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董至轩侧头看她，“被骂一顿赶出来了？”
　　“没看到我妈是目送我吗？”何仁感闭着眼睛回答。
　　董至轩突然捏住她的手说：“张衡遥的葬礼你别去了。”
　　“为什么？”何仁感睁开眼看着他。
　　“横竖广场的一个保安把那天你和张衡遥碰面的监控录像卖给了你的老冤家《港周》。”《港周》在媒体圈口碑很好，以治刊严谨、选题深度、调查深入著称，得到港城的意见领袖和公知们的追捧。
　　何仁感抽回手，不屑地说：“公器私用，造谣小刊。”这本杂志曾花两个整版黑何仁感。
　　“《港周》捕风捉影的功力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这次空难关注度太高，还是避避风头吧。”董至轩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爆料给他的人说造成坠机的两个罪人已死，《港周》准备把何仁感顶到浪尖上，说她对张衡遥进驾驶舱的事知情不举。
　　“张肉出殡那天，我想去一趟新中。”何仁感说。
　　“我明天去英国，Eric会帮你清场，你在那停留时间不能太久，不要和媒体起冲突。”董至轩关照她。
　　三天后。
　　张衡遥和Jason的葬礼在教堂举行，港城政府出动大量警力维持秩序，教堂周围被拉起警戒线，全国各地的媒体拥聚在警戒线外，当两辆装着张衡遥和Jason遗体的殡仪车缓缓驶入铁门时，秩序开始混乱。头顶交错着记者的话筒和直播主的自拍杆，人人来抢新闻。安保队在教堂门口一路排开，撑开伞挡镜头。
　　张衡遥的父母早年离异，她随母亲、外婆移民加拿大，港城的亲戚都是父亲这边的。出席葬礼的有她电视台同事和娱乐圈等各路名流，媒体都想找他们谈感想。
　　Jason。以前是八卦杂志里张衡遥身边的男人，现在他是空难的罪魁祸首，连累张衡遥成了红颜祸水，找到的黑匣子里，记录着这对恋人来不及实现的海誓山盟。
　　美女主播进了驾驶舱，飞行员提前22秒着陆。这是华盛顿邮报最近一篇空难报道的标题。报道说Jason犯了低级错误，在没有到达起始灯和边灯就开始着陆，粗略估计飞机应该还有22秒才进入跑道。
　　何仁感合起报纸。22秒，是张衡遥的海枯石烂。
　　“我在想，她如果一直活着，未必会嫁他，为什么要替她们安排婚礼？”至欣问身旁的何仁感，面前的课桌上放着一束向日葵，用牛皮纸包着，这是张衡遥生前最喜爱的花。来新中前，何仁感和董至欣去了趟城大的向日葵园，何仁感翻墙，董至欣把风，偷剪了7支向日葵后溜走。
　　在这张课桌旁，何仁感曾向至欣和张肉描述，自己第一次从空中鸟瞰鹿特丹机场那神兜兜的感觉。
　　“在停车场的时候，张肉告诉我会进驾驶舱体验着陆，是我把她害了。”张衡遥说她才是真正的神风特攻队，她说这样算是殉过情了。一句一句如死亡密码，等何仁感破解。
　　“我们补救不了，这是意外。”至欣安慰她。
　　“是人祸，我要是告诉她不要贪一时快乐，打扰驾驶员飞行是要死人的。她会听我的，她说过要任我使唤的。”何仁感趴在面前的报纸上，眼泪化开了字。
　　新中校庆舞台上，何仁感拉着许成勋的手，当着台下众多师生、来宾的面，深情告白，女主持张衡遥泣不成声，起哄让他吻她，到了后台，张衡遥对她说：“我这一生要是被爱人这样告白一次，死也行了。吻不吻到都没有关系。”
　　城大羽毛球场，何仁感给了张衡遥和董至轩一个22秒的机会，然而爱情没有发生，何仁感对她说：“22秒没有起效，你要信守承诺，退出！”
　　何仁感把一个羽毛球放在李旭林手里，请他教张衡遥打球，后来，他把她教成了城大女单亚军。
　　“我回家找到了那天回国的机票，算了下日子，我在这里向你们介绍鹿特丹的机场是在1月22日这天。”
　　董至欣看着她这样自责，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
　　“Jason提前了22秒降落，122个人在这场空难丧生……22秒，22秒……爱情的发生只有22秒，这就是一见钟情。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在这22秒里爱上你，你在他眼里永远是个普通人。”眼眶里的泪多到装不下，何仁感瞪大眼睛，眼泪聚成好大一颗，落在手背上，“我骗她的，为了让她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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