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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
“霁清时常说我个性马虎,工作时间我很怕弄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你个性大而化之,但思维敏捷,口齿伶俐,我常想我们是天生一对。“
我迷糊他精明,我被他吃得死死的,我可不会认为我们合适。还有他说的“口齿伶俐”是什么意思?
我们面前是两盘被切得粉碎的牛排,如同支离破碎的过去,再也拼凑起来。
“同学会你会去么?”他问。
“希望到时霁清时间比较空闲。”我悠悠地说。
几天过去了,很快到了周末,这天破天荒第一次早起。从收到那封同学聚会邀请函起,心一直在拔河比赛,该不该去?要不要去?能不能去?还有杨霁清为什么不陪我去?心拉扯着,这样如何是睡不着的,干脆起床。
来到早上的饭桌前,我被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周末两个小家伙都是很能闹的,两双小手拿着勺子把杯碗盆瓢敲个响叮咚,如同莫扎特指尖流畅出来的乐曲,两张太阳般明媚的小脸扬溢着愉悦欢欣的笑意,我决定再过一段时间才纠正他们的饭桌礼仪。
杨霁清系着围裙,带着饭菜香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我看着他身上满是粉红色的Hello kitty图案,不由失笑,这种风格一定是惟惟帮他选的,他竟也不以为杵,穿得高高兴兴的。
记忆中的那个人就认为任何粉红色的东西都会让男人脸上无光,而且推崇古人君子远离庖厨的说法。
所以当我对他说:“向泓之,要是一个男人能为我做一顿饭 ,我就可以考虑嫁给他。”
这个要求不高吧,是很低很低了,都把自己低入尘埃里了。
他当时给我的回答是:“那你一辈子都嫁不成我了。”
我顿时勃然大怒,对着他又踢又骂。
他对着又是皱眉又是摇头:“还没嫁我呢,就展示你河东狮吼母老虎的一面,唉,我怎敢娶你呢?”
好吧,没关系,厨房本来就是女子的天下,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嘛。OK绷贴满了十根白嫩的手指,被油烟呛得直咳嗽,还是本着要做贤妻良母的心要厨房折腾着。
可最终,我还是抓不住他的心。
思绪回归,对上一双幽深的清眸,不由得讪讪。
“在想什么呢?孩子叫你都不应,快坐下吃早餐。”杨霁清双手端着菜盘,背对着我挑眉毛,晃晃肩膀向前点了点,这后面两个动作当然不是对着我,他是对着嘴角沾油酱的惟惟做鬼脸,晃肩膀是示意他们中间挪点空位给我。
杨霁清在孩子面前比孩子还要孩子气,奇怪的是一个男人做出这些行为丝毫不给人别扭的感觉,反而显得很帅气很阳光,还带着一点可爱和温馨。这些举行打死另一个男人都做不出来。这是杨霁清和孩子特有的交流之道,这一方面他在我面前也不会表露的,有时郁闷着想,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孩子。
两只细细的小手臂拉着我坐下了,眼前的白粥甜糯清香,真的很好吃。
“粥很香啊,在哪里买的?”
杨霁清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女儿惟惟拍手:“是爸爸煮的。”
“外面只有麦当劳之类的快餐,吃了对孩子身体不好,一天之中早餐是很重要的。”
“妈妈,爸爸说你也会做香香的米饭,你好久没做饭给我们吃了。”
女儿期待地看着我,我心里头有些愧疚,这几年生活节奏太紧绷了,熬夜加班,每天早上不到最后时刻是不愿意醒来的,周末假期的早上就懒在床上,平时是带了杨霁清给我准备好的便当直接去公司吃,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坐下来地和孩子们一起吃早餐了。
手中的粥烫得我有些拿不稳,升腾的雾气沾在睫毛上。想起那个“嫁给一个能为我做一餐饭”的戏言,而杨霁清为我做了七年的早餐,心中一悸。幸福,就在我身边吗?难道我一直苦苦追求的,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不曾发觉──
我一边喝粥一边从睫毛下偷看他,不期然对上他的眼神,那是一双专注柔情的眼神凝视,原来当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霁清常常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喜欢他的眼睛,微笑时明净,深思时幽深,带着阳光的温和。
“妈妈,你流口水,呆呆的,羞羞。”惟惟伸出白嫩的食指刮着脸颊。
在杨霁清式的教育下,孩子现在没大没小的,我在他们面前一点母亲的尊严都没有,只好佯怒着开始教训人:“霁清,把你那逗趣的围裙拿下来啦,这太难看了。惟惟,女孩子别吃得像个小花猫似的,还有你,小凝,别挑食,多吃点菜,男孩子要沉稳一些,餐桌上不要东张西望的。”这个饭桌礼仪我还是要强调一下。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用大拇指揩去我脸上的一颗饭粒,我囧了,脸骤然红透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训完孩子,然后……太不以身作则了,脸羞愧地直想埋入粥里面。
又羞又恼的,又不能再板起脸上一本正经地教训孩子,一口气堵在胸臆中,憋了半天,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孩子们也笑开了,杨霁清早早就转过脸去,我从他耳后肌肉的牵扯状况也可以看出他现在笑得很是开心畅怀。
因为这一笑,饭桌的气氛就融洽了许多,难得这个周末不用加班,难得孩子不用上学,难得我们全家这么齐整地坐在餐桌前。
“啊,爸爸,你放了香菜,我不吃香菜的。”
“怎么菜里有辣椒啊?”
“妈妈,丸子给你。”
“惟惟,你用筷子戳鱼丸吃……”
“算了,你的丸子又掉到地上,用汤勺吧。”
“霁清,不要老帮孩子布菜。”
“嗬,小凝,你吃个饭跳在椅子上。”
……
我终于发现我很有老妈遗传的基因,太能唠叨了,动不动对孩子就是一番教训。都怪杨霁清,教育孩子要“软硬兼施”,他“扮红脸“扮了八年,只好我“扮黑脸“了。
一鼓作气把所有的人都数说一遍,饭桌上又沉默了,六只眼睛,三个人,齐涮涮地瞪着我,各自对望了一眼,不知在腹谤我什么,意味深长地相顾一笑,不鸟我,继续吃早餐。
他们三个可真有默契,他们是一国的,是同一阵营的,是统一战线的,他们一起来排挤我的。
我嘟着嘴,拼命地挟菜,闷闷地嚼着,两颊鼓鼓的像青蛙。三个脑袋又抬起来,对着我不约而同地笑着。唉,惟惟和小凝真该是杨霁清的孩子,他们表情和动作都像极了他。
吃完了早饭,杨霁清开始收拾饭桌,桌上杯盘狼藉,盘盘见底,我后知后觉起来,我吃了多少热量,吸收了多少卡路里,神经质地觉得肚子鼓起来,身体也膨胀起来,一阵后怕。
要死啦,这个杨霁清干嘛把东西煮那么好吃,难道他不知道我在这个年龄是最容易长肉的,竟然骗我吃那么多。
男人就是好啊,怎么吃都不胖,杨霁清的身材就很好,宽肩窄腰,骨架高挺,而他平时也不怎么锻炼,有时整天就窝在电脑前,不公平哪不公平。
他回过头来,好像看清我的心事,有些玩味地摸着下巴,眼光对着我上下一扫描。
我在他的眼光下不安地扯扯衣服,:“我胖了么?胖了么?”
他轻笑了一声,走过来捏捏我的腰,摸摸我的手臂,动作亲昵,但他态度上没有丝毫的挑逗。
“我以纯男性的眼光告诉你,你这样刚刚好,纤侬合度。放心,早餐都是很清淡的,我基本没下油,而且刚才我有注意你的食量,早餐吃七分饱才能遏制午餐的食欲,这样反而有利于保持苗条。”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上次某某人胖了三斤,直嚷着要减肥,我就查一下资料。”
“噢,所以上次你发神经每晚都拉我出去散步。”
“平时爱吃油炸食品,每晚吃饱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活该你长肉。”
“你看女人的眼睛好毒啊,一眼就看出我胖了三斤,说,你有过多少女人。”我眯着眼笑他。
他低头收拾碗盘,我听到他低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女人”,走进厨房之前,他展示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惟惟,回房间把自己弄干净,小凝,你把客厅打扫一下。”
唉,我说的话这两小鬼怎么没这么听话。
“霁清,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要一起去参加同学会……“
我跟在他身后,看他洗好碗盘,用抹布把所有碗盘细细擦干,再把它们都放置到消毒柜里。
“霁清,老同学见面,也许今晚我会晚些回家。”声音竟有几分不自然,我回避着他的眼神。
“你喜欢哈根达斯么?“杨霁清忽然问,眸底流转着,我从没见过的沉寂如流光般的幽深。
“喜欢。”我下意识地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突然间想起那句广告是:If you love her, take her to Haagen-Dazs(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嗯,我买了一份抹茶味的,放冰箱里。我知道你向来喜欢樱桃味,但这种抹茶味的也很好吃,你试试看喜不喜欢。”霁清知道我喜欢甜点,时不时都会买一些供奉我的五脏庙。
这时他怎么会说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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