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们从前没有过的,以后也不会有。”

科学史同人,沃纳·海森伯/伊丽莎白·舒马赫,G

灵感来自大卫·C.卡西第的《海森伯传》里面的一句话。书不在手边所以一时无法查证,记得书中在提到海森伯和他妻子的关系时,引用了他妻子在晚年曾经说过的一句“我们从未彼此了解”之类的话。我不懂科学史,不懂德国历史,都是瞎编的XD

这篇文曾用旧马甲发过,旧专栏已删。这个题材很小众,特别谢谢当时一位给我写长评的姑娘,换ID时竟然忘记把你的评保存下来,真的很抱歉。
内容标签: 正剧
 
主角 视角
沃纳海森伯
伊丽莎白舒马赫


一句话简介:莱比锡的家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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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近代现代-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4396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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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比锡的家

作者:肖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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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


      星期六。
      沃纳回到家时将近午夜,伊丽莎白倦倦在沙发上揉着眼睛。莱比锡早春的枝桠在晚风里摇晃而发不出声音。孩子们都已睡下,小屋里更安静无比。
      丽莎起身为他热当天的的晚饭。沃纳把手提箱放下,脱掉厚重的外衣。
      “你什么时候换了窗帘?”沃纳问。
      丽莎不回答。至少,他听不见回答。
      “你什么时候换了窗帘?”沃纳又问,走进厨房。丽莎在炉子前不动,把炉子打开,啪,啪,又关上,嘭。又打开。啪,啪,啪。
      丽莎回过头,哑声说:“嘘,嘘。他们都睡了。”
      “你什么时候换了窗帘?”沃纳问。
      丽莎背对着他:“上上星期四。我以为你上星期回来留意到了。”
      沃纳没有回应。

      这已经是第二年,沃纳每周在柏林大学物理系和研究所工作,晚上住在柏林城的公寓里。周末他乘长途火车回莱比锡的家,往往到家已经很晚。周六加班的时候他有时不回来,有时像这样在深夜抵达。周日下午,或者不太忙的周一早晨,他又乘车回去。
      1943年已经过去四分之一,对于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的巨变,他们也迟早要知晓。眼前,在莱比锡悬挂了浅黄色窗帘的乡间别墅,和赖于易脆日报纸张打发昏昏欲睡时光的火车里,警觉和钝觉似乎已经磨去新婚钢琴键上的浪漫。在这标准的德意志家庭里,几年前双胞胎——沃夫冈和玛丽亚——的出生确实给他带来了如第二次新婚般的惊喜,但那也很快过去了。他此时已经隐隐知道他会有漫长多子的一生;但虽然沃纳海森伯已经四十三岁,他勉强算一个丈夫,绝不是一个父亲。
      可能柏林大学的办公室离那混乱时代的种种可能性还更为接近。黄,干燥,沉默的演草纸中有某种新鲜空气,他一定闻到了。沃纳海森伯已经四十三岁,距他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已经有十一年,与伊丽莎白舒马赫结婚四年。
      丽莎并不指责他。他们沉默着,火焰似有微鸣,比他们脑海中的更为强烈。过半晌沃纳掩门出去。
      丽莎把晚饭端出来,午夜已经过去。沃纳拿起刀叉,而丽莎开始收拾客厅。书籍,衣物,孩子们留下的玩具。
      “今天又是为什么?”丽莎说。
      他抬头看见丽莎背对着他,正在用力擦洗桌面。
      他不说话,她也不再问。仄逼的沉默让这乡间旧宅蓦然变得令人畏怕。他盯着她的脊背,感觉浅蓝色长裙下的脊梁正随着她的劳作而晃动。肌肉僵硬。
      她还不满三十岁。从结婚时起他便感到她年轻高挑少女的魅力,而这个柏林经济学家的女儿,从德国文学专业毕业的业余音乐家,素来有种矜持的从容,以至于他欣然认为除却年龄的差别,他们仍然相配。
      伊丽莎白是一个从容,知书识礼的人,对于一切事物有她平静的端凝。如果他们不恰好处在这个荣光掩埋喧嚣的年代,他想她无疑会是一个比六个孩子的妈妈更坚决的女性。“我可能是一个女经济学家。”在他脑海中她说过这样的话,从前,带着笑意的,但他记不清时间了。也许她根本没有说过。
      不过他们的国家已为一切做好了打算。在这个莱比锡乡间的旧宅里,他会是柏林大学的教授和研究所所长,而她是他勤劳、善解人意的妻子,带着他们众多金发碧眼的子女。
      “你不用干这些。”他半晌才说,看着她的脊背。
      “安娜,”她说,声音还是半哑的,“安娜病了。我让她先睡了。”安娜是他们忠实的女仆。
      “这星期我们很忙。”他说。
      “他们又来了。”
      “他们来了。我们有新的进展。他们——他们很满意。我们需要加班加点工作。”
      “你要是不回来我们也过得下去。”丽莎说。
      他想说“什么?”,但打住了。
      “你要明白这一点。”她又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还不够累吗?”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就说,你得知道这一点,沃纳。”
      “丽莎,你在发什么脾气。”
      “不,沃纳,”她的声音缓慢,现在清晰了,尽管还是背对着他,“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十足正当的理由。”
      “丽莎,你真让我发疯。我过完了这么漫长的一天,我坐最后一班火车回来,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她又不说话了。她用力擦洗着桌面,她的肩膀上下抖动,发髻随之摇晃。沃纳——尽管他从不做家务——也不知道什么物质制成的桌面需要这么用力地擦洗。
      他埋下头吃饭。长途奔波后他的胃口也不怎么样。
      半晌后他听见她说:“你多久没有跟孩子们说话了?”
      她说:“上星期你向玛丽亚保证给她弹琴,但你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芭芭拉,芭芭拉还不会叫爸爸。你妈妈身体不好,她年纪大了,你知道吗?你知道这群人在你身后面存在吗?如果不是你那些写满你如何表演奏鸣曲的信,我怀疑你也不认识我了——你是不是还活在三十岁?三十岁也不到,二十五岁?”
      “伊丽莎白,你疯了吗?你在说些什么?我累了,我从世界上最艰苦的工作中回家来,这就是我该听到的话?”
      “不是,”她声音低沉,“你甚至还不生气。”
      “你真是疯了,我不要和你在争吵上花力气。真是无稽之谈。我的上帝,我每天都在委曲求全,结果现在你——”
      “委曲求全?委曲求全?相信我这可不是形容你的最好的词汇——”
      “你知道什么?”他愤怒了,“他们每时每分都可能回来。他们是豹子,他们永远不满足。我们都这么危险,保罗,尼尔斯——那些名字说都不能说——我的天,伊丽莎白,这世界在打仗!如果战败我们就会被关进监狱,集中营,苏联人和他们的屠杀——”
      丽莎猛转过身来,散乱的头发,蓝色长裙,拿着抹布。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狂乱,像一头豹子。她俯下身朝他低嘶:
      “闭上你的嘴,别人会听见的,你想别人听见这些话吗?”
      他打住了,他觉得自己嘴唇也在发抖。
      “我从来不知道你所做的确切是什么,”丽莎说,像是稍稍恢复了镇定,“可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的那些聪明的诡计——哦我的上帝啊——从哥本哈根回来以后你已经更奇怪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和尼尔斯玻尔的小交易——”
      他霍一声扔下叉子站起来。她在他面前直起上半身,她依然拿着抹布,她也在战栗。他绕过沙发到钢琴侧边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也以为他要紧紧钳住她的手臂——
      他没有。
      “现在你倒不怕别人听见了,呵?玻尔,玻尔?现在你倒提起她来了。你见过他多少次?你以为他是谁?就凭那些宴会和长途旅行?”
      丽莎片刻后才说,声音在猛烈地颤抖:“你太累了,沃纳,你太累了。我也是。你已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他重重呼吸,把手拍在厅里的钢琴上。他半身的重量都在钢琴上,它开始吱吱地叫。
      他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丽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希望你做的都是对的,我希望,我倒是希望,你做的什么都是对的。”
      沃纳仿佛听见原子弹爆炸的声音。
      她说:“如果你在做,如果你在做像是世界上最伟大不过的事情,那么我也许能再容忍你二十年,你这自私的家伙,你和你那破研究所——”
      她也说不下去了。
      客厅里死寂。
      他忽然听见有虫鸣。
      他想他们已经这样度过了一个秋天和一个深冬,现在是春天了。
      她丢下抹布,蓦地压下声音:“晚了。晚了。我不想吵醒孩子们。你妈妈也是,她最近睡眠都不好。安娜也病了。”
      她说:“你还要吃东西吗?”
      沃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同时听见木地板的声音,他飞快抬头向上看去,在楼梯边上站着他们最大的女儿,双胞胎中的一个,穿着白色的睡裙。她大睁着眼睛,神情又像清醒又像在梦中,细和软的金发披到肩头,像一圈朦胧的光。
      沃纳轻声说:“玛丽亚。”
      玛丽亚一瞬间从楼梯上下来扑进他的怀里。她说:“爸爸,爸爸。”
      他说:“玛丽亚。”
      她松开他,看着他说:“爸爸,你要弹钢琴吗?”
      他说:“不,我亲爱的,不弹,现在太晚了……”
      “玛丽亚,玛丽亚,”丽莎走过来,弯下腰,“太晚了,你怎么又下来了?回去睡觉吧,亲爱的,睡个好觉,明天我们再说。”
      她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她还是看着沃纳:“爸爸,明天你们会弹琴吗?会吗?”
      他伸出手摸她的头发:“明天弹,我们明天弹……”
      “来吧玛丽亚,”丽莎说,“我们睡觉去……”

      她亲吻孩子入睡后回到他们的卧室,沃纳还在洗漱。他们没再说过话。她蜷缩进被子下面。随后他也深陷梦乡。

      第二天孩子们都起得比他早,当沃纳下到客厅来,他们都已经在吃早餐。他的母亲说:“沃纳,我的孩子,来吃点东西。欢迎回来。”
      他问她昨天晚上休息得可好。
      “很好,很好,我睡得很熟,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啦……”她说,一边缓慢地从餐桌边向沙发挪动,“让我看看,收音机呢,今天有什么消息?……”

      早餐后他为孩子们弹钢琴,后来丽莎也加入,为大家唱一支动听的民族乐曲。她为他翻着琴谱,就像昨晚的一切从未真正发生。
      当他又坐到钢琴边,事情仿佛回到他初次见到伊丽莎白舒马赫小姐的那个私人音乐会上。仅仅三个月以后他们便结了婚,她当时穿着一件白色的修长的婚纱。两夫妻的合奏和弹唱都被他们的朋友们所熟稔和欣赏,然而他知道,当他弹奏莫扎特、巴赫和贝多芬的时候,他知道,他们就如前一天晚上那许许多多了无回答的问句一样,他们从未真正了解彼此。
      对于这个世界种种幸和不幸,物理研究所里的他也许比她更为了解。他依然怀抱美好的念头,觉得未来还很漫长。但他不会料想到的是,战争在接下来的四月就会迫使家人们迁往乌菲尔德,莱比锡的老宅不久后便在战火中化作灰烬。他们要迎来更漫长的离别,丽莎会带着一家老小在没有他的时候仍旧好好生活。
      他不会料想到的是,开始新生活所需要的时间,比结束战争的时间还要漫长。在这所谓漫长的未来里,伊丽莎白仍将这样审视着他的一切,就如他说深信的那样,对于一切事物,她有她平静的端凝。当所有的孩子都长大成人,而他也真正意义上重拾平静的生活时,她依然健康,但他已经老去。在他溘然长逝以后,她还会孤独,平和,坚定地继续生活二十二个年头。她缓慢地生活,回忆和撰写有关他的一切,重新回味他的日子,就像弥补他们两人从未相识的那段时光。
      沃纳后来偶尔幻想,如果丽莎提前许多许多年出生,他们提前许多许多年相识,也许他就能,像和保罗·狄拉克那样,在世界的不幸和人与人的误解后,仅仅是重拾和她的友谊。但他已经做不到了。
      他们确实相爱,他们的结合带来了长久的幸福和牢固——但他们失去了彼此了解的机会,尽管他和她都并不想如此。他们从前没有过的,以后也不会有。

      春天的星期日下午,沃纳重新收拾起行李。丽莎在他们的床上把他的干净衬衣叠成一个一个方块。太阳落山很早,日影西斜,安静的枝桠也把日光分成一个一个方块,铺在她弯下身的脊背上。
      丽莎说:“你这周还回来?”
      沃纳说:“我想是的,周五,如果我不太忙的话。也许是周六。”
      丽莎说:“好。”

      箱子被合上了,他已经提前嗅到火车车厢里烟和汗的味道。他们走下楼梯,来到门前。当他走近她,他闻见她衣物的气味,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香水。
      沃纳说:“丽莎。”
      她回过身来低低应了一声。
      沃纳说:“丽莎,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说,然后靠近他的脸颊。
      “那么再见,”沃纳说。
      她点点头。“沃纳,”她说,“我怀孕了。”
      他已经拉开了门,屋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放下箱子转过身,伸手搂住他的妻子。
      “我是多么的开心,”他说,“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
      “再见,沃纳。”
      “再见。”

      完
      2010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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