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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你我囚禁于此。
——嗨嗨,莲见。
Cagetraps是我们共同的梦想。还有时间和这座笼,各属一方。
我们可以飞翔。
……
星期六莲见登上船的那一天。浦原还是没停雨。如果你曾见过有光合作用的晴色艳阳天,或许,在这里你就永生永世地见不到了。
只有绵绸不断的下雨天,下在这个寂然无声的世界。
困在城中的人无法看见外面的一切,就好比一个鸟笼困住了你,留住了我。
香樟树林在风中摇曳,你看见没有,阳光下的绿色倒影,没有风雨交杂那般的淅淅沥沥。树叶的晃动犹如油画色彩般模棱两可。就连空白的记忆似乎都在填塞着什么东西。
——虚幻得不知落地时,你就这样离开了我。
津伊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当她在浦原长大了,她对唯一陪她长大的昌寺说,如果我有唱歌的天赋,你就把我卖给懂艺术的人吧。
昌寺青色的曈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却空洞地看着远方一声也发不出。到底是悲伤堵住了嘴,还是有话要出口,却从眼神这个窗口出不来。津伊不知道。她蹲下身子,埋下头,哼起那首日本童谣。
破旧的小店前,眼光温和地射下。浮云垄断了整座城市,没有隔三差五的下雨天,白色的浮云飘在整座城市的上方,白色还是蓝色,彻底覆盖住了一切。红色的薰衣草开满了田地,淡淡的幽香飘满了整座城,不知名的小镇因此得名为红薰。
津伊一直想要离开红薰。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了解外面的人。红薰里居住的人们只有几十户,与外面城市的接触较频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到了津伊想要离开红薰时,昌寺在津伊面前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如他的昌寺,总是默默跟着津伊,淡薄的性格得到肆意“发展”,津伊就知道自己更应该出去了。
“笼目,笼目,笼子,笼子。…… 鹤与龟滑倒了,正后方是谁呢?笼子,笼……”
津伊总是哼唱着那一首童谣,淡淡的童音没有因为时间的消磨改变一点。平和的声音悠扬清淡的飘向城口。回荡在过往的小石桥上,停泊在了刚收渔的扁舟上。淡薄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孤独。渐渐隐小,又逐渐慢热。
“笼目,笼目,笼子,笼子。…… 鹤与龟滑倒了——”
“可以和我一起走么?”
男子握着一只小小的手,白白嫩嫩的皮肤,小男孩捏着不认识的野雏菊。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蹲在地上的津伊从两膝之间抬起头,望着面前居高临下似的站在面前的男人。头顶的上方的阳光直线照射下来,津伊没有闭眼,只是淡淡的皱了皱眉,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男人。
倚在墙边的昌寺站稳起来。两个男孩相互一看,昌寺嘴上叼着的野草逐渐落下。男孩手中的野雏菊缓慢举起来。对着昌寺,笑了。
那一天,一起离开了红薰。
不,按照约定,昌寺把津伊卖给了一个懂艺术的人。
津伊,也就,一辈子地离开了红熏。那个开满红色薰衣草,弥漫着淡漠香气的城池。再也见不到的奇特的薰衣草种子,离开了几十户熟悉的彼邻,听不到那座石桥下轻慢明澈的河流淌过的声音。
也许,再也不能回来了。
男子的左右手轻轻地牵着津伊和小男孩时,津伊只是缓缓地握紧右手掌中的那只大手,她知道那是希望。向右回头后,红熏那座城慢慢地缩小。像是夕阳隐于地平线那般,消失不见。
津伊。
津伊转回头,男子,男孩的脚步都停了。津伊手中的一捧红色薰衣草在风中缓缓扬起,花瓣像是欲飞的小鸟,挣扎在笼子里。脚旁,蒲公英的绒毛种子却已经飞向了天空,再也不会回来。为什么生物要如此的诀别,人亦如此。
我们一起走吧。昌寺站在津伊面前。
嗯。
远方的红色薰衣草田,消失了。而不败的记忆却没毁灭。
津伊第一次接触电子琴的时候是来到浦原的第三个年头。
浦原是一个终不停雨,没有阳光照射的城市。城中布满香樟,香樟外面又有茂密的高大梧桐林,城外有一条大河围绕,当很久以前潮汐河水上涨,接送这座城外出的人们的大渔船,就再也没有来过。直到现在,偶尔从远方乘船的人们来到浦原,也就一辈子,出不去了。
人们的思想也就这样变化着——
不可能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
一定没有人再闻到别样空气。
绝对没有人可以从这出得去。
这里就是一个飞不出的牢笼。
当人们每一天大门不出的时候,人们的亲近之情都淡下来了。没有家人所在,住在这的都是在这寻找商机的生意人。
我们本来就是不是熟人,我何必得要认识住在我旁边的你?
你是谁啊?你干嘛和我说话!
喂,干嘛占我的地方啊!自己出去找啊!
外面下雨不停,我能找吗!
……
久而久之,这座城就不说话了。阴雨连绵的城市,不曾停下的下雨天。灰色覆盖的城,云朵包围,而显得若隐若现,似海市蜃楼,更让没到过这的人,认为是一座宝城。
当津伊,昌寺,莲见,和那个男人到这里时,他们什么都知道,没有犹豫,没有恍惚,很明白很清晰地,自己驶着船进了城。。
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如果进入了这座城。津伊想。
一辈子不停歇的雨天困住了所有人。没有机器可供人们生产雨伞,没有农作物可供人们长时间生存。
这个世界,即使没有强弱相噬,人也会非自然因素消失。人就是这么脆弱。
所以,男子在安顿好所有的一切后,他们就住了下来。这座雨城,大河环绕的城市,永永远远地停在了这里。
——我叫莲见。
那个男孩主动对昌寺开口说话的语气,不管是昌寺还是津伊,都不可能忘记的。因为莲见说话的语气和那种形似鬼魅的微笑。也许,只有是控制欲很强的男人才会拥有的。
他们一行人走在去浦原的路上,来到了海岸边,男人正准备驾驶一只小船,三人在空暇的时光交谈着。
那时,是津伊12岁完结的一天。大家都还没发现津伊的红曈。所以也不会发现,津伊就像一只过了初期的雏鸟。正在试图向外飞了。
17岁那时,时光使津伊,昌寺,莲见蜕变,你见过蝴蝶脱茧的刹那吗?也许你会觉得恶心,但是那是人们最不愿见到的美丽,绚丽的宝蓝色蝴蝶和猩红色翅膀的凤尾蝶,蜕变的霎时,破茧的感动超过世上任何东西。
但蝴蝶效应是一辈子不可变的,带来的巨大灾难可毁灭一切。幸好,他们只是刚可以在空中平衡飞翔的鸟而已,只是没有尝过飞翔的滋味。
浦原的雨下得不算很大,但是细密绵绸。上空的乌云挥之不散,街角的水沟常常积得半米高。人们因为没有食物饱肚的痛苦死亡,津伊因为逐渐初醒的音乐天分,而在男子富裕的家庭背景下,存活在了浦原这座城市。
第一次接触电子琴,津伊便爱上了电子琴,而从小就学会贝司的昌寺,会偶尔指导津伊学习音乐。电子琴初学的乐曲美妙悦耳,常常回荡在这座冷淡的城市之间,残存在那些微小的罅隙里。
莲见的倔强,促使自己学会吉他。那些激昂的音符常常打乱津伊的电子琴音。虽然津伊不开心,但是也会被莲见奇怪有趣的音乐逗笑。那时,只有一个梦想,想在这一座奇特的城市里,举办一个乐队,那就是Cagetraps乐队。
天空的晦涩像是永远擦不干的污秽。没有一块足够干净的抹布去抹掉擦乱这一切。
第五年。男人死在了浦原其他没有食物以至于疯狂的人们手中。莲见,津伊和昌寺被迫离开那个家。
津伊抱着拆下的电子琴,莲见背着轻送的电吉他,昌寺手中的贝斯却在地上拖沓。
漫步在浦原连延在一起的房子,像是一条永没止境的路。屋檐下他们缓缓地行走,走过空虚很久的楼房,从敞开一点的小窗中,就可以问道腥臭腐败的味道。那是人们的灵魂离开很久后所散发的滋味。
我要离开这里。
莲见说道。人们的疯狂相蚀似乎是与自己刚来这里的梦想是背道而驰的,没有人会想呆在这里。
可是Cagetraps呢?
津伊说。她不想离开浦原,不想放弃Cagetraps。
我们一起离开。
……
我可是对Cagetraps这个想法坚持了很久的,我怎么会轻易放弃?如果我是这样家伙,就去死好了!
不要啦。就在这里弄Cagetraps……
去别的地方吧。津伊。
我喜欢这里啊。
可是没有听众啊。
……
你出的去么?
沉默好久的昌寺发出了一次话语,就使这里上方的天空都沉默了好久。
出得去。等到时机,有船只来,我们就要使劲全力上船离开这里。
……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好不容易这里可以使很多人不分开,你为什么要强迫别人啊!
……
……
那是永久的默息。
雨好像,稍微变小了一点。天空仿佛亮开一丝。就像有希望,要降临。
嘟——
那是渔船放哨的声音。
有船靠近了!莲见大声呼喊。
津伊和昌寺无动于衷。
莲见望了望此时站的位置离浦原的大门并不远,雨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小。莲见拉起津伊和昌寺的手就朝着大门急速奔跑。
津伊的奋力挣扎,怀中笨重的电子琴剧烈地晃动,可都无法解脱开莲见的手。昌寺只是无声的奔跑。
津伊只是默然地哭了。就连昌寺,都想离开这里。
那一次,又可能是一辈子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一个地方。
大概时间在时达30秒的沙漏中反复滑落了成千上万次。从在不知名的小酒吧里做现场LIVE到可以签约娱乐公司时,夸时三年。
但如果算离开了浦原多少时间,应该是四年。
签约的那一天,莲见的成熟超越了九年以前和昌寺打招呼的那种感觉。依旧是控制欲强烈的男人。还是Cagetraps的队长。昌寺没变,莲见没变。变得只有津伊。
即使还是会笑,只是更加不爱说话。
艺名什么?
莲见问。津伊只是蹲在椅子上,唱着那首亘古不变的童谣。抬起头的时刻,嘴边的声调都在继续吟唱。
公司老板望着津伊的奇异瞳孔。少有甚至稀罕的红瞳,不是昌寺的青色隐形眼镜那般。也不是其它什么东西。
红瞳?好吧?
津伊只是默然停止了一下歌唱,点头表示赞同后继续歌唱。
那一次不久后,Cagetraps正式出道。
Cagetraps是指笼之陷阱。也许就是指落入后就再也出不来的笼子。
这是莲见想出来的名字。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正后方是谁呢”
……
——这是一首流传在日本的童谣。人们把古时候无法顺利把孩子生下的难产者比作笼子,把腹中困死的婴儿比作鸟儿。无法出生的孩子,就早早地困死在腹中,则是笼中鸟。即使人们再去恭喜以后再生出的孩子,也可能发现在恭喜的同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是难产死去的婴灵。
——这首歌之所以唱得那么熟,是因为我是妈妈难产后生下的第二胎。而因为是难产后的第二胎。人们为不见婴灵对我们排斥。作为日本人偶师的妈妈因为遭到孤立,抑郁而死。爸爸将我带回中国,就再也没与我相见了……
人们为什么会孤独呢?是不是彼此不能在一起呢。
如果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排斥,就会快乐了……
……
那是孩子津伊所认为的,一直信仰到现在。
一直相爱的津伊和昌寺终于在Cagetraps出道后两个月结婚,Cagetraps的歌比公司预计的速度更快火了起来。
津伊离开日本来到中国,一直和昌寺长大,昌寺陪着津伊度日过月后,津伊就知道自己依赖的,相信的,以及该深爱的。
在公司为了Cagetraps作露天LIVE的准备时,津伊和昌寺却意外地宣布退出Cagetraps。莲见那时的表情,面无表情的脸比那些极具流转的脸更加可怕,但是没有人知道到底,莲见准备着怎么办。
不会解散Cagetraps。
明明才刚开始飞翔。
是不是还有别的路选。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私。
但是以后还有机会。
毕竟我们不曾离开。
没有孤独就不会中断。
——轻易放弃的家伙就去死好了!
那是,愤怒到无言时,莲见摔门而出前的唯一一句话。
也许就是因为那件事后,Cagetraps无法上任何通告。不仅因为津伊昌寺的拒绝,更是因为莲见独自努力使别人奇怪对待Cagetraps。
而莲见,津伊和昌寺最后的一切。
那是,使整件事情翻山覆海,功亏一篑的主谋
津伊莫名其妙消失了,莲见留下一封信而暂时离开了这座喧嚣带着红灯酒绿的城。昌寺坐在家中等待津伊。可从始至终都是空巢一人。日子久了,心情就难捱了。
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那一次的全部“出逃”, Cagetraps彻底消失。
踏遍周围城市,听不到那首熟悉的童谣,看不到熟悉的面孔。当带着希望来到红熏时,那些弥漫的薰衣草花香仍然未减半分。只是没有看到伊人。
最后,抱着决绝的心情走进浦原时,当看着每家每户多了新面孔,人们仍然是无声没有对话麻木机械过着生活时,昌寺几乎放弃了。那时,不曾停下的雨,却异然停止涌泄。
“笼中的鸟儿啊,何时何时出来呢。黎明的晚上,鹤与龟滑倒了。正后方是谁呢……”
伴着熟悉的童谣,昌寺找到的,是一座大房子。空空的楼房,梳洗的墙壁。以及儿时冲动撞破的墙角。原来,一切都是故事的出发点。
“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呢?明明只要一直留在这里不分开,我们就不会孤独了啊,我们只要永永远远在这里,就怎么都不会分开了啊,就会快乐的。”
昌寺摸索着声音走到正门。
“明明都是可以一起快乐生活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
昌寺推开门,陈旧腐蚀的锁,门滋生出的木樨摩擦着地板。门外,雨瞬时下了下来。
“笼中的鸟儿啊,何时何时出来呢,在黎明的晚上,鹤与龟滑倒了,正后方是谁呢。”坐在地上的津伊只是空洞的抱着一个人偶,默默唱着歌。
“为什么要弄掉我的孩子呢?你就去我孩子那边陪他吧……”
“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呢?明明只要一直留在这里不分开,我们就不会孤独了啊,我们只要永永远远在这里,就怎么都不会分开了啊,就会快乐的。”
“明明都是可以一起快乐生活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
昌寺看着津伊渐隆起的腹部已经淡下。而曾经那些津伊对自己讲的话,似乎都连成一窜。而津伊手中抱着的人偶,背对着光芒。
昌寺走到津伊附近时,愕然。
那是,莲见的样子。
明明都是笼中鸟,为何要企图往外飞。不要飞蛾扑火好吗?如果往外飞,就将再也回不来。
我们都是这座城的鸟,如果带着希望飞出,也许就将可以得到自由。但是为什么要纷飞?那么,可不可以将我们三人,一辈子,永永远远地困在这。
只想做一只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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