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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
四月二十七,裕王领兵十万和平西将军司马宇分别出征幽州和岳州,自天朝建立以来,还从未有过这般的危机,两大边关重镇同时失守,景帝御驾亲送他们至德胜门外。
德胜门外,景帝身后站满了天朝的皇亲贵戚、文武大臣,全部都是奉旨来未裕王和司马宇送行的。朱靖和婉汐同是一身戎装轻甲,只不过朱靖的是亲王制,婉汐的是将军制,两人跪在景帝身前,聆听圣训,身后的“裕”字旗下是朱靖的十万大军,绵延数十里,见不到头。
“靖儿第一次上战场,凡事要多加小心。”景帝望向眼前的这个儿子,是众多儿子中最像他的一个,如今也要驰骋于沙场见,一时间竟也有些感慨。
“是,父皇。”朱靖垂首说道。
“至于司马宇…”景帝转头望向婉汐。“朕等着你的得胜好消息。”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句话中。
婉汐抬头望向景帝满是期待和信任的脸庞,神色间还有些伤痛和愧疚,皇上的话中意她怎会不懂?“司马宇定不负皇上的信任。”她望进景帝的眼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
景帝向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即端上早已斟满的三杯酒,景帝率先端起一杯。“朕就不多说了,预祝你们凯旋归来!”景帝率先一饮而尽,朱靖和婉汐也纷纷饮尽杯中的酒,谢过恩后,朱靖站起身来,唯有婉汐还跪在原地未动。“司马将军,还有何事?”景帝看向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婉汐。
“这块令牌还请皇上收回。”说完双手举起那块写着“如朕亲临”的令牌至景帝面前。婉汐思虑了很久,觉得此次领兵出征前还是将令牌归还给皇上为好,毕竟这块令牌的权利太大,不是闹着玩的。她带领数万驻军和乌甲骑前往岳州,就算皇上信任她,难保没有大臣们猜忌,加上这块令牌,即使她无叛乱之心,有叛乱的能力就足够害死她了。
令牌一出,就听到了大臣们的惊呼和吸气声,即使是朝中重臣如左右二相那般,也只是听说过有一块代表皇上“如朕亲临”的令牌,却从未见其貌,不曾想这块令牌竟在司马宇的手中。至于其他的亲王们,秦王只是好奇的望了望;周王的眼神闪了闪,脸色有些阴沉;楚王则是有些担忧的瞧了周王一眼;恭王的嘴边一如既往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变化。一时间,所有人看婉汐的眼神都变了。
唯有景帝好似料到了婉汐会如此这般,没有惊讶,只是笑着将婉汐扶了起来。“这令牌是你护送靖儿南巡有功,朕赏你的,何来收回之理?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了这块令牌,你行事也可以方便些。”说完亲手将令牌放回了婉汐的手中。
对于景帝的反应,婉汐也有些诧异,景帝大可以顺水推舟收回令牌,不曾想他不仅没收,还说出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话,这就等同于赋予了她先斩后奏的权利。婉汐不解的望了景帝一眼,景帝则是轻轻拍了拍她握着令牌的手,示意她安心。
“微臣遵旨!”最终婉汐垂首领旨,将令牌贴身放好,不过她没有用它的打算。同时她还听到了朱靖轻不可闻的冷哼一声,婉汐侧首望向他,只见朱靖正斜睨着凤目在瞪她。婉汐先是不解,后来释然,先前朱靖再三追问她为何会一路相护,她都一再的沉默不语,如今皇上亲口说出,朱靖自然不悦,对此婉汐只能满是歉意的冲朱靖笑了笑。
“表弟。”朱云仕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件披风走到婉汐面前。“西北风大,别着凉。”然后亲手为婉汐系上披风,他万没有想到几日前还约着婉汐逛京城,此刻她就要再次出征,而姨丈也已战死沙场。“表哥等你回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为她送行,不知为何这次却格外的伤感。
“表哥。”披着他为自己系好的披风,婉汐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管什么时候,表哥对她总是好的,而她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了。“你多保重。”婉汐深深地吸了吸气,压下一切的情绪,冲着朱云仕微微一笑,接过常玉手中的缰绳,准备出发。司马天德带走了一万乌甲骑,唯将常玉留在了婉汐的身边,说是保护她的安全,婉汐本认为没有必要,但因是父亲的命令,常玉没有意见,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相较之下,常玉似乎待在她身边的时候多过在乌甲骑,反倒不像是乌甲骑的副统领,更像是她的贴身侍卫。
突然远处扬起一阵尘土,一位禁军从远处奔来,在御驾的不远处下马,叩首道。“启禀皇上,乌甲骑护送镇国大将军的灵柩抵京。”声音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婉汐牵着马的步伐显然一顿,常玉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少爷”,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朕知道了。”景帝冲禁军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他今日除了送朱靖和司马宇出征外,最重要的就是亲迎司马天德的灵柩回京,也是再最后见这位挚友一面。景帝侧首对身边的太监点了点头,太监上前一步,高声喊道。“迎镇国大将军!”在场的数万士兵立时分站两列,空出了一条路来。
德胜门外一片寂静,以景帝为首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婉汐面上一片宁静,其实牵着缰绳的手在轻轻颤抖。片刻之后传来了马蹄声,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白色,四千余名乌甲骑全部身披白色为司马天德送行。
苏兼墨一骑当先,他最先看到的不是皇上,而是一脸平静的少爷。苏兼墨再也忍耐不住那满脸的悲痛之情,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少爷…将军和徐统领…”以苏兼墨为首,身后的乌甲骑全部下马跪在地上,七尺高的汉子们竟全都红了眼眶。而所有人也全部将目光转向了婉汐,乌甲骑眼中只有“少爷”没有“皇上”,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司马宇该如何应对。
婉汐静静的望着眼前伤亡过半的乌甲骑,突然走上前去,在苏兼墨前面,冲着景帝跪下,朗声道。“败兵之将,羞愧难当。司马宇愿代乌甲骑立下军令状,誓将鞑靼彻底驱赶出我边关,戴罪立功,保我天朝安宁!”
“少爷!”身后的乌甲骑纷纷开口,他们确实是在幽州打了败仗,令幽州失守,可少爷并未驻守幽州,此刻竟将全部责任拦在了自己身上。一时间,乌甲骑有些激动,忽略了君前礼仪。
“住口!”婉汐怒喝一声,声音里掺了些许内力,镇住了所有乌甲骑。“皇上在此,休得无礼!”她对还从未这般严厉过。
“末将鲁莽,请皇上恕罪!”苏兼墨险些被悲痛冲昏了头脑,忘记此刻是在御驾前。苏兼墨开了口,乌甲骑也纷纷叩首请罪。
景帝则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予追究。“幽州失守,责任并不全在乌甲骑。”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婉汐义正言辞的说道。
“表弟。”朱云仕忍不住开口道。“姨丈已经战死沙场,皇上也没有要追究责任的意思。”
“但幽州乌甲骑战败,导致幽州失守却是事实。”婉汐目不转睛的说道,丝毫不理会朱云仕话中为自己解围的意思。
“你这个军令状总该加个期限吧。”景帝见婉汐态度坚决,也不好勉强,便允了。“若是你一直做不到,难道就一辈子都呆在岳州吗?”
“三年!”婉汐开口道。“若是三年司马宇做不到将鞑靼驱逐我天朝边关,我愿受军法责罚!”
“好!”景帝应道。“三年后你得胜还朝,朕亲迎你还朝。”说完景帝看向婉汐身后一众乌甲骑们。“乌甲骑有这样的好将领真是福气。”
“谢皇上!”婉汐对着皇上叩首一拜,然后站起身,对乌甲骑说道。“出征!”然后翻身上马,一骑当前,率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乌甲骑们也立刻上马相随,面上没有半分的倦意。自始至终,婉汐没有多看父亲的灵柩一眼,唯有在经过灵柩时,在心里说道。“爹,对不起。等女儿得胜归来时,一定到你的墓前谢罪。”
景帝望着婉汐消失的身影,暗自轻叹了口气。“天德,你的女儿很好,你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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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位于天朝西北疆边缘,东系涧水,西接勐山,南北两面多是平原,中有丘陵起伏,阔野长空,连绵不绝。北风过,苍茫茫枯原无尽,远带天际。千余人的乌甲骑穿越勐山低岭出现在一带开阔的平川,马不停蹄急速行军,遥遥看去像是一刃长驱直入的剑锋,在半黄的山野间破出一道玄色锐利,将大地长长划开。
当先一骑是白马白袍,率先奔驰于众骑之前,数名近卫跟在身后,分做两队如同鹰翼般展护左右,激起尘土飞扬。奔上一道低丘,众人收勒马缰,停下略做休息。婉汐在马上眺望远处,一双秋水清瞳深若点漆,沉稳的模样尽显将领之风。“前面便是雁凉城了吧?”她侧首问向身边的常玉,雁凉城是岳州的中心城镇,数万驻军和将军府都在雁凉城内。
“大概还有二十里。”常玉抬头瞧了瞧天色答道。“今晚就能赶到。”
“不,命所有人原地休整,明日再进城。”婉汐吩咐道,乌甲骑从幽州护送父亲的灵柩到京城,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跟着她赶到岳州,一路上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如今雁凉城已近在眼前,不需要再赶路了。
“是。”常玉应道,婉汐的打算他不需要问,因为早晚都会知道的。
“安排好一切事宜后,你和苏兼墨随我到南安县看看。”此次鞑靼入侵边关,侵占了岳州华容县、湘阳县、南安县三县,而南安则是距离雁凉城最近的,也是今天能赶到的。
“少爷!”常玉阻止道。“如今南安县内情况不明,我们就这样前去太过危险了。”
“鞑靼是马上民族,只善于攻城,不善守城。三县不过失守数日,在岳州驻军的围困之下,鞑靼守不住三县,已经弃城而逃,退出了祁门关。”婉汐说完斜睨了一眼常玉。“你如果不想去,就留下,我带苏兼墨一个人去。”
一番话下来,常玉无话可说,只能下去安置乌甲骑。苏兼墨见常玉满脸郁闷的来找自己,也没有多问,多年的相处,他心知肚明,能让常玉如此的除了少爷再无他人。由于徐锦战死,婉汐命常玉担任乌甲骑统领,苏兼墨担任副统领,至于其他的将领,婉汐还没有任命,因为乌甲骑要扩充到两万,一切要有所变动,婉汐打算等两万乌甲骑招齐之后再做打算。
“少爷。”苏兼墨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后,和常玉一起来找婉汐,却见她已经换去了一身戎装。
“都安排好了?”婉汐从行囊中掏出两套衣服丢给常玉和苏兼墨。“换了军服,日落之前赶到南安县。”
苏兼墨终于明白常玉那个脸色的原因了,但整个乌甲骑上下,唯有常玉还敢对少爷的决策有所疑问,却仍旧无法动摇他的决定。对他苏兼墨而言,唯有听从的份。片刻之后,三匹快马消失在去南安县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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