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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杨……戬……这里……什么都没有……真的……”
灵珠子被掐得满脸通红，他想要掰开杨戬的手指，却根本掰不动。杨戬早已失去理智，从他的眼中，灵珠子看到了愤恨与绝望。
清灵之气自灵珠子体内发出，顺着手臂涌向眉心，杨戬眼底的血色褪去，恢复原有的神采，他打了个激灵，慢慢松开灵珠子。
灵珠子低声道：“杨戬，你还好吗？”
杨戬抱头呻/吟，他的头痛得厉害，像被撕裂一般。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进屋子，那人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杨戬抬起头，又惊又喜。
妹妹杨婵就站在面前，她捧着一盏碧玉莲花灯，幽幽灯火渗着寒意，将她的脸照得惨碧。
她静静看着他们，神情清冷。
“小婵？”杨戬迟疑的叫道。
杨婵伸手指向躺在地上的灵珠子，冷冷道：“二哥，我不喜欢他，你替我杀了他。”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令人窒息。
杨戬不可置信的看着妹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柔弱善良的妹妹会说出这番话来。
“二哥，爹娘不见了，他来了之后，爹娘就不见了……”
“哥哥，爹娘在哪里？他们不要我们了吗？哥哥，我好害怕，小蝉好害怕……”
“哥哥，是他让爹娘消失的！快杀了他！这样，爹娘就会回来了！”
杀了他！杀了他！妹妹的声音在耳边回旋，杨戬的头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痛苦的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又变成了嗜血的颜色。
杨戬的手在灵珠子脸上摸索着，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他那欣长的脖子上。
“杨戬？”灵珠子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他怔了怔，眉峰结成一个漂亮的“川”字，双手却不由自主收紧，锁住了灵珠子的喉咙。
细瓷碎裂声响起，蛛丝般的裂痕自手握处蔓延而上，直至脸颊，双眸中的光芒越来越淡，灵珠子无力的向后倒去。
忽然，两道白练自左右缠住了杨戬的胳膊，他只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腾空而起，重重摔到地上。
紧接着，一柄长剑向杨婵平刺过去，杨婵持灯的手一举，宝莲灯大放异彩，护住她的全身。
剑锋划过光壁，迸出一道火星。
长剑陡然回招，剑气激荡中，竟冲破光壁，震断了杨婵腰间的璎珞，也将她震晕在地。
“妹妹！”
杨戬挣扎着起身，却被来人一指点在玉枕穴上，他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闯入小屋的正是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
制服杨戬后，玉鼎真人抬手搭了他的脉搏，但觉脉息紊乱，振跳迅速，以灵力试探，又发觉他体内极寒极热两道真气往来冲撞，很不寻常。
太乙真人还剑入鞘，抱起躺在地上的灵珠子，抚摸他颈项上裂缝，神色越发凝重。他将手阖在灵珠子的伤痕上，掌心隐隐透出红光。
瞥见地上的玉佩，玉鼎真人为之一震，他捡起玉佩看了看，又走到杨戬面前，仔细端详他的脸庞。杨戬依旧昏迷不醒，眉间天眼却神采奕奕，宛如晨星。
见他暂无大碍，玉鼎真人来到太乙真人身旁，问道：“师弟，你徒儿伤势如何？”
“灵珠子初得人形，虽说并不稳定，但也不至于脆弱不堪。师兄，你收留的小鬼到底什么来历，下手竟如此之狠毒！”
太乙真人扭头看向昏迷不醒的杨戬，眼中怒气腾腾，当他看到杨戬额头上的天眼时，愤怒顿时变成了惊诧。
“师兄，这孩子究竟是谁？”
玉鼎真人将玉佩递给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疑惑不解，“师兄，这是？”
“这是那女孩儿掉的。”玉鼎真人说着，又从怀中取出另一枚玉佩。太乙真人将两枚玉佩细细比对，发现它们的款式材质皆是一样，其中一枚顶部雕有镂空飞鸟，而另一枚则没有任何装饰。
玉佩造型奇特，像是某种祭祀用的礼器。
玉鼎真人解释道：“救下这小子后，西王母座下灵兽曾来过玉泉山，这枚雕有飞鸟的玉佩便是黑豹交给我的。”
太乙真人愕然：“此一节，师兄从未提起。既是西昆仑来的，难道这孩子是神族？”
“不错。只因这孩子身世特殊，牵扯甚广，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掩饰他的身份，假装他是我无意中捡到的，暂时收留而已。”
“看他的情形，分明是遭神力反噬，若真是神族，断不会如此，除非……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曾在小天河中见过他的父母。他母亲是昊天上帝的胞妹，瑶姬仙子，至于他的父亲……我至今猜不透他的来历。”
瑶姬仙子的传说太乙真人早有耳闻。当年，瑶姬仙子思慕凡尘，配与一杨姓男子，生下三个孩子，天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亲手将胞妹压在桃山下。
这一战异常惨烈，方圆百里的土地瞬间下沉，大地撕裂，河水逆流，生灵涂炭。长子杨蛟战死，次子杨戬，三女杨婵则不知所踪。
不知为什么，大山降下后，山上除了桃树，再无其他树木，每逢桃花盛开之际，整座山便如朝霞般燃烧起来。桃山也就因此得名。
瑶姬伏法后，天帝曾派人多方寻找失踪的两个孩子，却一无所获。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太乙真人看了看被震晕的女孩儿道：“杨戬为西王母所救，送至玉泉山，那他妹妹杨婵，就是这个女孩儿吧？”
“应该是了。”
玉鼎真人的目光落在女孩儿手中的宝莲灯上。
宝莲灯是上古神器之一，由整块玉石雕琢而成，点亮后更能照彻天地，威力骇人。若持有者自身修为不足，非但不能驱动神灯，还会被神灯所伤。杨婵小小年纪便能驱动上古神器，不得不让人怀疑。
他盯着宝莲灯良久，突然叫道：“不对！不对！”
听出师兄声音有异，太乙真人凑了过来，很快，他也发现了异常——宝莲灯没有灯芯！
灯座犹在，灯芯却不知所踪，除非道法超然，以自身元神点亮神灯，否则没了灯芯，宝莲灯再无用处。
没了灯芯的宝莲灯竟能在杨婵手中发挥威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要不是杨婵年幼，宝莲灯又失了灯芯，想要将她制服，只怕难上加难，回想起杨戬兄妹的表现，太乙真人感到莫名心悸。
怕杨婵醒后对众人不利，玉鼎真人欲将宝莲灯收起，谁知宝莲灯一旦离开杨婵一定范围，便会再次回到她的手中，根本无法收走。
玉鼎真人无法，只得念动清心咒，令杨婵暂时安睡。
做完这些后，他对太乙真人道：“师弟，你可知道，在瑶姬出事之前，天地毗邻，来往仙凡两界极为便利？”
“确实如此。”
“创/世之初，仙凡交往甚密，并无任何不妥，可瑶姬这次，天帝除了降下桃山，撕裂大地外，还斩断神木，抬升天界，阻断仙凡往来。桃山降下后，不单是瑶姬仙子，连同整个寨子也一并从地面消失，师弟以为呢？”
“师兄的意思是……”
“若是担心神女思凡导致神族血脉不纯，天帝大可除掉神女的子嗣即可，又何必迁怒无辜？天帝做得如此决绝，多半是有其他顾忌。”
“师兄，你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因为一个故人。”
太乙真人知道师兄常常游历大荒，见多识广，能令他惦记在心的事并不多，能让他亲自插手的事更是寥寥无几。
师兄口中的“故人”是谁，不得而知，师兄有时虽然荒诞不羁，却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师兄宁愿与天庭为敌，也不愿背弃对“故人”的承诺，可见那人在师兄心中的分量。
“天帝喜怒无常，罔顾生命，跟神族打交道，真是难为师兄了。”太乙真人叹道：“人神混血本就是种缺陷，若神力不得觉醒，最多做个凡人，平平淡淡终此一生。可神力一旦释放，半神之躯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就会被神力反噬，或灰飞烟灭，或堕天成魔。师兄，如今杨戬天眼已开，又有入魔之兆，你打算怎么做？”
“当初我困他在玉泉山，是想用玉泉山上的清气净化他体内的戾气，谁知你徒儿竟偷进我洞中将他带走，走了便罢，又阴差阳错来到桃山，引来这番变故，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太乙真人看看怀里的灵珠子，喃喃道：“这果真是天意？”
“天意难测，事在人为。”玉鼎真人环视四周，笑道：“这桃林本就是个迷境，先前那个跟丢了，跑掉的两个小鬼又找回来了，谁说得准呢？难得这迷境能困住你我，我还想多玩一会，看来是不行了。”
说罢手结定印，凌空虚指，白芒所到之处，七星汇聚，破魔阵渐渐成形。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破裂声，幻象崩塌，化作齑粉。
尘雾消散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峰，山上寸草不生，乱石嶙峋，灰败的颜色昭示着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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