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歌（瓶邪同人）

　　吴邪醒来时，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焚香一宿，一室安逸。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觉得全身的骨骼筋脉都僵的不似自己的一般，正想起身活动下筋骨却忽觉胸腔和左肩一阵刺痛。
　　“嘶……”
　　看来伤口又崩开了。
　　正想着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按住自己躺了回去，“小邪，醒了。”
　　“小花？”吴邪这才发现原来谢雨臣一直都坐在自己的卧榻旁，本是如水潋滟的桃花眼中布满了血丝，好听的声音也因为疲惫蒙上了一层喑哑，看样子自己昏迷的时候这傻瓜一直都在守着自己，不眠不休。一时语噎，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感激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能脱口不出，也只能定定的看着他。
　　“说不出感谢的话就不用勉强了，我不需要。”对谢雨辰来说，吴邪就像是一张白纸，他想说的，想做的，想要的，在自己面前全都袒露无疑。十年，谢雨辰了解吴邪甚于自己。十年，吴邪却从不知谢雨辰心事。不是隐藏的太好，而是那人满心满眼，都挤满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壁垒森严，早就容得其他。
　　端过桌上的药碗，“来，把药喝了。”
　　吴邪推拒了一下，摇摇头，“现在什么时候了？”
　　“今日皇家祭祖，没有早朝。”谢雨臣也不逼他，唤了小厮过来将微凉的汤药拿去重新热过。
　　对呵，昨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吴邪，你怎么就忘了呢？究竟是忘了，还是执意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在心里狠狠嘲笑了自己一把，脱力的看着帐顶，好一会儿才回神，转过头去冲着谢雨臣咧嘴一笑，“小花，回去休息吧，折腾了你一宿，改日我再登门谢罪。”
　　“登门谢罪就免了，吴将军战功彪炳，登我的门谢罪岂不是折杀了小的。”起身，关了屏风旁的那扇随风阖动着的轩窗，冷风吹进来时他还是看到吴邪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抖。叹气，自己，就是忍不住的去留意他，关心他，习惯早就炼化成了不走脑子的本能。
　　“小花……你这是……”别扭的语气让吴邪听的一阵心慌，他这发小儿生气了！
　　“肩膀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伤？”吴邪松了口气，原来小花是气自己有伤在身却不告诉他么，“沙场上刀剑无眼，难免会受一点儿皮肉伤，不碍事的。”为了让自己的说辞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吴邪还极力扯出一抹天真明亮的笑容出来。可落入谢雨臣眼中却是那么刺眼。
　　不碍事？一点儿皮肉伤？“你知不知道你这条胳膊差点废了？！大夫说你的伤口根本就没有愈合过，加上剧烈的奔波整条手臂几乎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哪有那么夸张，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吴邪的笑容很轻，很脆弱，苍白的面容上一丝清浅的弧度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掉一般，没来由的，谢雨臣心里一紧。
　　“他知道你受伤的事吗？”
　　意料之中，吴邪缓缓摇头。
　　最后一役，当玄州守将的利刃刺穿了他的身体，城，破。
　　他顾不得所有人的劝阻，撇下仍旧危机四伏的城池，快马嘶鸣扬，不回头的向那人所站的方向狂奔而去。在他身后，血光漫天，烽烟弥漫。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只想快点，再快一点回到那人身边。离开的太久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触及日夜思念的那人，哪怕是他指尖那一点冰凉的温度也好。可没想到，这一次归途的终点，竟是自己亲手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推开。
　　谢雨臣温热的掌心覆盖上吴邪一双琥珀色眸子，看不得他眼底绝望的爱念和深刻的不舍，更看不得他瞳仁中永远都只纠缠着那人的影子。
　　吴邪忘了自己又多久没安稳的合眼过了，战场上马革裹尸的日子让他疲惫不堪，回京几日更是郁郁难眠，好容易困顿极了的时候会缓缓睡去却又于连连噩梦中次次惊醒，一身冷汗，不敢再睡，他宁可将自己折磨的憔悴不堪也不愿再落入那场绝望心碎的梦魇，可这会儿在谢雨臣温热的掌心下，困倦竟肆意来袭，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只是这次，梦中浮现的终不再是一双火红灼眼的背影，而是那年榕树下，他生命中唯一盛开过的一场刹那芳华……

　　村子口有一棵榕树，树下经常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伶仃而立，横吹尺八，遥望天涯。
　　小吴邪觉得师父在等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叫文锦女人，因为他总会听见睡梦中的师父呢喃出这个名字，绵绵密密的呢喃，文锦，文锦。
　　小吴邪在心里认定了，这个叫文锦的女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师娘，只是师父既然这么想念着师娘为什么不去找她，而要守在这个穷困的小村子里日复一日的耗下去呢？是师父找不到师娘吗？还是师娘把师父给弄丢了？小吴邪只是托着腮静悄悄的思索，却从不敢向师父询问。
　　腊月的雪，脆生生的寒，融进皮肤是将骨头都冻裂的温度，吴三省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离开吴邪的。六岁的小吴邪，顶着呼啸的寒风，冒着天寒地冻，小小的胳膊吃力挥舞起手中破旧的镐头，敲碎冰层，再刨开冻得夯实的黑土，为他师父开垦出一小块长眠的坟冢。
　　在榕树下安葬好吴三省，吴邪将冻伤的小手摸进单薄的棉衣里，那里藏着师父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一支被吹旧了的尺八。最后叩了三个头，拖着冻僵的小腿，举步维艰的移向不远处那座土地庙，那里，是他和吴三省曾经的“家”。
　　他们本就是靠行乞为生，吴三省在的时候虽然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过活，可小吴邪半点没觉得委屈过，如今没了师父的庇护，小吴邪的生活更难过了，打不过别人就只有挨揍的份，就算同是乞丐，他也只是被别人当做泄气的沙包对待，每日少不了的拳打脚踢，可求生的意念竟让他小小的身子骨承受住了这种虐待硬是咬着牙一次次从鬼门关挺了过来。
　　白日里，他就躲在土地庙小心翼翼的打盹儿，到了晚上，才敢偷偷地溜出来寻找食物。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四年。
　　吴三省的第四个忌日，吴邪站在光秃秃的大榕树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这个形容消瘦的少年满身。吴邪从怀中掏出尺八，抵上干裂的唇瓣，温热的气流缓缓带出一串悠长哀婉的悲歌，这是师父唯一教过他的曲子，也是他听师父唯一吹奏过的旋律。
　　张起灵就是踏着这旋律捡到他的。
　　吴邪还记得，那一眼，他的世界寂静的只剩下阳光簌簌而落的声音，铺满了温暖，那是他生命中久违的温度。
　　直到眼前高贵陌生的男子解下银狐大氅将自己裹起来吴邪才恍然如梦醒，惊慌的想要伸手推拒却被那人一把捉住双手，“穿着。”命令的语气让他不敢违抗，只得喏诺的提醒他，“会弄脏的……”
　　“你的名字？”虽然依旧是那种冷冷的语气，可吴邪却觉得他语调中似乎夹着一丝温柔，至少，比这漫天的白雪要让他觉得暖和的多。
　　“吴邪。”
　　“跟我走可好？”
　　“……好……”

　　那日后，谢连环将军府上便常住了一个远房的侄子，吴邪，人如其名，那孩子的眉眼清澈的跟什么似的，可上了沙场却宁是有一股自不要命的拼劲儿。偏偏还得了老天眷顾，巧合下启动了能够调遣阴兵的鬼玺，从此雄霸九州，如虎添翼，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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