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秘书办，请讲！”

　　“你好，我找王敏仪。”

　　“请问你是？”

　　“我叫何仁感，是何谷珊的妹妹。”

　　“何小姐，请问找王秘书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她帮我向她老板传一句话。”

　　“方便先和我说吗？王秘书在开会。”

　　“好的，是这样的。许圣晟要娶我姐姐，我就带着他儿子私奔。”

　　“这个……嗯……何小姐……要不您先留下联系方式，等会议结束了，我让她联系你。”

　　“许圣晟要联系我，自己会想办法。”电话挂断。

　　一个陌生女孩要见老板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这么嚣张的，还是第一次碰到。王敏仪是许氏大管家，许圣晟的秘书，为许氏鞠躬尽瘁三十年，六十未婚，是受人敬畏的铁血娘子，得到消息后，王敏仪亲自走了趟城大，见了何仁感，告诉她会尽快联系在英国的许圣晟，何仁感平淡地说：“我有的是时间。”

　　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皇家包厢。

　　许圣晟接到了王敏仪的电话，他对声旁的未婚妻说：“谷珊，我去外面打个电话。”与他穿着情侣蓝色的女孩点点头，盘过的头发上有一顶英式小贝雷帽，小脸清纯动人、柔情款款。许圣晟带她来这样的场合，让何谷珊的人生又上了一个高峰，她周围有英国的皇室成员、大银行家、球星夫妻，还有英国的前网球一姐。

　　“这位女士，麻烦摘一下帽子，挡我视线了。”何谷珊身后响起了一个讨厌又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果然是董至轩。他穿着米色的拉夫劳伦西装，乜斜着眼上下打量她。

　　“董少爷，我应该没这个高度挡住你。”何谷珊拿出冷傲的姿态看他，眉宇间有何仁感的样子，只是何仁感长得艳丽、霸道，充满了压迫感，不是亚洲男人喜欢的类型，而何谷珊长相清纯，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很好取悦的样子，也成为她难登大雅之堂的硬伤，媒体批评她土，不能怪她，气质决定的。

　　“第一次来吧。”董至轩蔑视地说，“衣服还达标，至少在这个场合没人会觉得你格格不入，礼仪嘛……许伯伯没和你说吗？带帽子看比赛是对后排观众的不礼貌行为。”

　　虽然周围都是老外，不一定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何谷珊还是因羞愧感红了脸。她早起精心打扮，从衣服、鞋子、配饰到妆容，无一不是揪着细节来，只为让自己更融入上流社会，却还是在帽子上露了馅，她转过头，不动声色地拿下了帽子。

　　背后传来嗤笑，“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带着好了，这么小顶帽子，别人顶多当是个头饰。”

　　“你！”何谷珊气得站了起来，周围的人奇怪地看着这个亚洲女孩。

　　“谷珊，怎么了？”许圣晟打完电话回来，看见何谷珊怒视着董至轩。

　　何谷珊愤怒地坐下，董至轩起身与许圣晟打招呼：“许伯伯，勋怎么没来？”

　　许圣晟想到刚才王敏仪电话里和他说的事，沉下脸色回答：“他忙着谈恋爱。”事实是今年许圣晟坚持带何谷珊来，许成勋在家里和他大吵一架，放话要断绝父子关系。

　　董至轩灰了脸，看着前方这张与何仁感相似的侧脸，董至轩慢悠悠地说：“刚才同何小姐聊天，她是第一次来这里看比赛，有些不适应。礼仪什么的其实不用太当回事，坐立不安倒把自己当外人了。”董至轩一针见血地点出何谷珊与名流圈的扞格难入。

　　“至轩说的对，以后多的是你当主角的场合，心理上要尽快融入。”语重心长的口气像一个父亲在教育一个不懂规矩的女儿。

　　何谷珊虽然听了不爽，还是听话地点头，心里把董至轩骂了十七八遍。

　　……

　　海滩路12号的屋顶咖啡馆，许圣晟正式与儿子女友碰面了，这个横渡七甲子海峡的女孩，坐在阳台最靠围栏的地方，穿一件蓝色棒球外套，有海城大学的校标。双眼有神地看着他，淡定起身和他握手。许圣晟与她相差了几十岁，此刻却没有做长辈的优越感，反倒羡慕起她的从容，想像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面对一个被称为“成功人士”的长辈，不会表现得有她从容。

　　坐在对面的男人儒雅地笑着，嘴角、眼角有不明显的皱纹，他自然地帮何仁感加咖啡。

　　“我以为温网结束才能见到您。”她说。

　　“接到电话，我和你姐坐当天夜里的飞机回来了。”他翻看茶点单，叫来服务生加了布丁，问小伙子有没有焦糖味的，小伙子表示没听过焦糖。

　　何仁感看着他点单不忘展示自己的精致生活，心想：老了还这么来事！面上笑嘻嘻地问：“桑普拉斯的比赛精彩吗？”

　　“没来得及看，只看了一场新人的，费德勒，小伙子第二次参加温网，打得一般。”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下月办订婚仪式，婚礼放在明年开春。”

　　“许成勋不能接受你娶一个年轻的女人，更不能接受这个女人是我姐姐。”

　　许圣晟不疾不徐替何仁感加咖啡，开口道：“一个爱你的男人是不会要挟你。他会让麻烦在自己手里解决，而不是留给女人。”

　　被老狐狸一击即中，何仁感深吸一口气，侍者端来布丁，她挖了一大块塞进嘴里，说：“有没有担当跟爱情没有关系，是原生家庭的问题。”

　　许圣晟笑笑，手指轻托布丁杯底，挖了一小口尝，“所以你替我锻炼他，私奔是增加人生历练吗？”

　　“我不想搅入你们的家庭纷争，还是远走高飞清静，您说呢？”何仁感挑眉，几口把布丁吃光。

　　“我们马上是一家人了，你应该会站在你姐姐这边吧？”低姿态的圣晟同志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何仁感往椅背上靠，感慨：“真是厉害，这时候还想着拉拢我。何谷珊没告诉你我们的宿怨？”

　　许圣晟点点头，眉目间都是虚心请教的神态，“难道你想站在……于琼这边？”

　　何仁感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几秒，咂了下嘴，“原来你知道前妻干得那些损事！那你也不管管？”

　　“我们是民主开放式家庭，成员之间互不干涉。所以，我虽然看不惯她的做法，却也不会干涉她，就连离婚……我们也是在友好氛围下协商的。”何仁感觉得许圣晟比他那个院士前妻有书卷气多了，情商也高，心思更深。

　　“友好吗？不友好吧！都开始造谣了，哪里友好？还是你觉得这是友好的谣言？”何仁感咄咄逼人的口气让许圣晟轻皱眉。

　　“我喜欢看人好的一面，自己也会开心一点。”许圣晟严肃地说。

　　“只有一种情况，我才会见好不见坏。”何仁感顿了顿，见许圣晟没有追问的意思，自己接话，“对我喜欢的人。”

　　许圣晟想到自己提前从英国飞回来坐在这里听小女生的爱情观，也是年度荒诞事件，问：“阿勋是这个幸运的男人吗？”

　　何仁感抿嘴，得意点头，青春洋溢又甜蜜，少年人恋爱表情，看得暮年之人好生羡慕。

　　“看到何小姐，我好像看到了《初吻》里的苏菲玛索。”

　　“许先生是《烟水寒》里走出来的秦汉。”

　　两人的聊天已进入佳境。许圣晟“呵呵呵”笑着，评价道：“阿勋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姑娘。”

　　“都不是！”何仁感反驳道。

　　许圣晟抬眉毛表示疑问。

　　“您有一个斗狗场吧？”

　　“这是什么？”许圣晟好笑地摇头，触及何仁感严肃的神态，他认真回答：“我不碰动物生意。”

　　“难道又是一个友好的谣言？”何仁感笑问。

　　许圣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对于琼意见很大啊！”

　　“我可没说斗狗场是她泄露的。”何仁感五指摊开，掌心对着他。

　　许圣晟呵呵笑，眼睛弯弯，还是心思很深的样子，“逗狗场是玩小狗的吗？宠物乐园？”

　　何仁感单手撑桌，手指抵着嘴唇，压低声音说：“是你们家那条巴西非勒的战场。可惜了！”

　　“以前是养过一条巴西非勒，当时家里进了小偷，养来看门的。后来得病死了。不是战死的。哈哈哈。”许圣晟笑话她想得太多。

　　“我家有条德国黑背，被恶犬伏击死了。”何仁感严肃地说。

　　“我听谷珊讲了，她当时好伤心。”许圣晟说。

　　何仁感冷哼，“咬死我家狗的恶犬被我扔河里了，但还是不解恨，放狗之人竟然还是个犬痴，专养恶犬，我从狗场主那里打听到他养了条很厉害的狗，于是决定让他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滋味。”

　　“后来呢？”许圣晟听故事入迷了。

　　“后来，你们家的巴西非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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