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两生花·如斯等待

　　三、海伦娜

　　笃，笃，笃。

　　深夜的级长室外，响起了缓缓的敲门声。海伦娜上前开门，惊讶而并不意外地发现，斯莱特林的院长正站在门外。

　　“斯内普教授，晚上好。”她颔首微笑，从容地从门边退开两步：“请进。”

　　像是没确认那许可一般，斯内普站在原地，警觉的目光越过她，向屋内扫视了一眼，这才注目于海伦娜。

　　“莱斯特兰奇小姐。”他稳声说道，迈步走进了门上写着她姓氏的房间。

　　门边那一整面墙的陈旧木架上空无一物，房间的另一边横着一条长长的吧台，海伦娜发现斯内普对这一改造颇为瞩目，仿佛被取悦了似的扬起眉毛。

　　“请随便坐，教授。”她示意道，从窗台上收起梳子，闪身转进吧台之内，一面坐上自己的高脚小转椅，一面随手捡过根石英搅拌棒，将没理顺的黑色长发统统绾起。

　　“伯爵红茶？黑咖啡？还是柠檬水？或是其他什么我可以提供给您的？”她建议道，同时弹动魔杖，从吧台上的棕色小皮包里召唤出一应茶具与咖啡器具，指挥它们排列在这一侧墙边的操作台上。旁边的两个坩埚刚刚熄火不久，正在冷却中变得澄清。

　　屋子里飘散着一股清冷醒鼻的药香。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你会提供我一杯长岛冰茶——但都不必了，多谢。”斯内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在那些高脚椅上落座，“我留意到你错过了我通知的谈话时间，所以只好冒昧上门拜访了。显然，如果这个环境能让你更有安全感，我不介意由你来主导这次谈话。”

　　海伦娜乖巧地笑笑，“我更想的是免去您的尴尬感，教授。我知道这样的谈话会让您有多为难，所以如果您能当作今晚没有见到我，到明天早上您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了。”她还是起身沏上了茶，额外加了几粒薰衣草——虽然她觉得这种情况下就算用上曼陀罗也不会让魔药教授放松到饶了她。

　　“我希望你不是认真的，莱斯特兰奇小姐，漏夜离开？仅就这行动的幼稚而言，你已经自乱阵脚，以至于需要年长者的襄助了。”

　　“现在是复活节假期，我不过是晚了一天放假，邓布利多都无权阻止我。至于我是否回来，这个嘛——”

　　“——而这能让你和我的麻烦原地消失？”斯内普难以置信地打断道，“多清奇的思路。你怀孕了，莱斯特兰奇，那是你的问题，而任由怀孕的学生失踪，就变成了我的失职。我之所以在此，就是向你保证，本人绝无兴趣和你一起上街寻求就业机会。——如果我恰好抢了你的饭碗，相信我，那才叫尴尬。”

　　“怀孕”这个词，瞬间抹掉了海伦娜脸上矜持的笑意，一时低头无语。

　　斯内普在胸前抱起胳膊，简短平直地说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你的主管院长，我需要了解你相关需要了解的情况，即是否经历过任何非自愿的不正当亲密行为，继而在尊重你个人意愿的前提下提出建议，提供协助，包括如何规划与实行你接下来要做的相关决定，是否告知你的家人，以及对此——”他照本宣科般的叙述被海伦娜的一声大笑打断。

　　“我的家人！教授，您是认真的吗？”她自嘲的笑着，“关于我‘家人’的事，您不会是最后一个没听说过的斯莱特林吧？”

　　“——一部分。”斯内普承认道。

　　“我恐怕，是相当的一部分吧。”海伦娜并不接受对方的讳莫如深，冷冷地直视着斯内普。

　　她的母亲，克里斯提娜·莱斯特兰奇，作为鲁道夫斯和拉布斯坦唯一的妹妹，因为被发现嫁给一个麻瓜商人而被家族除名，可没过几年，她就带着巨额财产投入到了黑魔王伟大的事业当中。而她作为食死徒点亮的第一个黑魔标记，就悬在她那麻瓜丈夫的尸身之上。黑魔王倒台的前几个月，她在一次对麻瓜社区的袭击中被傲罗重伤，当场身亡。

　　这就是世人皆知的那部分。

　　作为纯血家族的混血女儿，海伦娜的日子在母亲死后就开始不好过了，更不用说，后来莱斯特兰奇全家的成年人都进了阿兹卡班，而她的舅舅和舅母，作为她法定监护人的贝拉特里克斯夫妇，为了防止魔法部可能的调查，在狱中没有给出任何授权让她能够挪用族产，比如房产，以及有各项投资收入汇入其中的金库，任由它们在古灵阁保持着冻结状态。

　　所以，在“虽然拿不到但确实有财产”的尴尬处境中，海伦娜连救济金都拿不到，就连霍格沃茨的贫困生助学金，都是邓布利多特批的。

　　而她在学校之外的生活，似乎谁也无从关心。那些助学金，连买一套今年学生间流行的极光高布石都不够。更不用说，她身在一个不存在“昂贵”这个词、而是代之以“品味”的斯莱特林学院。

　　“既然如此，我想您也就知道，我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可怕的了。”她冷笑道。

　　“恰恰相反，我认为你所有不少，而如果你选择正确的话，还将拥有更多。”斯内普手臂支吧台上，向她的操作台偏偏头，懒洋洋地笑道：“顺便一提，我一直都觉得你做得不错，多怪大师。”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先生。”海伦娜故作不解。

　　“两年来，一直有位才华横溢的魔药制作者，将一些中低端成品在翻倒巷中流传。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他’对品类的挑选都很经心，不入流，也不非法，成本不高，制作却难。——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吗？”

　　“虽然我仍然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但我想，您是在说我熬制的这种魔药？”海伦娜转开脸，却又忍不住观察着魔药教授的神色，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熬给自己呢？”

　　“这个问题很愚蠢，不值得回答。”斯内普慢条斯理地假笑道，向空荡荡的房间里抬了抬手，“你在打包离开，这跟你私自为自己熬制堕胎药不是会同时发生的事。”

　　“我只是下意识地——”海伦娜正要解释什么，斯内普竖起一只手掌制止了她。

　　“你在虚与委蛇，莱斯特兰奇小姐，这种沟通是无效的。为了省下你的口舌和我的时间，让我根据自己目前所见来总结一下你对今后的打算。——有不足之处，你可以补充。”斯内普坚声说着，抱起双臂，在吧台外的空地上慢慢地踱起步来。

　　“你要从还有三个月就能毕业的学习生涯中擅自退学，离开霍格沃茨，并且不再回去任何一处莱斯特兰奇名下的房产（鉴于你对它们只拥有暂住权），隐姓埋名，也许租个廉价的小公寓，用你目前仅有的手艺制作魔药糊口，同时，你会留下你的孩子，独自一人生下他，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二十年里将之抚养成人。而我需要做的部分，仅仅是保密，对吗？”

　　“听上去您对此并不赞成，先生？”海伦娜靠着吧台一角，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

　　“我愿称之为完美。”斯内普侧着身扫她一眼，冷笑道：“完美的勇气和担当，除了它全然的格兰芬多。真好啊，这就给了我一份免责声明，一切都要怪分院帽。这根本不是一个斯莱特林会做出的选择，更不要说是级长，斯莱特林。”

　　海伦娜的脸红了，但还是稳住了呼吸，勉强笑道：“您教了我很好的魔药技能，我很庆幸自己可以用它·暂时的·自食其力。”

　　“中低端魔药，莱斯特兰奇小姐。”斯内普补充道，“而我本能地厌恶浪费，不管是药材，还是人才。而且以你的，身体状况，几个月之后你的魔药质量就将无法保证，你知道这一点吗？”

　　海伦娜吃惊地眨眨眼，这个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斯内普踱到魔法窗边，转过身来，玩味地看了她片刻。

　　“在今天之前，我都骄傲地认为，你比其他人有更多的生活经验，莱斯特兰奇小姐，这也是为什么，我放心任命你为级长。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他说道，声音平和而低沉，“先不论作为单亲家长抚养一个孩子的种种困难你是否有所准备，虽然在我看来是没有。我无法不留意到，在这件事上，所有的选择中，你都完全没有考虑到，与此事相关的另一个人，也具有相当的知情权。——不论过失与否，这是一种需要两个人承担的后果。”

　　“哦，这个呀。”

　　海伦娜低头一笑，两颊飞红，蓦然生出万种风情，她悠然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负责，也仅此而已。男女之事，最负责的做法不过就是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教授，您应当理解的。”

　　斯内普的脸色可见地阴沉下去，他生硬地说道：“请恕我决定对此完全不解。”

　　她扬起下巴，笑容自得又不羁，“我是说，不管曾经和谁好过，我们都会提前说好，没有承诺，就没有伤害。——您让我怎么去跟人家说，他有一个孩子要帮我养，而大家原本只想偷偷亲个嘴？”

　　“是时候让他知道，违反校规擅自亲吻的下场了。”

　　“如果我坚持不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呢？”海伦娜安然道：“您说的，这取决于我。”

　　“而我的工作内容并不取决于你，莱斯特兰奇小姐。”斯内普和蔼地说道：“有人让我的级长，那个词怎么说，中招了，这不是什么我会轻易原谅的事。也许只需要几张便条，你会发现，当人们开始互相指认，谣言四起，事情就变得容——”

　　“西弗勒斯·斯内普。”女孩出声打断道。

　　“……抱歉？”

　　海伦娜险恶地勾起嘴角，却全无笑意，“我是说，如果您对外宣扬此事，我就说这孩子是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可怕至极，尽管她完全不敢看斯内普的脸。但随即，视线中黑色的身影在窗台上坐了下来。

　　“可以呀。”她听到斯莱特林院长轻巧地说道。

　　吃惊之下她竟笑了一下，无法控制的。“真的吗，教授？”

　　“你何时见我说话不当真。”斯内普的语调愉悦地上扬，“那么，你会嫁给我吗？”

　　“什么？”这下轮到她愣住了。

　　斯内普看着她露出了微笑，让她感到一阵不祥：“我是说，结婚。恐怕我是比较传统的男人，有了孩子就一定会结婚那种。”

　　“哦，您真的愿意？那我可太荣幸了。”海伦娜苍白地笑道，虽然全部的血液都似乎冲向双脚，提醒她撒腿就跑，她还是强撑道：“您可别让我当真了，我说过，我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可怕的。”

　　“嗯，看得出来。”斯内普笑道。他意态悠闲地伸直双腿，倚坐在她的魔法窗前。翠绿色的风景衬托下，看上去是那样的气质出众，甚至很有些英俊。
　　他多大了？海伦娜突然想道，好像也就不到三，哦不，他才刚二十六岁。
　　卧槽。

　　而斯内普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知道，对独立强大的女巫，我一向颇为欣赏，而我也刚刚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你的某些——个人特质，”他将她的周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用大部分男生打量她的那种眼神，这让她想尖叫，“反正，近年来也不止一次有人提醒我，该安定下来了。——正好，这就同时解决了我们两人的问题。”

　　她面红耳赤地呆住片刻，忽然抬起眼睛，直视着斯内普院长。

　　“那么，那位校医小姐呢？”她声音轻细地问道。

　　“谁？”斯内普茫然地转向她。、

　　“你的那位奈杰勒斯小姐，我入学那年她还在的。”海伦娜轻声提醒道。

　　“没那回事。”斯内普漠然地摇头，“那也不是‘我的’校医小姐。”

　　“忠诚是婚姻的基础，先生。”海伦娜眯起眼睛，“我可无意横在任何人当中，不管她还……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吗，先生？”

　　斯内普不耐烦地试图解释：“现在，不管你听过什么久远之前的谣言，我得说……”

　　“我听到的不是谣言，而是我舅妈重伤后的尖叫。”她静静地打断道，“那不是什么容易忘却的经历。”尤其是，还有一个气急败坏的神秘人在场，像是将她从绞肉机里救出来一样。

　　斯内普直视着她，带着一丝残忍的兴趣问道：“那么，你都听到了什么？”

　　“说实话？我不记得了。只是你们两个的名字不停地同时出现。我据此猜测她并未幸存。”她小心地探问道：“那正是她失踪不久之后，不是吗？”

　　“那大概是吧。我也不记得了。”斯内普的话，让她打了个冷战，他却浑然不觉地笑道：“事过境迁，我想，这你也能理解？”

　　“很高兴知道，我们都是如此洒脱的人。”她微微冷笑道。

　　“我也很高兴，能与你达成如此共识。”他仍然笑眯眯地说道，“所以，现在，我们跟未来的幸福生活之间，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哦？”

　　斯内普亲切地笑道：“一个小难题，我们将要对那小娃娃咖啡色的外表作何解释呢？”

　　“不，我……先生？”
　　像是突然被一盆冰水，不，是一座冰山砸中一般，海伦娜打了个大大的激灵，望向斯内普。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是的，我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斯内普说道：“现在你可以坐下了。”

　　“斯内普教授！你知道！？”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尖利，他那阴冷的面孔在她眼中模糊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不不……你不能……为什么戏弄我！”

　　“是你愚蠢的选择了对手去恶意中伤，女孩！夹着尾巴逃走还不算，把自己的不检点作为武器，攻击帮助你的老师，你的院长——我瞎了眼才会选你当级长，如此——坐下，莱斯特兰奇小姐，冷静——我说，坐下！”

　　斯内普终于被点燃的怒火，却因为女孩终于崩溃的泪水而打住。他烦躁地一挥魔杖，一个黑色的皮面扶手椅撞在她的膝盖后面将她扔进去。

　　因为今晚的各种刺激，恐惧、愤怒、无助，两天来维持的一切镇静终于在此时崩塌，海伦娜蜷缩在自己的膝盖上方，无意识地抱住自己，哭泣到不能自已。

　　抽泣中她闻到薰衣草茶的香气，发现不知何时面前也变出了一个茶几，自己沏的两杯茶之一正放在上面。她抬起目光，只见魔药教授正站在窗前，双肩拱起，双臂紧抱，低头似乎凝视着窗外的某处。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由得对他感到万分抱歉。

　　“对不起，先生。我不该……”她气息不匀地哽咽。

　　斯内普抬手捏着眉间，“没什么，这不是头一回知道，我照看着六打不知感恩的小混账。”

　　“那也不该是我，我很感激您，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轻叹口气，斯内普转过身，面色如常，“你只是吓坏了。”他重又在窗前坐下，平静地指出，“并且神勇地为自己找来了更多的惊吓。——我不该任由你将自己带进那个恶毒的小玩笑。”

　　“也许……是的吧。”海伦娜凄惨地笑了下，终于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她捂着脸倒在椅子里：“我的确有点吓坏了，发现自己的人生一夜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一时间只想到了逃走……哦天哪，小说里总是见到，困境中的小女主一怀孕就想要落跑，我还嘲笑过这个！”

　　“或许这来自某种远古的生物本能，你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斯内普干巴巴地说道。“但是，请告诉我，为什么，我教学生涯以来最出色的学生之一，会为此放弃她经营了七年的学院人脉，和近在眼前的未来——只是受过教育的肄业生，和至少拿到九个‘优秀’的N.E.W.T毕业生，这中间的差别你不需要我指出。我不愿容忍这失败，希望你也一样。”

　　“因为我无法可想，先生。不管我对这类知识再怎样匮乏，也能想到，等到考试的时候我就大概不太能参加了。至于，您说的人脉，我本无意经营。”海伦娜声音苍凉地说下去：“因为，就我所学到的，最终我们都是孤身一人，没有人会赶来救你。”

　　“而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喝你一杯茶？”斯内普不快地说道，“我说过，对你的情况，可以做出安排——经过特许，可以在下个月里排出几个周末的时间，到伦敦的魔法部教育分部提前进行考试。到时候会有相应的考官到场监考。”

　　海伦娜顿时坐直身子，“能有这样的安排，教授？真的吗？”

　　“你只需要提出申请，和承诺对考试内容保密。”斯内普翻了下眼睛，“停止问愚蠢的问题。”

　　“抱歉，先生……我只是……让您这么一说，这事好像轻巧得很。都不像是真的。”她梦游般地说道。

　　“因为它的确很容易处理。用不着你急着‘嫁’祸于人。”

　　海伦娜呛笑着脸红起来。她低头笑了笑，“还有，另一部分，我还是希望您能为我保密，拜托了。”

　　“我明白，你担心这一……劣迹会让他失去本不稳固的继承权，在毕业之后。”斯内普沉声说道。

　　“是，他那个继母，本来就在找机会吞掉他那一份，或至少是一直把持着。更不用说，我还是个臭名昭著的莱斯特兰奇。”

　　“可以理解。”斯内普说道，“但并不认同，你并没有跟他谈过，怎么知道他的选择。”

　　“正是因为我知道，他一旦知道了，将会如何选择。”海伦娜苦笑道。

　　“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斯内普理解地点点头。

　　“您同意了？”她感激地问道。

　　“是的，我不会找他谈话。——尊重你的选择，就像我说过的。”斯内普说着，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还有，你的禁闭从明天开始。”

　　“什么？”同样站起身的女级长一时反应不过来，“呃，什么禁闭，先生？”

　　“逃课未遂的禁闭。”斯内普随口编造道，“明天，校医院，你要在那里一整天，听从庞弗雷女士的调遣。”

　　海伦娜用半秒钟思考了一下她的院长让她去校医院是做什么，随即顺从地低头笑道：“是的，先生，谢谢。”

　　“那么，就这样吧，莱斯特兰奇小姐。”斯内普点了点头，迈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却停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走了回来。他端起那杯已经冷透的茶，喝了一口。

　　“承蒙款待，晚安。”他说着，放下杯子，转身开门离开了。

　　斯内普走后，海伦娜在屋子里又站了一会儿，去感受这深夜的安静。

　　片刻之前，这安静只让她感到心绪不宁，仿佛全世界都在这安静中冷眼漠视于她。而现在……她想到自己该去将打包好的行李再拿出来，可她还是走向那魔法窗——斯内普来之前，她本打算整理好行李，最后一个熄灭这扇窗的魔法，便就此离开。

　　几年前搬进这间学习室时，海伦娜无意中发现，这扇魔法窗的造景魔法，跟魔法部用的那种很像，不需要每次释放整套咒语，而是有个机关可以提前预设。她发现这位前人，不管是谁，对风景的品味着实不俗，所以机关中的大部分预设场景，都被她留下了。

　　魔法窗外此时的景象，正是一幅日式庭院的样子，疏密有致的翠绿竹林旁，一条晶莹清澈的小溪，流过一个小巧的花圃，雪色的兰花正在盛开，在夜风中摇曳着仿佛能闻到香气。

　　海伦娜摸向窗前角落的砖石，找到了那瓢虫一般颜色和大小的相思石——记忆魔法的绝佳材料，它隐秘地镶嵌在粗糙坚硬的砖缝之中，刚才斯内普教授的手一直无意中放在这里，以至于它已经带上了他手中的些许温度，海伦娜好几次都怕他不小心触动了它的魔法，从而发现这一个小小的秘密。——她按住那圆润的红色小石头，将它滚动一圈，就换成了下一幅海伦娜最喜欢的魔法景象。

　　她靠着窗台就地坐下，将头枕在双臂上，惬意地望着窗外那深黑色的夜空，今夜无月，而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仍然可见深沉的碧色。这平静的海面美得如此逼真，令人沉醉，几乎可以听到海的声音，如同夜空的呼吸。

　　她忍不住再次流泪，而这一次跟之前不同，为了她此刻感到的放松，与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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