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一个亚洲女孩，踱步在酒店楼道，慢慢悠悠，目不斜视，在楼道尽头，她松开手里的气球，大头米老鼠贴着墙壁上升，到顶时，把楼道上唯一一个摄像头挡住了。然后，另一个亚洲女孩，她打开门发现，房间门口的鞋子，少了一双高跟鞋。

　　“全港城的坏女孩加起来都坏不过你！你不会主动欺负人嘛！但你身上有个开关，别人不小心按了，你就有借口马力全开，把人往死理整。我们欺负人顶多动动嘴，能伤到什么程度？而被你欺负过的人，到现在还翻不了身，要我举例吗？你说我用钱欺负人，你呢？你用智商欺负人，谁更坏更卑鄙？大道理讲起来一套一套，做起坏事来一点不客气。我从遇到你开始，看你干过多少损事！道貌岸然地为我焦虑，道德感满出来的批评富二代，不了解你的人真当你在以德服人，实际最缺德的就是你。”董至轩一一批驳何仁感的话，何仁感一句话也不说，拳头捏得死紧。

　　“在飞机上骗那个女人，说酒店老板‘养小鬼’，还教她避邪方法，忽悠她把鞋子放在门外，你等一下是不是准备过去找她，把她的鞋子全扔掉？不对，按你的风格应该是从每双里拿掉一只，这样更损。”董至轩按自己对她的了解，分析着她接下来的行动。

　　“胡焕离把你推下水，你揍他，当着城大校长、教授的面推他下水，这还没结束，第二天用舆论压迫李同泽，放弃自己的保送名额，就为了能砸掉胡焕离的。好了，他现在去语言大学了，你把他本来一片光明的前途毁了。要是早知道你是个走极端的人，给他十个胆也不敢靠近你。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许成勋那帮同学说的。”

　　董至轩说完从对面的位子站起来，坐到何仁感旁边，双手捏住她的双臂，把她压在沙发背上，说：“这个动作熟悉吗？你就是这样把勋推在宿舍门上，狠抽了他四记耳光，就因为他和至欣订婚了。冲进男宿舍，当着所有人的面，抽男朋友耳光，能干这种事的，古往今来，真找不出第二个。”当时，董至轩从同学那里听说何仁感闯进宿舍抽了许成勋四巴掌，他立即去找她，生怕她会走极端。

　　“抽完耳光后你去了哪里？疗伤？恸哭？大家同情你的处境，还有人担心你想不开。你呢？去牛肉店买了牛筋、牛腱，叫老板给你下了碗面，吃完去图书馆看书了。你强大的内心，我不仅感受到了，我还懂你，懂你只有伤害别人，才能让自己好过！”董至轩连连举例质问，何仁感还是不说话。她的阴暗，她的变态，她的一个一个小心眼，在强力的事实面前，无所遁形。何仁感在想，让一个人太靠近自己的生活，实在对自己太不利了。

　　董至轩放开她，开了茶几上另一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何谷珊虽然爱耍小心眼，可她绝对没有你心狠。‘玻璃公鸡’送她的钻石手包是他们的订婚礼物，被你看见了，激我去抢过来给你。做你的姐姐，被你什么都压在下面就算了，连订婚礼物都要抢。如果不是家里有个强势得宠的妹妹，我想何谷珊绝对不会去嫁个连男性能力都没有的老年人，只为了提升自己的家庭地位。”

　　听到这里，何仁感在想，原来自己在董至轩眼里渣成这样！看着突然沉默的董至轩，她扳过他的肩膀，用一种又渣又拽的表情对他说：“别停啊！小愤青！怎么把自己漏了？”

　　董至轩摇摇头，失望地看着她说：“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董至轩捏着矿泉水瓶，瓶子“咯咯”地响，眼里满是怫郁之气，说：“你给他们的痛苦加起来都及不上给我的万分之一，你欺负我的事，我十个晚上不睡觉也讲不完。随便挑件小事分析分析你用智商欺负人的邪恶心态吧！”

　　董至轩拂下肩膀上何仁感的手，开始回忆：“高二那次作文比赛，题目是《六十年前的今天》，你是评委，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检索能力，竟然被你知道施慧明是从历年高考真题里找的题，原题是《五十年前的今天》，你联系高考那天的时间一算，六十年前刚好是‘七七卢沟桥事变’，这么空洞的题目要写得切题，必须联系侵华战争，你早知道，你不提醒，看着一篇一篇文笔优美、内容空洞的文章送到你手里，你给他们每一个都打了极低的分，我绝对能想象出你打分时一边鄙视一边快乐的心情。”

　　何仁感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董至轩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道：“我的文章送来了，你只扫了一眼，二话不说，当场撕掉了我的稿纸，还叫我把家里的底稿拿过来给你一起撕掉。有你这么羞辱人的吗？装模作样地问我高考是几号？现在的日子减60年是什么日子？现在知道自己偏题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表情多多欠打！不是浅同拉我，我把你彻里彻外打一顿，你就服帖了。”感动中国的暖男还帮董何两人拉过架。

　　“干嘛学我的话？语言贫乏，难怪作文写不过我，万年老二。”何仁感贫嘴滑舌地刺激董至轩。

　　董至轩压着怒火瞪着她，何仁感无知无觉地说：“我这么渣，你还喜欢我，活该被欺负！我为什么给别人打低分，却要撕你的稿纸？因为我把我们看做一伙的，叫你重写，给你高分，让你终于不用做老二呀！你付出的代价是被我小小羞辱一下，这都记恨我？你的心是玻璃做的吗？我用鬼故事吓梁宜琪，我和她有仇吗？我嫉妒她吗？是你啊，你去惹她，她骂你‘哪根葱’，我才整她的，你却把我说成人渣，我真是‘养老鼠咬布袋’。”

　　何仁感拿起水喝了一口，然后眯起眼、咬着门牙说：“我反驳你这两点是让你认清现实，和我斗是斗不过的，和我抱团才是王道。你好好听我话，卖力讨好我，我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懂吗？蠢货！”

　　何仁感这番至贱无敌的话已彻底让董至轩动怒，他咬牙切齿、恨如头醋，巴不得一掌拍死她。他突然抓住她的短发，用力收紧，何仁感咒骂：“妈的，你疯了！”她立刻伸出两手抓住他的头发，发狠地要连头皮也扯下来，董至轩吃痛，一手抓下她两只手压到胸口，把她死死按在沙发上，她动不了，他冷笑，“怎么样啊何仁感？‘活该被欺负’的滋味好受吗？”

　　“你这个畜生！”何仁感抬腿往他下身踢，董至轩早知道她要来这招，先侧身一让，再整个人压到她身上，拉着她的头发让她抬头，阴测测地贴着她耳朵问：“要抱团是吗？我这样算听你话吗？不如去退掉一间房，让我晚上好好卖力讨好你。”

　　董至轩的下流话让何仁感反感，她挣扎着解脱了一只手，董至轩使劲摁住她另一只手。何仁感突然放松身体，董至轩奇怪地看着她，只见她两眼一闭，再睁开时眼里闪着娇媚的光，刚解脱的那只手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困在她身上，低沉又性感地说：“等晚上干什么？不如就现在，气氛刚好。”

　　董至轩吃惊地看着她，身下感受的是她的丰满，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自己已是神魂颠倒。

　　何仁感镇定地说：“看着我干什么？你都有反应了，还不快点？”被她点穿，董至轩尴尬地抬起身体，与她拉开距离，何仁感收紧手臂，又把他拉下来，嘴角轻轻一歪，问：“怎么？害怕？啊！我知道了，安全措施没有。”何仁感放开手，突然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董至轩被她刚才的话吓呆了，起身靠在沙发上，煎熬地看着她整理头发。

　　何仁感顺好头发，阴着脸靠近他，用心险恶地说：“不如你去洗手间找找有没有收费的计生用品，放心，两间套房的钱我都付了，这点钱我不会省的。去啊！怎么不去？”她凶狠地推着他问，音量渐渐放大。

　　董至轩甩开她的手，颓然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冷淡地说：“滚出去。”

　　何仁感站起来，拿起旅行袋，拉着米老鼠气球，对董至轩说：“你看，我遵守承诺，答应了你的新增‘补充条件’，你自己放弃，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用蛮力把我压着，我不喜欢这样，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谈，任何事都可以，人都有阴暗面，做搭档要敢把这面拿出来坦诚相见才能长久合作。”

　　董至轩看着她，真佩服她的好心态，能瞬间从劫后余生中恢复平静，果然像她说的“内心强大”。

　　“再延迟半小时，3点半，我们在大堂碰头，准时出发去结婚。不要迟到了。”何仁感临走时关照，出去还轻轻带上了门，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董至轩盯着这扇关上的门，灵魂出窍了许久。

　　门外的何仁感，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低声感叹：“我真他娘机智！”

　　她没有坐电梯，拉着气球走进了楼梯间，向梁宜琪所住的楼层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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