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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
婉汐歇在榻上看书,这几日她的伤势已有所好转,只是行动还是不便,左臂几乎还不能动,凡事都要采菊和碧瑶代劳。说到碧瑶,婉汐记得自己转醒第二天,采菊就带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来到她的面前,说是皇后娘娘知道婉汐醒了,怕采菊一人伺候不周,就调来了碧瑶。婉汐见她初入皇宫,对凡事都怯生生的,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想到今后可以多个说话的人,也不反对就留下了碧瑶。
“采菊,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婉汐放下手中的书,窗外早已月上中梢,只是婉汐最近一直在床上调养,不想那么早睡,结果采菊和碧瑶也不得不守在一旁准备随时侍候她。
“是,将军。”采菊也不反对,冲着婉汐微一俯身。“今夜碧瑶为将军值夜,将军也早些歇着吧。”说完便退下了。
“碧瑶,你也去歇着吧,不必管我了。”婉汐对着一旁的碧瑶说道。
“是。”经过几日的相处,碧瑶发觉这位鼎鼎有名的将军远没有自己想象中可怕,当初的胆怯也渐渐的不见了,反倒对她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奴婢就守在外间,将军有事就唤奴婢。”婉汐的房间外有张软榻,碧瑶和采菊两人轮流每夜就歇在外间,以免她有什么需要,方便侍候。婉汐曾和采菊说过,她现在伤势已经无碍,不需要时时刻刻有人守在身边,可采菊却坚持异常,任她怎么说都没用。
婉汐见碧瑶也退了出去,遂又举起书来,眼见快近子时,皇城内早已下了锁,任何人不能进出,但她却没有半分的睡意。然而,婉汐却感觉四周出奇的安静,她此刻虽无半分内力,但习武多年的经验让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碧瑶歇在外间怎么会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好似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似的。
突然,烛光毫无征兆的熄灭,婉汐放下书,静静的看着门口。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她的面前。“你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她冷静的与他对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深夜敢孤身直闯禁宫的就只有柳舒玄了。
“婉汐,你真聪明,我就知道吓不到你。”柳舒玄拉下蒙面黑巾,大马金刀的在桌旁,径自倒了杯茶给自己,那模样哪里像是夜探禁宫,简直就在跟他的兰园一样中闲散。
“你把大内禁宫当成什么了,来去自由?更何况还是守卫森严的太极宫。”婉汐瞪了他一眼,倘若她刚才有半分的不冷静,尖叫出声,惊动了禁军,任他武功造诣再高,恐怕也是插翅难飞。
“我知道你不会。”柳舒玄似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如果真的那样,我情愿被禁军抓住。是我柳舒玄看走了眼,爱错了人,活该那般下场。”柳舒玄望着她,没有烛光,任由清幽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你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此刻我看似一人,又有谁知道暗中有多少人为我把风放哨?”
“别告诉我你是半夜闲逛,顺道来看我。”婉汐淡淡的说道。
“我的确是来看你,不过是特意来的。”婉汐挑了挑眉,等待他的下文。“听说你醒了,我怎能不来看你?”说完站起身,靠近婉汐,端详起她的手臂。婉汐下意识的避开,却被他抓住手臂,动弹不得。“别乱动,伤口裂开就麻烦了。”柳舒玄见伤口已经结巴,总算是松了口气。“听太医说,再深几分就见骨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如果不这样,恐怕我就醒不过来了。”婉汐毫不在意的说道。
“瞎说什么!”柳舒玄紧抿着嘴,与婉汐无所谓的目光对视着,片刻后无奈的说道。“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伤,清理余毒的事情就交给我,我定会让你早日恢复武功的。”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因为是你,所以我格外关注。别忘了,我可是为了你,不惜在人前暴露自己会武功,与赫尔撒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手过招。”
“怕是别有用途吧?柳公子你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呵呵,你真是知我甚深呢!被你真说对了,对我没一点好处的事我可不做,算是一箭双雕吧。我爹从临南来信,想要让我接替他的位置,单凭朱靖妹夫的身份恐怕有些困难,我总得显露点本事,好让皇上放行不是?”
“还有事吗?我困了。”婉汐突然不想听到这些事情,反正都与她无关。
柳舒玄笑着站起身。“那你早些歇着,我走了。对了,朱靖之前可知道你的女儿身?”婉汐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柳舒玄怀疑地看着她,想起那日朱靖见她女儿态的反应,似在预料之中。婉汐昏迷,他的眼眸里尽是焦虑和心疼,和他认识的朱靖很不一样。“朱靖这般精明,你护他南巡,两人相处那么多时日,他竟会不知?婉汐,我早说过,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尤其是朱靖!我定会帮你恢复武功,离开京城的。”
柳舒玄的离开,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婉汐起身到外间,见碧瑶睡的很熟,探了她的鼻息,只是中了迷药,早上就会醒,她总算放了心。躺到床上,婉汐刚有几分睡意也消失不见了,虽然柳舒玄说会想办法帮她尽早恢复武功,但她不想欠人人情,特别是他柳舒玄的!
第二日一早,婉汐依稀赶到身边有人,便睁开了眼睛,看天色,应还不到辰时,想昨晚近二更才合眼,所以婉汐精神有些不好。“怎么了?”她知道若无事,采菊绝不会来扰自己休息的。
“回将军的话,皇上刚派人来问,将军的身子可好些了?”采菊垂首,轻声说道。
“嗯,无碍。”婉汐望着帐底,心生疑惑,先前皇上不过从太医那里询问她的伤势而已,今天难道有事?
“皇上有旨,倘若将军身子无碍,请于早朝后到太极殿议事。”房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显然听到了婉汐和采菊的对话。
“司马婉汐接旨。”婉汐冲着外间说道,继而看向采菊。“伺候我起来吧。”
“离下早朝还有些时候,将军精神有些不好,还是再歇会儿吧。”采菊虽这么说着,但还是扶着婉汐坐了起来。
“不了。”婉汐摆了摆手,皇上叫她去太极殿议事?婉汐感觉奇怪,之前她显少去上朝,更极少参与朝政,这有什么事需要她来参与呢?
“将军歇的可好?”得知婉汐起身,碧瑶已端了洗脸水进来,笑意盈盈的向婉汐问安。
“嗯。”婉汐应着,看来碧瑶对昨晚发生的事丝毫不知情。
“将军的脸色不太好,碧瑶,昨晚将军可有什么事?夜间可有起身?”采菊总觉得婉汐精神不济,定是昨晚没有睡好。
碧瑶一脸困惑的摇了摇头,她向来觉浅,赶上值夜时更是不敢深眠,生怕主子起身时自己听不到,谁知昨晚竟睡得瓷实,一觉到了天亮。采菊见碧瑶这般,刚要开口训斥便被婉汐打断了。“我夜间无事,你责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婉汐接过碧瑶递过的毛巾,继续说道。“我饿了。”
“奴婢这就去给将军端早膳来。”采菊也顾不得再询问碧瑶,忙带了几个小太监去御膳房给婉汐取早膳。
“多谢将军。”碧瑶冲着婉汐一福身,知是她在帮自己解围。
“碧瑶啊,你可会梳头?”婉汐受伤以来,每天都呆在这偏殿内,头发也就随意的一系,可今日面圣就不行了,她臂上有伤,梳头自然要劳旁人之手了。
“将军想要梳什么发式?”碧瑶见她已坐到镜前,忙拿起发梳为她打理发丝。“将军的头发可真好。”碧瑶不禁羡慕道。
“男子的发式,你可会梳?”
“将军?”碧瑶梳头的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如你所说,我是将军,自然要有个将军的样子,别那么多话了,梳吧。”
“是。”碧瑶垂下眼帘,专心打理婉汐的头发。
“嗯,不错。”婉汐望着碧瑶梳的发式,想起了雨蝶,也不知那丫头怎么样了,得知自己受伤,一定急坏了吧?她拿起多日未曾上身的男装,碧瑶欲上前帮忙,婉汐抬手制止道。“不用,我虽有伤,但这事还可以自己来。”说完便独自走到了屏风后。
碧瑶见到从屏风后走出的将军时,当即呆住了。她见到的都是多日来婉汐不曾打理过的女儿态,如今初见她男装的英姿,玉树临风、清秀绝伦,举手投足间又云淡风轻、飘逸出尘,十四岁的女孩竟不自觉的红了双颊。就连端早膳进来的采菊都不禁一愣,想不到她们每日侍候将军换了衣服竟是这般模样。
婉汐镇定的吃着早膳,对身边两人时不时的目光视若无睹,难道她换了男装变化真的那么大吗?“采菊,我去太极殿了。”婉汐放下筷子说道。
“将军,皇上应还没下早朝呢。”
“我知道。”婉汐稍微舒展了一下四肢,伤势早已无碍,只是空空如也的丹田让她无所适从。“在偏殿里呆了这么多天,我随便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婉汐抬步出了房间。
以前她虽来过太极宫,却没有时间这般仔细的观看,大部分时间都是来去匆匆,低头不语。朱红的宫墙绵延不绝,金黄的琉璃瓦反映的阳光的辉煌,一切都是那么的恢宏壮观,可婉汐驻足在这辉煌的皇城中时,一股寒意却从心里涌起,空旷的宫殿内只回荡着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孤单,这是她唯一能想到与皇城相连的词汇,本想散布的心思也没有了,只是快步向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的总管见司马将军快步走来,急忙迎了出来。“奴才给将军请安。”如今整个□□都知道司马将军是个女儿身,但无人敢露出半分的不敬。皇上对她青睐有加,更因为她以一介女流之辈,让鞑靼人竟闻风丧胆,只这一点,何人敢对她不敬?“皇上还没下朝,这里风大,将军进去等吧。”太监好心的请婉汐进去歇会儿。
“多谢公公好意,不必了,我站在这里等皇上就好。”婉汐拒绝了他的好意,强压下心底的惧意,控制住身体不要发抖。刚才一路快步走来,额上竟出了密密的细汗,不免自嘲一笑,没有内力的自己原是这般没用,她司马婉汐一定要早日离开这个令她从心里生寒的皇宫!
婉汐站在太极殿外,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皇上的影子,值守的太监请了婉汐几次都被她拒绝了,派去两仪殿的太监回报说皇上还没下早朝,应该是有事拖住了。婉汐也没有回偏殿的打算,就站在太极殿门口眺望绵延不绝的宫殿,怔怔出神,甚至没有注意到由远而近的那抹明黄。
直到景帝走到婉汐身后,她才注意有人,回头一看竟是皇上,忙跪倒。“司马婉汐叩见皇上!”
景帝一把拖住她,阻止她下跪。“你有伤在身,不必那么多礼了。”却发觉她双手冰凉。“手这么凉,站在这里多久了?怎么不进去?”边说边拉着婉汐的手跨进了太极殿,婉汐依稀在转身之际看到皇上身后跟着左右二相、礼部尚书、秦王、周王、朱靖,朱璃,朱云仕和数名朝廷重臣,除了朱云仕和朱靖,其余人见到皇上对婉汐的态度,眼神里都多少有些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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