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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上)
鞠球自空中划过,“砰”地掉落在鞠场上,尚未滚远,就被一脚截住,很快落入人群中。球在鞠场中滚动跳跃,看得人眼花缭乱。
突然,斜刺里飞出一脚,将球射飞出包围圈。一人敏捷地将球接住,足下一带,快速攻入对方的场地。
球高高的飞起,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无比地落入对方的球门之中。
锣声砰然响起,场上一片欢呼喝彩之声。
“好球!”赵破奴上前同霍去病击掌相庆。
霍去病笑着抬手相击,“你也传得不错!”
他身着黑色单衣,衣襟微敞,露出锁骨处麦色的皮肤;漆黑的头发有些汗湿,几丝乱发贴在脸颊上;修长的剑眉下,眼神明亮,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相比这一边的欢喜异常,另一边就有些苦闷了。按约定俗成,凡输的一方,须绕校场跑十圈,且凯歌以和。
片刻,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将校场围个严实,个个嬉笑着伸长脖子看热闹。
高不识苦着脸,他那把嗓子简直就跟破铜锣似得,轻易不敢开口。
罗昱敞着单衣,一脑门子汗,涎皮笑道:“高校尉,等一下您就敞开了嗓子唱,咱们都把水给您备着呢。”
“臭小子!”高不识抬起脚尖朝他屁股就是一脚,“一边去。”老子就是听了你们的挑唆才这么惨!下次无论如何都不同霍将军蹴鞠了,实在要比也要和他一队。
罗昱闪身躲过,跳到众人身后。张泽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随后看热闹不怕事大,笑道:“高校尉快请吧,十圈时间可也不短呢。”
霍去病笑看他们嬉闹,经过一场场战争,大家共过生与死,已是过命的交情,闲暇时插科打诨,不分尊卑,并不以为意。
一旁的仆多笑着上前,拍拍高不识的肩膀,“走走走,早跑早了。”
看着这些平日里威严赫赫的将官们绕着校场跑步,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尤其是等到高不识开口,场上一片大笑声,罗昱等人更是笑得直打跌。
霍去病也笑得直摇头。
好不容易跑完,高不识一手朝嘴里扇风,哑着嗓子:“水,水,……”
“来了,来了。”罗昱等人拎着水囊,小跑上前。
高不识接了水直接往口中灌,将一水囊的水都喝完了才缓过来,他伸出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揉了把罗昱的头发。
众人又笑闹了一番。
“上元节难得休息,大伙可有什么好去处?”
张泽舔了下唇,道:“听说东市那家吴氏酒肆新酿了一种酒,味道甘冽醇厚……”
“得了,咱们就去那吧。”
众人纷纷响应。
赵破奴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
高不识问道:“你有什么事啊?喝酒就要人多才热闹嘛。”
“没法子,说好今晚要陪夫人去赏灯。”
在场多是没成家的光棍,不由发出一番嘘声。
高不识笑斥道:“瞎嚷嚷什么!人家赵校尉新婚不久,自然想多待一处。”
赵破奴笑着由他们说,反正打定主意不去了。
霍去病将手中的汗巾抛给一旁的近卫,道:“好了,高校尉,今晚你带他们去好好喝一场,等下你到我帐中取酒钱。”
高不识笑得直搓手。
“将军你也不去?”赵破奴问道。
霍去病颔首。
高不识忍不住问道:“赵校尉这是妻命难违,将军您这是为何?”
“自然也是要事。”
霍去病策马回府,换洗一番,又驾着白蹄乌离开。
华灯初上,三三两两的人在欢声笑语中簇拥着上了街头。霍去病来到熟悉的宅院前,敲了敲门扉,里面很快传来应门声。
“霍郎君。”甘大叔认出门口的男子正是上次送自家小姐回来的人。
霍去病点了下头,问道:“你家小姐可在家中?”
“实在不巧,小姐方才出门了。”
霍去病扫了眼他身后的庭院,“可说是去哪里了?”
“只听小姐同苏郎君商量着要去赏灯,至于去哪里却是不清楚。”
霍去病目光微沉,没想到晚来一步。
“郎君若是有事,等小姐回来,某可代为传达。”
霍去病压下心头一丝失落,摆手道:“不必了。”他转身离开,跳上马,调转马头。
甘大叔一直小心瞅着这位郎君的神色,想了想,跑上前几步,喊道:“郎君若是有急事,可去明渠看看,我隐约听阿满说等下要去那里放灯。”
霍去病拱了下手,轻叱一声,打马沿原路回去。
上元佳节,整个长安城张灯结彩,一片火树银花,将半个天空映得通红。无论男女老少都涌上街头,赏灯看景,嬉戏玩闹。更有大胆的青年男女,拉着手在人群中穿梭。
不知何时座下的白蹄乌已慢慢停下,霍去病蹙眉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忽然,他一拉缰绳,转身疾驰而去。
明渠接沧池,经未央宫、北宫,合泬(jué)水,出清明门,由南向北,几乎贯穿整个长安城。此刻,河中花灯点点,远望如满天星河。岸边游人如织,郎君女郎们三五成群站在河边放灯。
人潮涌动,霍去病牵着马,沿着明渠缓步而行。单凭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要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明知如此,他却不愿轻易离去。
今夜长安城内不行宵禁,不闭坊门,街上极其热闹。年轻的女郎难得换上新制的衣裙,画着时兴的妆容,呼朋唤友走上街头,明媚的笑容让路人侧目。
霍去病一身华服,气质卓然,引得路上的女子频频回视,暗生情意。可惜他面容淡漠,清冽的目光在河边放灯的女子身上一扫而过,毫无遐思。
“……这个怎么样?”
“不好,还是那个老虎看起来威猛……”
霍去病猛然回头,看向不远处贩灯的摊子,见少年少女正背对着他挑花灯。见昀初身旁的两个童仆在此,他心里一喜,忙环顾四周,直到看到河畔边一道熟悉的杏黄色倩影,目光一顿。
她微垂着头,双手小心地托着一盏荷灯,浅浅光辉将她的面颊映得如同玉一般,白净剔透。她一手挽袖,抬手将灯放入河中,轻轻一推。随后,她站起身,看着荷灯缓缓飘远,神思悠远,恬静美好。
霍去病不由自主地走近,出声轻唤。
昀初蓦然回首,一双明眸微微睁大,带着一丝错愕,片刻,她回过神,唇角轻弯,看着霍去病绽出盈盈的笑容。
霍去病定了下神,侧首看了看,貌似随口问道:“你……一个人?”
昀初摇头,抬手指了指,“我那两个童仆在那边挑灯呢。”
“一年一度的盛会,别人都是呼朋唤友,你怎么只带小仆出来?”
“原本我是同苏武阿兄一起出来的,谁知他有急事不得不先走了。”
霍去病点了下头,神色依旧沉静,只是眼角眉梢还是流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神彩。
见霍去病注视着自己,专注而略带笑意,昀初突然有些面热,她清了清嗓子,道:“你也来放灯呀?”
霍去病点了下头,恍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你等我一会。”
见他离开,昀初抬手在按在心口的位置,神色有些怔怔。片刻,霍去病拿着一盏芍药灯回来,她忙将手放好。
放灯的人很多,石阶上有些无处落脚,昀初往外移了几步,想给他让出个位置。
“别动,小心脚下。”
霍去病几步挨到她面前,不动声色地用身子挡住挤向她的人。
昀初看着霍去病手上的芍药灯,花瓣用红色绢布和细竹条做出,层层叠叠,花心已经点上蜡烛,映出花瓣上的两行篆字:盛世承平,良辰依旧。
昀初在口中默念了几遍,简单的八个字却比繁复的言语更好。
霍去病将灯放入水中,看着它汇入万千灯海中。
“去过东市了吗?好像今年灯市比往年都要大许多。”
“正打算去呢。据说春辉斋准备了一盏极大的花灯。”
“那就去走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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