,“小心,小心,别摔跤了。”似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紫蝶一偏头,正瞥见了倚树而立的蕊洁。
“姐”,紫蝶高兴地叫道,把手中的白色铝盆向石桌上一放,几乎是跑着迎了上来。
“还习惯吗?”蕊洁被她柔滑的小手牵引着,在光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挺好的,你坐着,我去给你洗葡萄”,紫蝶说着便欲起身。
“不用了,在家里刚吃过水果。”蕊洁按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夏日苦长,也无甚事做,便想着出来走走,也好减了这一身肥膘。”
紫蝶闻听此言,不由抿嘴笑道:“你这就叫胖了?敢情连丰满也称不上呢。”
蕊洁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假意蹙眉:“不用安慰我了,有你这个镜子在这里照着呢。瞧你这一身,才真叫冰肌玉骨,真是我见犹怜。”
姐妹二人说笑了一番,蕊洁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蝶儿,陪我一起去鸣远寺烧香拜佛祛除晦气,如何?”
“那你稍等片刻,我去去便来。”
蕊洁刚和柳儿说了两句,那小家伙自来熟的很,已经爬到自己膝上,大姨长大姨短地唧咕个不停。看着他目若点漆,粉团似的玲珑模样,蕊洁忍不住在他额上嘬了一口。
“柳儿,快点下来,瞧你把姨姨衣服都弄皱了。”紫蝶回转来恰看到这景象,忙板起脸,故作威严。
“可以走了?”蕊洁见紫蝶将短发都拢在耳后,露出光洁额头、秀气耳垂,又换了一条鸭蛋青的长裤,通身无一饰物,但却清纯动人。
走到门前,紫蝶没有见到汽车,这才知道蕊洁是步行了过来。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蕊洁笑道:“只想我们姐妹自在地逛逛,带了车子,倒是不便。”
走了不多远,便见一个拉人的黄包车歇在槐树下,将那斗笠遮在面上,正自假寐。姐妹二人渐渐走近,那车夫警醒得很,听得脚步声,忙将那斗笠一掀,从车上跳了下来,“二位小姐,可是要坐车?”
“去鸣远寺”,蕊洁命那车夫将遮阳的车篷升了起来,方道。
“好咧”,车夫见蕊洁也没问价钱,便知是个大方的主,心情高兴,将那车子拉得飞快。
车子进了雍门大街,渐渐慢了起来。虽是晌午炎热时分,但这街却因为是城中的主道,酒楼商铺林立,来往的人自然也是极多。紫蝶好久未见这繁华场面,看得津津有闻。蕊洁却因人多车滞,天气又热,燥出了一身汗,奈何手中的丝绢再怎么扑扇,也是微弱的香风。
“小姐,买份报纸吧。”车子又被阻在一处正在大搞减价促销的商铺前,一个衣衫褴褛的报童抓准时机,挤了过来,扬着一叠报纸叫卖。
“不买”,紫蝶还未说话,蕊洁已经皱着眉摆手。
小报童失望地收回报纸,又继续向人群中吆喝道:“卖报,卖报,今天最新的新闻喔!‘督军署公子意重,省长府小姐情深’。”
“喂,拿一份过来”,蕊洁心中大震,忙吆喝那报童。
那报童见又有生意可做,连忙挤了回来。蕊洁接过报纸,从包中抽出一张五角钱,对那报童道:“不用找了。”那报童欣喜非常,恭敬地鞠了一躬。
蕊洁将报纸打开,果见两列黑色的大字占据了版首。她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便将报纸递到紫蝶面前。紫蝶只瞥了那两列黑字一眼,便摇头道:“何需再看!”蕊洁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勉强,将那报纸揉成一团,向路边掷去。
“你有何打算?”蕊洁见紫蝶一路无语,只默默地盯着前方,试探道。
“将柳儿好生带大,其他别无想法”,紫蝶想到了家中乖巧的可人儿,脸色不觉柔和了许多。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你的想法如何”,蕊洁瞧着紫蝶的脸,小心道。
紫蝶却恍若未闻,眼睛直直地瞧着前方。
红墙琉璃顶的鸣远寺,宝相壮严,沉重的钟声从庙宇深处遥遥传来。前来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俱满脸虔诚,神情庄重。
蕊洁也瞧出了她的不妥,随着她的视线,目光所及却是一辆黑色的汽车。车前一对男女仪容出众,通身贵气,正立在车侧,喁喁私语。
“小姐,哪里停车?”车夫已是出了一身汗,回头问道。
“拐个弯,在那松树下面停吧!”蕊洁正欲说话,紫蝶却抢先道。
彼时,那对男女已结束了谈话。女子进了车中,那男子闲闲地环视了一圈,目光在紫蝶她们坐的车上停留了一两秒。紫蝶见他目光扫来,慌忙垂首倚到蕊洁身上。此时,黄包车已拐上了横向的小径,待紫蝶再抬首时,那人已进了车中。
见他凤目微眯,浑身冷冽,蕊洁心中便有几分生疑,再见紫蝶面色苍白,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不丢,蕊洁心中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虽只见过裴煜一两次,但那独一无二的霸气却让她印象深刻,是他,肯定是他。
裴煜和关晴烧香许愿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启动车子引擎,便欲回府,却从车后镜中发现右侧青石径上两个年轻女子正携了手向那寺中而去。其中的短发女子,白衫青裤,袅袅亭亭,一下撞入心来,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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