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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梦想太美好,现实太无奈。
如果爱,是不是两人间的所有差距都不紧要,真的不紧要吗?
三月了。香稻村的樱花已经含苞待放了。雪早已化尽,可是温度一如冬天。向芷桐拉了拉衣领,从车上下来。候车亭里的张捷夏朝她笑着,大幅度地摇着手,好像害怕她看不见一样。向芷桐笑着加紧脚步,走到她身旁。
“欢迎你凯旋而归,小桐。学校已经公布了你的消息,作为香稻中学第一个考上莫尔芝学院的人向小姐你有何感想?”张捷夏好笑地看着向芷桐,她手腕依旧系着那条素蓝色纯棉手帕,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向芷桐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回来了。
“我回来了,小捷。”向芷桐紧紧地抱住张捷夏,内心里有着忍不住的喜悦。
“得了,得了。”张捷夏帮她提起一旁的旅行箱,“走吧,我帮你煮了汤,对了你妈妈希望你过去看看她。还有你爸好像悔改般现在认认真真地上着班,小桐,你瞧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呢。”
是啊,向芷桐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念也是这么说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总有一天这一切不愉悦的过往会消失的,风雨之后总会见到阳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向芷桐还是回到学校,准备读完这个未完的学期。考上莫尔芝学院是她不曾想过的事情,可是最后却是成了事实。向芷桐微微笑了笑,还好那里有沈念。
沈念并没有和她一起回来,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为了让他们能够在一起的事。
“向芷桐,你傻笑什么啊。”同桌推了推她,看见老师背对着她们,便小声地说:“快说,笑什么。”
“……”向芷桐没有回答,轻轻地敲着她的桌面,用下巴点了点回过头的老师。肖灵立刻正襟危坐。
下课后,肖灵很热情地恭贺了一番,然后鬼鬼祟祟地凑在她耳边说:“向芷桐,学生会长竞赛你还是要参加的。我听说了,校董指名要你参加,好说什么要发动学生向你学习……”
“我不知道。”向芷桐抿了名嘴。她很快便要离开香稻中学了,校董在干什么?
“当然不知道啦,不过你放心,你很快便会知道的。”肖灵笑着大拍她的肩膀。
“……”
放学后,张捷夏参加社团活动没有和她一起回家。向芷桐便慢慢地边欣赏尚未盛开的樱花,边跟着Mp3哼歌。
才出校门,便看见苏小棉和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黑色的加长房车旁。那个人不是沈念的妈妈,两人看见她出来便趾高气扬地唤住她,要她过去。
向芷桐迟疑了一会,便摘下Mp3的耳塞,走了过去,问:“什么事?”
女人上下打量着她,然后双手抱胸,皱着眉头问:“就是她?”
苏小棉点了点头。
向芷桐笑了笑,“不知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别人的打量也好,嘲笑也好,她可以不当一回事。反正只不过是一个路人,往后也不会又交杂,而她又何必自找苦恼呢。
“你就是那个小枕不惜和我合作的原因?”女人不屑地说。
“不是。我不认识他。”向芷桐依旧扬着笑。有时候麻烦就是来自太勇于承认。而她向来不喜欢自找麻烦的。
“……”苏小棉和那个女人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便呆呆地看着她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向爸已经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饭桌上是温热的饭菜,所有的家具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如爸妈没有吵架的日子那样。似乎那些天的事情不过是个梦,现在梦醒了一切依旧。向芷桐顿时觉得难受。那么她和沈念呢,他们也只是一场虚晃的梦吗?为什么越来越不真切了。
“爸。”向芷桐叫了声。
向爸看着她,平淡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神色,比正常人还要正常,“饭在桌子上。”
“哦。”向芷桐应了声便坐了下来。满心的纷乱,脑子里全是那天的激烈场景,全是疯疯癫癫般的向爸。为什么此刻他看起来如此正常,正常得让人觉得诡异。她形同嚼蜡般食不知味地把饭菜扒进口中。这天,她再也没有和向爸说上一句话。
这房子出乎意料的静,宛若无人般了无生气。
向芷桐回到房里便打开电脑和沈念说着她的疑惑。久久也没有得到头像亮着的沈念的回复。向芷桐等了一会,便关机洗澡,练琴,复习预习。一如未如见沈念时,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只要没有空隙就可以不问为什么他没有回复。
回到香稻村已经一周了,离香稻中学的学生会长竞选近了。向芷桐果然被班主任叫了过去,说了些她非得要参加竞选的话语。
向芷桐并不在意是否参与,即然是被邀请的无可厚非得给学校面子,毕竟这些年来她受学校的恩惠也不少。只是,如果参与了,她并不想输。尤其是输给安宜曾经的挑战。
把事情答应下来,便要开始忙碌演讲的内容和资料。她和沈念依旧是没有联络上,那个亮着的头像始终没有给她一点回应,手机也是一直关机。那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连联络她也不曾想过。才分开一个礼拜便觉得两个人之间生疏得厉害。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回事啊。还是说,他真的打算不联络她了,真的吗……
向芷桐越来越觉得浮躁,好像要做什么才可以,可是她却想不到要做什么。
这天,做完课间操便看见苏小棉和安宜朝她走来。向芷桐看见苏小棉不由得又想起了沈念。可是,要她问苏小棉,她还真是问不出口。
“向芷桐,说,这次我哥又在哪?”苏小棉看见向芷桐要离开便立刻捉住她的衣领,不让她走。“你问错人了。”向芷桐皱着眉,连苏小棉也不知道啊。沈念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啊。”苏小棉大声地喊着,“说,我哥到底想干什么。现在苏家的人都在找他,你要是不想他有事就快点告诉我们,不然拖下去只会把我哥的罪拖得眼中。”苏小棉是有恋兄情结的人,只要是涉及到沈念便会轻易抓狂,不顾形象。
向芷桐无奈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沈念,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找你,难道真的要对付那个苏恬吗?你和苏瑾真的要这么做吗?所以,才会连我也顾虑不上。
苏小棉忿忿地看着她,可是在纵目睽睽之下只能咬牙切齿地说:“向芷桐,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哥哥要是没有出现便是不在意,反正你也是苏家盯上的人,我怎么做长老们也不会有意见。你最好祈祷哥哥快点出现。不然以后你会怎么样,我不敢保证。”苏小棉狠狠地甩开她。
向芷桐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怎么连她也成了苏家人盯上的对象。那么那天那个女人就是监视她的人吧。沈念,所以,你才连联络我也做不到吗?
“小桐没事吧。”张捷夏匆匆赶来。“我听到班上的人说你被欺负了,所以就赶过来看看。又是与沈念有关吧。那个家伙到底把你当做什么,连自己喜欢的人也保护不了。”
向芷桐笑了笑,“傻瓜,我为什么必须要他保护。”忍住心中的疼痛,向芷桐装作不在意。
沈念,你会想过我会遇到这种情况的,你会想到的,只是你不在而已。
放学回到家时,向爸拿着手上的文件左思右想着。向芷桐扶着墙,换上室内鞋脱,随口问道:“爸,你在干什么。”
向爸看了看她,然后,缓缓道,“我想,我和你妈妈应该离婚了。”
向芷桐紧紧扶着墙,宛若遭遇了晴天霹雳般,呆愣地看着鞋柜。这里面还有向妈最喜欢的高跟鞋和那双舍不得扔掉的父亲送给她的白色跑鞋,尽管那双鞋已经呈现出灰暗的米黄色,而且鞋底已经磨得薄薄的,左鞋还被磨掉了皮,可是向妈每一次整理鞋柜都会把它拿出来擦干净,再放回去。向芷桐始终相信向妈会回来的。
可是,父亲不信吧。
“小桐,你会怎么想?”
“这些事,你是不是该和妈妈商量,这不是你暗自便能自己决定的事吧,还有,你想要如何处理我和小弟。”向芷桐有点咄咄逼人地问着向爸。
“……”向爸没有回答。
有些事总是毫无理由地想做,不顾虑什么后果。
向芷桐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素青色的天花板。一直以来向爸和向妈不是争争吵吵便是一个一个玩离家出走。可是看见向爸偶然夹菜给向妈,她便觉得向爸到底还是有点爱着向妈的,而向妈的心思向来容易猜测,她和向爸争吵不过是因为向家人的无理要求,向爸的盲目顺从罢了。可是,向芷桐从来没想过他们会离婚,从未。
总觉得只要还有一点小温暖,那么即使是已经毫无爱意的婚姻都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的。可是,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么,她和沈念,要怎么维持下去?
是不是最后也会像向爸和向妈那样,即使还是有点小喜欢,可是却无法在一起了。
仔细想想,沈念甚至没有给过她一句承诺,除了要她相信他之外,他总是什么也不说。甚至他们之间,比朋友还纯洁,没有亲吻,没有拥抱……
这样的爱情,到底能维持多久?
向芷桐忍不住翻来翻去,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如果到最后,结果是和妈妈一样,那么现在到底算什么。再努力也不能走到最后的。”
向芷桐慢慢的坐起来,打开电脑,呆了一会,便把那句想说的话,发给沈念。
“我想,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
那个亮着的头像还是没有反应,再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反应。向芷桐关了电脑。躺在床上,忍不住流泪,小声小声地抽泣,心纠得厉害,疼痛像是向全身蔓延般,让她呼吸困难,好痛……
连那句话也没有答复,你是真的真的不理会我了吗?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总得自己一个人面对。“沈念……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好痛,好痛……
沈念看着对话框里的内容,眉头皱得紧紧的。向芷桐是哥怎样的人他清楚,若不是真的这么想,不会拿这样的话来让他注意她的。
为什么这么突然。因为自己一直没有理会她吗?还是因为,真的没有爱得那么深。沈念捂住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跌在地上,低低地抽泣。
明明她是那个让自己想反抗苏家的人,可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想要他了。已经不要他了。那么他做这些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向芷桐,这样一方的决定我不接受。
沈念收拾着桌面的东西,拿着外套便想走出去。
“不许离开。”苏瑾和萧木昔分别捉住他的左右手。
“放开。”沈念欲摆脱两个人,可是年龄的差距,体力的差距,让他不管怎么反抗也是于事无补。
“少爷,忍一忍。大事当前,你这样只会乱了自己的脚步。”苏瑾连连说道。
“成大事者,如果连这些小事也做不到,那么以后该怎么办?”萧木昔劝诫着。
“那样的东西我才不要。我只知道,现在我要找她。一定要找她。放手!”沈念喝道。“不要让我太失望,少爷。”苏瑾严肃地说着,握住他的手更加用力,“苏静已经守在香稻村了,只要你出现便能轻易捉到你。当然你会反抗,但是,用向芷桐威胁你的话,你不是乖乖就禽吗?你怎么这么不明智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沈念突然全身乏力,莫名的无力感让他觉得好累。好累,真的好累。
如果,没有遇见向芷桐,他或许不快乐,或许永远都只能做一个傀儡,更或许会很快就被苏瑾派杀了……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只有遇见向芷桐,他才开始怀有希望,开始做那些不曾想过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的希望被她亲手摔碎了。
“小沈,我们会加快收购速度的,你要振作些,再忍一阵子。”萧木昔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做了,就不能输。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沈念点了点头,走回房。
向芷桐,你一定要相信我,要等我。
香稻村的樱花总能轻易吸引外村人前来参观,而学生会长竞选周刚刚设在樱花绽放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深受重视。校道两旁挤满了游客,“卡擦卡擦——”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已经脱掉棉袄,换上时尚春装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春风缓缓地吹着,偶然看见盛开的樱花被吹落,满校园的清谈花香沁人心脾,向芷桐拿着演讲稿和张捷夏一起走进学校。
昨晚,向妈听到她要竞选的消息,便说要带向小弟一起来看竞选。向芷桐本来想阻止,但想到前些天向爸再次说起离婚,更知道即使一直躲着,可是会发生的事,总有一天会发生。
因为天气甚好,便把会场定在露天表演台上。下面坐着满满的人,学生,家长,村外人,无一不是为了看热闹。向芷桐坐在等候室,听着外面的纷纷扬扬不由得分神,向妈到底来了没有?又想到沈念,可是那些天的信息他还是没有回复,让一直抱着希望的她渐渐觉得失望。
“向芷桐,你真的要参赛?”安宜走到她旁边敲敲桌子,问道。停了一会,看着似乎没有认真听她说话的向芷桐,安宜不住失望地说:“你这样的状态,这样的态度,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向芷桐。一直以来我都是仰望着你,可是看见现在你溃不成军的模样,真的叫我失望。向芷桐,为了一个男人,你这样值得吗?你素来的洒脱呢?你看看,你最近,一直一直如神游般活着。这样的你,根本胜不了我的。”
“……”溃不成军?现在的她既然落魄到这种程度了吗?只要一个外人便轻易看出了。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向芷桐握住拳,抿着嘴,然后翻了翻稿子,没有说话。
“如果你一直这样,那么真的很没趣。”安宜四顾着,趁人不注意时把一张小纸条轻轻地放到她的稿子上,便转身离开。
向芷桐望了望她的背影,本来不打算看纸条的,可是“沈念”两个字轻易地吸引了她的注意,不禁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明明说了不要再在一起的话,却只要是关于他,她便轻易弃械投降。
“沈念,一直担心着你,可是他被困住出不来。你要相信他,不然,他真的就这样放手,那么你们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了。”
向芷桐把小纸条收好,朝安宜的方向看了眼,看见她正在小声地读着演讲稿,笑了笑。那个人真的很认真呢。就好像认识沈念之前的自己。
向芷桐像是被竞选者感染到一样,轻声读着自己的演讲稿。等候室传出了一阵小声的读书声,像是这吵吵闹闹的校园里一道沉静的风景。
向芷桐读完一遍演讲稿了,但是室外的吵闹赤裸裸地说明竞选还没有开始。她看着四周认真着的人,不禁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便走了出去。
等候室位于一楼,从左边转出便是学校露天表演台,也就是竞选的地方,右转是通完校医室的捷径,那里有一颗高大的海棠树,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开花了,只可惜海棠花期与樱花花期相近,所有的光芒都被樱花抢走了,那棵位置有些隐蔽的海棠总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向芷桐向右转,一阵清冷的风吹过,把她吹得微微眯起了眼。那棵高大的海棠树下站着几个人。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向爸,向妈,向小弟。
向芷桐向是误闯入黑森林的孩子,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切,却连动也动不了。
向爸拿着一张纸指指点点地说着,向妈和向小弟的脸色早已发白,两人紧握住的手骨节泛白。“你知道的,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向爸像是劝导地说:“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的家人吗,若是离了婚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了,你也不用一直忍受着他们。”
“……”向妈没有说话,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向爸。
“那么,我和姐姐呢?我们怎么办?”向小弟哽咽的声音让向芷桐回过神,才想走出去,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住,熟悉的气息再鼻翼中流转,沉稳的心跳声让她不由得放松。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道:“听听他们说什么,你的性子,我还真怕你只会把那个男的赶走。无论如何发生了的事情总得要解决,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果然是那个人。
向芷桐紧紧捉住抱着她的手,不让那个人有逃脱的机会。
“你们当然不能分开。你们也不是讨厌向家人吗?这正是个机会,让你们再也见不了他们。”
“那么连爸爸你也不要见了吗?”向小弟定定地看着他,神色里的认真让男人不由得慌了。
“……”向爸迟疑了一会,说:“不见了。房子什么的都留给你们,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以后再也不见了。”
向妈怔然地看着他,忍不住的泪水就这样直直流下了。
将近二十年的情谊,就这样被他一句再也不见了,硬生生打断。她放了太多心神在这个人身上,没有朋友,没有钱财,没有……除了他,她真的什么都没有。现今他就连彼此相爱时的孩子也不要,什么也不要……只要离开他们。
向芷桐咬着唇,片刻,血腥味便涌进口腔,宛若溺水的人,窒息的感觉自心底传到鼻间。呼吸不了……
沈念紧紧抱着她,修长的手指扳着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咬自己。手指大力地撑开她的牙齿,让她咬住自己的手。
“呜呜……”隐隐的抽泣声自他的怀中传来。沈念安抚地摸着她的发,然后用手遮住她双眼,不让她继续看下去。
视觉被遮住,身体的一切感官却变得特别敏感,向爸那句决裂的话,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一字一字敲在她的心底,“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我厌恶极了。”
春风吹啊吹,抽绿的树叶被吹得沙沙响,校道上的樱花香始终没有吹到这里。冷冷清清的这里只有看似美丽却没有丝毫香味的海棠。
沈念拉着向芷桐躲在一旁,待到向爸向妈他们离开后,才放开捂住她双眼的手。向芷桐呆愣地望着那棵海棠,认认真真地看着它。它安安静静地站着,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明明那么深刻的场景,却让她不住想把它当做是梦。
可恨,那偏生不是一场梦。
沈念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想起初次来到香稻村时,她带他去的地方。今天的风像那些天一样,很大很凉还无休止地吹着。
“来,竞选什么的,我们不参加了。我带你走。”沈念攥紧她的手。
向芷桐冷冷地挥开,为什么这个人要在这种时候出现,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她开始动摇了,他便出现,而后继续消失。一次一次的,初识时到再会,然后接二连三的事情便开始发生。然后,难不成未来的他们也是这样下去吗?或是,像爸爸妈妈那样,总有一天会厌倦,会的……无论喜欢有多深,她还是无法相信可以一直维持。那么美好的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不会的……
“你走吧。我想我自己一个人可以静一静。你,去做完你要做的事情,不要管我。”向芷桐依旧望着那棵海棠树,记得上一次见它是在休息室,那次还是沈念把她抱进去的。如今回想却宛若已隔经年。
沈念僵硬地拍着她的背,训练有素的身体,在此刻绷得紧紧的,不是因为面临大敌,而是因为拒绝他的人,一个不会打架,手无寸铁的少女。手有力地横在她腰间像是害怕她突然逃走般,没有丝毫松懈。
向芷桐自嘲地笑了笑,回头望着沈念,那双让人眼前一亮的眼此刻暗淡无光,时光的洗礼让它越来越疲乏,丝丝的血丝在她的眼白上尤为触目。泛白的唇带着惯有的笑,向芷桐深深地看着他,轻轻地凑在他的面前,把唇贴在他的唇上。
冬末春初,风哗啦哗啦——地吹着,地面上一两片落叶被风卷得打旋,这样柔和的场景里,却有着风刺骨的冷。
向芷桐顿了一回,笑了笑,用认真无比的语气说:“沈念,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要交往。所以,以后各自各东西……”
沈念狠狠地把唇凑过去,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各自各东西?他不许!
牙齿的撞击声,柔软的唇舌胶贴声,热辣辣的疼痛感,让沈念不禁渐渐放轻力度,凭着本能轻柔地认真地吻着眼前的人。沈念很快便沉迷在这种天旋地转的快感中,手更是用力地抱住向芷桐。
呼吸开始有点困难,向芷桐却像是沙漠中行走多时的人终于望到那一汪渴望已久的甘泉,舍不得放开。温暖的感觉自心底泛起,安慰般的吻,让她隐隐露出笑意。手反抱着他,一如那次长跑般,竭尽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念终于移开了紧靠着她的头,看着她脸红微羞的模样不禁觉得一阵涟漪在心底泛起。他从来不曾想过会和向芷桐接吻,甚至会对她起了不合年龄的邪念。可是,这种感觉让他心安,似乎肢体上的碰触能够挽回现在将近道别的状况。
向芷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才想站起来离开,便被沈念大力地按在他的怀里,紧紧拥抱着。温暖的感觉油然而起,甚至带着炙热的情感,让她心跳不断不断加速,这种激烈的情意是向芷桐不曾想过的。她一直以为她和沈念心灵的贴合远远高于□□的要求,不需要这种情侣间耳边厮磨的小动作,可是现在才发现,这只是让自己更心安的做法。拥抱也好,接吻也好,这都让她觉得心安。
可是,无论多心安,现实还是现实。她不能就这样沦陷。
向芷桐挣扎地挣开他的手,好让自己起来。沈念依旧坐在草坪上,一动不动,一双深邃的眼紧紧看着她。
“你……你还是顾全大局的好,这么轻易地出来,会让别人困扰的。”向芷桐整理着被草粘在身上的衣物,说完便离开。
沈念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禁不住以拳打在草坪上。
为什么她不懂,他不顾一切还是逃了出来,为的就是她。苏家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可是,为什么却要弄得她的家不成家。
苏静,你还有多少把戏……
香稻中学的学生会长竞选是用淘汰制的,第一轮比赛由每三人一组竞选出优胜者,然后再有三组的优胜者竞选,竞选出前两名,便由这两名学生再次竞选,而分出正会长和副会长。就好像选秀活动一样,竞选者莫不是综合能力和外貌一样出色的人。
向芷桐回到等候室的时候,只剩下她那份稿子孤零零地落在桌子上,所有的人都去观看演讲了。她收拾好稿子,便走了出去。
正好轮到第一组第三个成员——安宜演讲。出色的口才,和漂亮的回答赢得了满堂彩。她无疑是一个很强的对手。
竞选的第一天还没有轮到向芷桐便结束了。回到家后只留下向妈的纸条,说是有事得先回去。向芷桐微微皱了皱眉,知道向妈是因为怕影响她的心情而没有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还是有点不开心地没有打电话给向妈。向爸的东西已经在向妈回来前搬了出去,现在整间屋子只剩下她一个,向芷桐呆愣地扫视着屋子。似乎父母的争吵声还在,荡漾在屋子的上方,很吵,很烦,可是很温暖……
现在,这间屋子只剩下她一个,静得可怕。向芷桐想打开音响用音乐的吵闹掩盖屋子的死寂,才想起很久以前,那音响被发怒的向爸扔坏了。
现在他们都不在,只留下满屋子的死气。
第二天,天色微微有些变。凉冷的风吹得有点猖狂,灰白灰白的天空沉沉地压着大地,似乎只要再有些小刺激便可以下雨。幸好到最后始终没有下雨。向芷桐同样以优异的分数赢得了第三小组的优胜位置。
第三天便是三个小组的优胜者竞选,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小组获胜的人是苏小棉。想起苏小棉曾说过转来香稻中学了,才忆起这个人曾经因为沈念而差点对自己动粗。猛地想起那天和沈念在一起,那个人,那个吻……向芷桐不由得担心他是否被苏家人发现了。她小声地问着身旁的苏小棉,“找到你哥没有?”
苏小棉望了她一眼,似乎是真的相信她不知道沈念的消息,便老实地说:“没有,我和静姨一直在这里守着,却没有找到他。家族里的人也没有找到他。”
向芷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没有被捉住。
演讲还在继续,像是早就预料到的,安宜和向芷桐脱颖而出,成为学生会会长候选人。接下来有三场辩论比赛,皆是由两位候选人打对手戏。
这一天便是第一场辩论赛。向芷桐和安宜面前解放着几张空白纸和笔。辩论开始的时候,安宜便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什么,然后把纸竖起字的大少是刚好让向芷桐可以勉强看清的,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可是那句话却让向芷桐皱住了眉头。
“苏家让你家破。”
向芷桐用询问的眼光望着她,什么意思。
安宜像是知道她问什么般,又在纸上沙沙地写,继续像刚刚那样装作不经意地把纸竖起“诱惑离婚。”
向芷桐明白她的意思,苏家的人怕是早就想对付她了,但是因为沈念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现今沈念不出现明显地把她当做是棋子好引诱沈念出来,但是他们根本就不是善良之辈,怎么可能放任她这个可能无用的人逍遥呢?难怪,难怪那天沈念会不顾危险来见她,就是怕她受伤。而安宜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怕也是故意的。
随着老师的叫喊,辩论赛正式开始。
由于向芷桐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想象之中,便露出了不少漏洞,让安宜轻易捉住,接下来无论她多努力地想挽救,错漏还是被对方捉得死死的。第一场,向芷桐以失败告终。
第一场辩论赛才宣布结束,一直压抑着没有下的雨便汹涌而至,硕大的雨滴狠狠地打在四处乱窜的人身上。才盛放不久的樱花被雨打得纷纷落下。
向芷桐没有伞,只是站在台上任雨淋。初春的天气还带着寒意,冰冷的雨滴打在她身上,顺着发稍落在她的脸,她的脖子……
沈念撑着伞,静静地站在一棵十月樱旁,黑白色的格子伞遮住他的脸,在慌乱中没有人留意到他。可是只消一眼,在茫茫人海中她便轻易找到了他。向芷桐湿漉漉地向他走去。
像是路人一样从他身边经过,说了句:“跟我来,我看见苏静也在这里。”
沈念忍住为她遮伞的冲动,走在人群中巧妙地隐藏了自己。
可是,突然间人群一片涌动,有什么人他们快速跑来。沈念一把把伞替给刚好经过的同学,捉住向芷桐的手,快步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可是沈念的身高太引人注目了,始终被人紧紧地盯梢着。沈念安抚地弄着向芷桐已经长到背脊的发,“你乖乖地顺着人群走,你要相信我,要等我,我们下一次会再见的。”说完,他便狠狠地拉开向芷桐捉住他衣袖的手,安抚地拂过她的眼睑,然后快步朝人少的地方跑。
一阵温热自向芷桐的眼中流出,望着他狼狈的背影,一阵心酸自胸中流窜。
沈念,念安。
“小桐,你想感冒啊,这么冷的天气别再淋雨了。不过是输了一场赛事嘛,还有两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扳回来的。”张捷夏突然出现,天蓝色的咖啡猫图案雨伞为她遮住这场大雨。蓦然的温热的感觉自胸中发酵酝酿城汹涌的泪水,向芷桐顾不上湿漉漉的自己,狠狠地抱住张捷夏。
有这么一个总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的好友,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因为张捷夏的出现,那些人好像没留意她般往沈念跑的方向追去。
沈念,你这个傻瓜,绝对绝对不可以有事……
那天后,便连续下了一个礼拜的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味。香稻村的樱花便是这样被雨水打得一片狼藉,外村人也走的干干净净了,这个小村庄又恢复以往的宁静。向芷桐不可置否地感冒发烧了,剩下的两场辩论赛便这样无疾而终。
等到向芷桐回到学校时,便被校董请了过去。校董办公室里还有安宜和苏小棉。隐隐觉得有什么将要发生的向芷桐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向芷桐,我想辩论赛也不需要继续了。学生会长就由苏小棉同学担任,至于副会长就暂时由你担任,等到下个学期,你要去莫尔芝了再由安宜同学担任。”校董没有丝毫商量的意味,只是下了个命令。
“为什么会长是她?”因为感冒还没有完全治疗好,向芷桐的声音变得沙哑。
校董皱了皱眉,用着统一的官腔说:“经过学校领导班子的讨论决定的。”
“我不认为我自己输给她,这个副会长我不要。”向芷桐笑了笑,像是说着今天的天气很好般不以为然。
“如果你不进入学生会,这叫其他的同学要怎么信服学校啊。”校董咄咄逼人地说着。
“那么,您这样的说辞要我怎么信服。”向芷桐咳了咳,喉咙干痒得厉害。看见她这种状态还是不肯屈服,校董不住摇头,“安宜,你说,你为什么不做学生会长。”
一旁的安宜抬了抬头,看了眼苏小棉,便轻声说:“因为安家还得靠苏家的帮助,我不能和苏小姐相比。”她压抑的声音带着卑微。
向芷桐愣了愣。她没有忘了安宜在辩论赛上写的字。“苏家让你家破,诱惑离婚。”
这些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向芷桐气不过正想说话,一阵猛烈的咳嗽便让她中断。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乖乖接受的。”一道陌生的女声传了进来。向芷桐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她似乎见过的人。向芷桐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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