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作者:央央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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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之吻


      董至轩最受不了她的,除了那个中号旅行袋,还有她手上这本《word by word》,到东到西拿着,吃饭,她翻到餐厅那一页,与菜谱比对着点,买衣服也是,表达不清楚的单词当着老外的面翻书找。董至轩忍无可忍,对她说:“现在开始,你不要说,我来和别人交涉。”

      “我想锻炼口语啊,而且老美很nice,会教我怎么表达,我在这里两天比国内两个月进步快。学语言,环境真的很重要。”何仁感坐在沙发长凳上,看董至轩试西装。

      “好,你一个人的时候尽管去说,我们两个人时就我说。”董至轩对着镜子检查袖口。

      “哎!听你的。你好了没有?”何仁感等得不耐烦了,刚才来时,看到门口有辆冰激凌车,她一直想着等一下去搞两个球来吃。

      “才结婚就对我没耐心了?”董至轩脱下西装,回头数落她。

      “兄台,天色不早了,再磨蹭下去,真的变夜间婚礼了。”何仁感无奈地说,两条腿伸长了摇来摇去,她盯着脚上的凉鞋看,越看越想笑,想象着梁宜琪开门后,看到鞋子不见的表情,她是会报案呢?还是自己吓自己,这鞋让小女鬼穿走了?

      “不要说得像在顾全大局一样,你就是担心门口那辆冰激凌车走掉。”董至轩研究着一门叫“何仁感”的学科,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盯着。刚才她看那辆冰激凌车的眼神,就是一副脑子里已经在吃的样子。

      何仁感心想:靠,这都让他看出来了。她说:“我是怕不够时间化妆,素颜穿婚纱很怪,你又不给我穿T恤结婚。”

      董至轩心想也是,还要给她找个沙龙做头发,一来一去是很晚了。他让店员把他选的两套西装整理好,对何仁感说:“你快去付钱。”

      “好嘞!”何仁感从位子上跳起来,去收银台了。

      董至轩坐在她起身的位子上,想着何仁感之前说的“看一眼”是什么意思。刚到outlets的时候,他死活不肯试这里的西装,何仁感拉他坐在长凳上,给他讲了一部叫《居家男人》的电影,里面有个坏人把华尔街精英送去过一种居家男人的生活,老婆在情人节还送了他一件冒牌西装,取代了原本他看中的那件2400美金的西装。这种生活简直太糟糕了!然而当他适应了温馨的家庭生活后,那个坏人又把他送回原来的世界。

      “看一眼,看一眼。”董至轩默默念着,他在想,难道何仁感这个坏人从带他来outlets买西装开始,已准备将他推入一种低规格的生活?他才不想过这种生活,休想得逞!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董至轩反感地抬头骂道:“我最讨厌别人这样拍我,千万别再犯了。”

      何仁感举起双手说:“Sorry!董少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怎么结个账这么久,语言不通?”董至轩生气地问,拎起西装袋子往外走。

      何仁感走到他前面拦住他的路,抬头给他看自己的脸,问:“你没看出来吗?”何仁感化了妆,眉毛、眼线、眼影,还有腮红、口红,整个妆容没有修容效果,只看见个血红血红的嘴唇,一看就是业余化妆师搞的。

      “我向那个柜台的阿姨买了口红,她给我化了一个好看的妆。”何仁感笑着向他炫耀。

      “哪里好看?何仁感!你有必要选这么红的口红吗?”董至轩对她的妆是一点也不满意,他的别扭其实还有他对自己的不满意。

      “这是新娘妆,口红就是擦这么红的,我参加过婚礼我知道的。”何仁感一副女人的事情你不懂的表情。

      董至轩看着自己的这位新娘,突然有些心酸,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是在做梦吗?他出生在港城最有钱的家庭,与自己最喜欢的人结婚了,却让他的新娘这般寒酸,穿套餐里的婚纱,让化妆品销售员化妆。这就是你对她曾经欺骗感情的报复吗?

      何仁感发现董至轩突然情绪低落,马上说:“要不我去换种淡一点的颜色?她应该能让我换。”

      董至轩伸手拉住她,深沉地说:“不要换,就这样。我们走吧。”

      何仁感皱眉,被他弄糊涂了,不安地说:“你现在悔婚也来不及了,还是配合一点把婚礼办了,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们回酒店再谈。I make compromises for you!”何仁感学他的话,淘气地笑笑。

      董至轩笑不出来,忧伤地看着她说:“你至少去弄个头发。”

      何仁感终于搞明白他在闹什么情绪,松了一口气说:“好,地方我也看好了,我让司机开过去。”

      何仁感看好的地方是镇上的一家家庭理发店,几个美国阿姨一听她今天要结婚,热情的帮她吹造型。“村美”何仁感对她们提要求:要狠狠地上发胶。美国阿姨们都快把整瓶弹力素倒她头上了。最终效果不错,她俏丽的短发蓬松又根根分明,董至轩从头到尾都无语地坐在后面,看着几个美国女人帮何仁感弄头发,来到这种地方,他已经没要求可提了。

      “结婚是不能太随便啊!头发一弄,好靓啊!看着心情也好。”去教堂路上,何仁感拍董至轩马屁,夸他英明。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事重重的样子。

      “董至轩,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何仁感说完,见他还是没反应,压低声音说:“黄色笑话。”

      “我不想听。”他严肃地说。

      “那我说给司机听。司机先生,我讲个笑话给你解闷。”何仁感用中文说,墨西哥司机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董至轩摇摇头,她开始说了:“有一个波兰画家,被当时苏联的一个将军抓起来了,将军让画家画画,主题是勃涅日捏夫斯基同志在波兰。这画家如果画,就是卖国,不画,性命不保。聪明的画家最后画了这样一幅画交差。”

      何仁感停顿一下,看着董至轩:“听好了,限制级的画面来了。”

      董至轩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画上是一个房间,房间中间有个床,床上一男一女。你是不是很疑惑?”何仁感问他。

      “麻烦你把故事从头讲到尾,不要和听众互动。”董至轩真是受够了。

      “讲黄色笑话,还是要互动一下好。你点个头就可以了。”何仁感说得相当猥琐,董至轩咳嗽两声,转开脸。

      “那个苏联将军也和你一样疑惑。”何仁感自说自话地假设,董至轩冷哼一声。

      她继续说:“将军问画家,你画的是什么?画家说:勃涅日捏夫斯基同志在波兰。将军问这是哪里?画家说:冬宫啊!又问他,这女的是谁?画家说:勃涅日捏夫斯基同志的老婆。那男的呢?画家说:勃涅日捏夫斯基同志的秘书。”

      “将军怒问:勃涅日捏夫斯基同志去哪儿了?画家说:勃涅日捏夫斯基同志在波兰。”何仁感先凶神恶煞地演绎将军,再一团和气地做了结尾,最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董至轩。

      黄色笑话讲完了,车里气氛降到冰点,董至轩看着她,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想着她有哪一点值得自己这么喜欢。

      何仁感莫名其妙地想:这么好笑,不笑,难道是没听懂我的黄色笑话?于是,她决定加个总结:“董至轩,你学成回国后做了董氏的CEO,千万不要找男秘书,否则哪一天你来美国出差,你老婆找个画家画一幅:董至轩总裁在拉斯维加斯。这就糟糕了!”何仁感说完哈哈哈笑。

      董至轩还是不笑,平静地说:“何仁感,你就是我老婆。”

      “我是你美国老婆,按中国法律,你还可以在国内找个老婆。”何仁感理性地说,“哇,两个老婆,到时候你怎么分配你的时间啊?”何仁感越说越开心,董至轩盯着她看,一把抓过她,圈在身体前,压上了她的唇,反复磨着她,像在尽力抹掉所有颜色,感受她原始、干涩的触感,还有湿润的味觉。

      何仁感脑子一片混沌,讲不出讨厌,也讲不出喜欢,她睁着眼看董至轩的表情,他闭着眼也能感觉她在看他,他用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揽着腰,在精瘦的背脊上来回抚触。

      董至轩营造的浓情蜜意,由不得何仁感置身事外,虽不如他这般神魂颠倒,却也是三翻四复地犹疑着,心里想:我真是要事!讲什么黄色笑话。这下怎么办?不会还没到纽黑文,就只需要一间房了吧!

      “我们到教堂啦!”墨西哥司机毫无眼色见地的打断这对吻得难分难舍的小夫妻,用墨西哥口音的英语说:“你们到上帝面前吻个够吧!天主保佑你们!”

      董至轩松开何仁感,两人热着脸,互望了许久,何仁感突然举起手,作出要打他耳光的动作,他瞪着她,只见她的手移到他的唇上,帮他擦掉了口红印,她说:“太红果然不好。”

      进了教堂,何仁感发现是个假教堂,民宅改的仪式堂,她怕董至轩看出问题,便说:“举行婚礼的教堂就是不一样,布置得这样温馨。”

      “反正我们不信教,真假无所谓。”董至轩直接点破,何仁感尴尬地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仪式堂的工作人员把一套发黄的婚纱递给何仁感,让她去后面的房间换,说是婚纱,其实一点纱都没有,就是条白色的连衣长裙,长袖收腰,裙摆到脚踝,不过霍比特何穿上可以拖在地上,变曳地长裙。

      何仁感拿过婚纱,董至轩心疼地看着她说:“何仁感,Sorry!”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道歉,一个尊严这么高的人向她道歉,何仁感无所适从,只好臭美一下缓和气氛:“我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你等着瞧吧!”

      董至轩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他去另一个房间换上刚买的西装西裤,出来看到仪式台那里,一位白衣姑娘拿着捧花向他招手,工作人员正帮她带头纱,用别针将腰背部收紧,她的好身材凹凸毕露,虽然穿了高跟鞋,但裙摆还是拖在地上。

      董至轩向他的新娘走去,她补了血红的口红,穿着泛黄的白礼服,单手叉腰,安之泰然地任工作人员帮她调整衣服,像个60年代的好莱坞女星,娇艳迷人、风情万种。她说:“早知道有头纱就不去弄头发了,这美国发胶让我的头发硬得像头盔,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兰斯洛克当新娘子。”

      董至轩伸手帮她重新调整头纱,手伸到头纱里面,捏了捏她的头发,摇摇头说:“头盔还没那么粘,你回去好好洗头。”

      何仁感点头,高兴地说:“我问他们要了两个杯子,仪式结束我们开香槟庆祝一下。”

      “你会喝酒吗?”董至轩问。

      “没喝过,听说香槟和果汁差不多,喝不醉的。我可不想做拉伊俄斯。”何仁感搬出“杀父娶母”的神话悲剧来调节气氛,让董至轩觉得她是个不可能被教育好的人。

      神父走到仪式台,问这对新人何时开始,何仁感急不可耐地说:“Now!”周围人都笑起来了,这神父笑得尤其厉害,整个人还抖了起来。

      董至轩看着何仁感,当她回看他时,他心跳不已。

      他问何仁感:“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这个神父马上会问。”何仁感说。

      “我要你用中文先回答我。”董至轩执拗地说。

      何仁感作思考状,董至轩生气地问:“你求的婚,你还要想?”

      “以我对你的了解,我马上回答,你肯定不高兴,一定会想别的方法刁难我,所以我要想一想,再回答你。”何仁感说完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董至轩强压着脾气盯着她。

      “我愿意。”何仁感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董至轩看着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扶着她的肩膀,轻吻她的额头。

      神父问董至轩,愿不愿意娶她做妻子,他没有一刻犹豫,说愿意。

      神父问何仁感,愿不愿意做他妻子,她点点头,神父再问一遍,你确定吗?

      她霸道地说:“Abfuckingsolutely!”太他妈愿意了!

      仪式堂的几个工作人员和其他来登记的新人,以及看热闹的老外,边笑边为他们鼓掌。

      董至轩望着她,一刻能不移开,因为他要记得,这起得汹涌、收得委婉的大喜之日,他与她互抓头发,他压住她不松手,她反把他困在胸口。他要记得,这魂不守舍的味道,她给他猜女妖的谜语,用喜剧手法演绎俄狄浦斯的悲剧。他要记得,她将一串数字写在手心,那是他们婚姻的密码,加上一个神父的亲笔手印,刚好开启风雨同舟的旅行。他要记得,那辆开走的冰激凌车,和她失望却假装没事的眼神。他还要记得,鲜血一样红的唇,在他唇上辗转留下的暗记,被谁的手擦去……

      现在那暗记又回到他唇上,在神父宣布新郎吻新娘后。没有丝毫迟疑,他抓着她,在陌生人的欢呼声中,以二战“胜利之吻”的姿势,吻向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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