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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这是一名容貌秀丽的小姑娘。
她拥有蓬松柔软的长发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
白皙的肌肤。
纤长的手脚。
泪眼朦胧说出的一番话。
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谁能拒绝,
如此一位美少女呢?
——假如能这么说就好了。
事实上,西川瑠实,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浑身散发隐隐的尿骚与血腥铁锈气味,如同一只在街边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流浪狗,实在让人敬而远之。尽管她暗自嘲笑一方通行,却没正确认识到,自己跟对方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而已。
不知为何,她眼前的一片白光后出现了修长的青年身影,好像是死去的兄长要来——
要来接她了?
这个想法本应该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让她警醒,但不知为何就这样慢慢的化在她的身体中了。
可能自己的确是要死了,人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血?瑠实觉得自己已经流出一大半了。
所以自己的确要死了。
根本不会获救,
每天都有人在挂掉,但瑠实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可能活着有点不堪吧,有点可笑吧,但自己怎么会死呢。她的好日子还没有来,凭什么别人都活的好好的,正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她却要像条狗一样无人知晓地死去?
那个笑话是怎样说的?
医生,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哦。
自从整件事发生后就混沌不已的大脑,此时达到了迷茫的顶端,瑠实已经分不清面前有谁,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谁——最好能抓住自己生命的尾巴。
茵蒂克丝看见这名少女的手慢慢的滑脱了。
毫无回转的余地,生命气息逐渐在消失,她还记得这个女孩子下午还请她吃了一顿饭,那个时候她好好的,看上去很有活力。
尽管很想说“我会救你的,我会帮助你的,请你放心吧”诸如此类的话。
但茵蒂克丝喉咙颤抖,居然无法发声。她在一瞬间感受到的巨大魔意,在这时仍在缠绕着她。
理智上她已经没有救了,但情感上该怎么抛弃濒死的人?仿佛要回答她的话一样,女孩子就这样停止了呼吸。
不知不觉间自己流下眼泪,为什么会这样?看到她的死去就像是丧失了最珍贵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少女的身体放平摆正,
茵蒂克丝用力擦擦眼泪,转身去寻找那个昏迷不醒的棕发女孩,这是茵蒂克丝现在的希望。
瑠实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手心传来一点温度。
我可不需要什么黄泉引路人啊。
她心情有些烦躁,但那只手就是握着她不放,她手上也受了不少的伤呢?能不能爱惜一下病患?
她听见对方温柔地说:“小瑠,你怎么样了?”
这是哥哥的声音。
当然,哥哥不会真的出现,所以这恐怕代表这一件事,西川瑠实要死了。
此时居然还有如此冷静的头脑,瑠实真想给自己打五星满分。但话说回来,这件事恐怕是不说自明的。
为什么接她的是哥哥而不是妈妈呢?难道她潜意识中更爱哥哥一些?为什么妈妈不出现?
就在她描绘母亲轮廓时,握着她的那只手猛然用力,尽管意识模糊,但疼痛还是突破了一阵阵的迷雾,最终打乱了她的思绪。
耳边又有声音响起,在这种情况堪称烦人:“瑠实,你就这样接受事实了?你决定要这样死吗?”
她试图看清这个人的脸,看清他是否是哥哥,却觉得像个瞎子,什么都察觉不到。
但这句话实在杀伤力太大了,她的脑中仿佛有个雷达,正在捕捉这样的话并时刻等着啐一口回去。
瑠实,你确定要这样渺小的死去吗?
——当然不!!!
“你不想活下去吗?”
瑠实十分想要反驳,这并不是件她可以控制的事,假如能够选择,她今天绝不可能出门,再细说说的话,她甚至不可能留在黄泉川爱穗的家里,再向前说——她也不想进入学园都市……不过这却没什么可以选择的。
还有,她当然也不想死。
她想要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
“别再想着母亲了。”
哥哥的声音如梦似幻,瑠实却觉得像是苍蝇在耳边嗡鸣,她愤怒地尖叫:“谁总想着她了?我不是在吃奶的小孩子了,你……”
但随即,当自己的喉咙里真的发出声音时,瑠实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一片沾灰的墙面和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光。
好像今天做了太多不该有的梦,她撑着地坐起来,在环顾四周后才发现自己处境为何,再过了十秒钟左右她就彻底清醒了。
“哥……”
她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才意识到自己在呼唤谁。
不,瑠实不是找哥哥解决问题的软弱小孩,她生来就是尊贵的大小姐,拥有别人比不了的价值。
瑠实站了起来,发现这个动作做起来毫不费力。
这是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之前困扰到极点的伤口“不翼而飞”,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似的。但一切的疼痛,惊恐,畏惧,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怎么可能忘记?
但本该让她纠结的事情此时却又有点不重要,瑠实就是觉得这样的事并不重要。
没有比现在更健康有力量的时候了,假如身体安然无恙的时候还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那就太浪费时间了。
她环视这件屋子,一方面有高大的成年男子在殴打白头发的少年,另一方面有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在对着手机交谈什么,影子的旁边静躺着一个娇小身体,是最后之作没错。
本该逃跑。
这些烂摊子都不该管,那些破烂事,就让他们解决吧!
但瑠实走向了倒地不起的最后之作的方向,与灰蒙蒙的小影子并肩蹲了下来。
瑠实并不关注,也不在意那个影子吓了一跳。
她紧紧盯着最后之作。
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像个饱满的圆桃子,细细的胳膊和腿,似乎怎样吃也吃不胖,瑠实做的大量美食仿佛都进了狗肚子里。
像是害虫一样可恶。
但也像害虫那样脆弱,用一只手就能捏死。这个想法一旦升起就无法放弃,为什么不就此把这种小害虫给碾碎?
她一直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什么要向别人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做事?这个世界上有谁配得上那种待遇?
之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对于这一点,瑠实百思不得其解,但随即察觉到茵蒂克丝在看自己,于是出声道:“我能救她。”她对着茵蒂克丝笑了一笑,眼神温柔地看向最后之作。
摸摸最后之作的脖子,又将她额发撩开,瑠实似乎在组织下一步的语言,但茵蒂克丝忽然说:“你不是要救这孩子。”
瑠实不由得收回了手,随即展眸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没有时间了,你能——你能离开吗?不要做这样的事。”
瑠实看着不安却强撑的茵蒂克丝,摸着下巴歪了歪头。
她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清了清嗓子,却又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发表什么真心的发言,有些无话可说。
时间可能的确紧迫,茵蒂克丝紧张地看着她又看最后之作,几乎要着急到流汗的样子。
瑠实如同挑衅般说道:“来吗,你一定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的?在这里傻站着,难道就不是浪费时间了吗?时间很紧迫的话,就快点解决问题啊。”
自己出什么问题了?瑠实脑中残存不到百分之一的理智还在尖叫,但另外百分之九十九的冰冷部分,让她抓起最后之作的头发,将她的身体都拉离了地面。
当然,要澄清一下。
她并不是不想做这种事。
瑠实觉得自己体内一直有不小的暴力因子,虐待一下最后之作,情理上没什么难度。
但这是真实的世界呀,打人就要承担责任,杀人要偿命,瑠实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她觉得自己比他们重要多了,怎么能因为这些人耽误自己的前程?
抛弃自己的未来,这样的事决不允许,但……但现在感觉很棒,她压抑自己的感情,都已经忘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开心了。
“我并不想跟你作对,你也不是真的想这样做。”茵蒂克丝静静说道,看上去与她稚嫩的外观并不相称。瑠实冷眼看着她,发现茵蒂克丝似乎是认真的,不禁对此种对话呲之以鼻,心想自己也有听人废话的一天,肯定是平时废话说多了的后遗症。
此时的瑠实虽然不至于鄙视之前的自己,却也觉得之前的自己不能看,简直懦弱可笑。
因为再深想下去可能就要开始自我厌恶,而瑠实讨厌谁都不会讨厌自己,于是她果断将思绪化为行动,将最后之作向着门口拉,却突然一松手,扯下了最后之作的一缕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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