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神寂

　　凑完了不要钱的热闹，又得了些没头没脑的线索，摩伽摇着玉扇，带着半肚子满意半肚子疑问，步履缱绻地走下冰风岭。一边脚步不停，一边思量着今后的行事方针，摩伽竟没发觉自己渐渐走上了一条人烟罕见的小路。
　　待摩伽回过神来，所处之地早已偏离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地——阴川蝴蝶谷十万八千里去了。摩伽不免自嘲般笑了笑，转念一想公孙月被金封了不少时日，元气大伤，蝴蝶君此时必将一颗心都挂在公孙月身上，此时上门拜访未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何况，以秦假仙机灵精乖，见好就收的性子，定当不会不识情趣地留在蝴蝶谷碍眼，恐怕早就在第一时间就脚底抹油溜了。
　　再者，上次她用公孙月的消息买通蝴蝶君取了北辰伯英的性命，公孙月对她尚存心结，贸然再访蝴蝶谷，扫到台风尾的可能性着实不低。
　　理清了思绪，摩伽脚下方向不改，顺着羊肠小道一路前行。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干脆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有了闲游的打算，脚步不免慢了下来，等到摩伽好不容易七拐八弯地绕上一条大路，已是日照中天，临近晌午了。
　　“唔……”摩伽视线扫过周遭，正欲弄清楚自己如今身处何地。没料到，视线所及之处，自远及近缓缓走来了三个刚分别不久的熟人。
　　“啊呀，江湖路遥，没想到转眼又在这里遇上，真是有缘无处不相逢啊。”准备返回二重林的秦假仙乍见路中央直愣愣地站着一道熟悉身影，定睛看来，可不就是刚分别的黄衫书生，当下满脸热络地朝书生走了过去。
　　“不过，我说闲鹤啊，在钱蝶的地盘上，我一回头就不见了你的身影，莫非你临时有什么急事要办不成？”
　　“这……哎呀……”摩伽嘴里支支吾吾，暗地里运起内劲，逼得血气倒冲，面上飞过一道红霞。踌躇了老半天，摩伽方才万分不好意思地朝秦假仙小声解释道：“难得秦兄带小生去观战，奈何小生的肚皮实在太不争气。五脏庙公闹将起来，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去趟五谷轮回地，换回一身轻松自在……哎呀，实在有辱斯文。”
　　“哈哈。”秦假仙看着面目清俊，通体风流的书生露出无地自容的摸样，顿觉有趣。哎哟一声，几乎笑痛肚子，又念着书生皮薄，只好将笑意勉强收起，转而道：“不知闲鹤如今准备去哪？”
　　“这说起来就更叫人难堪了。”摩伽清咳一声，徐徐道：“腹痛难忍，小生一时情急，竟失了方位。中原幅员辽阔，小生久居北嵎孤陋寡闻，现在是连身处何地都弄不清楚了。”
　　“原来如此。”秦假仙想了想：“我正想回二重林看看我的老婆……相请不如偶遇，闲鹤不如跟我去二重林玩几天怎么样？不是我秦假仙王婆卖瓜自夸自大，我家花仔做的菜味道不同凡响，只要试过一次，任你以后吃什么海味山珍都觉食之无味。”
　　原来摩伽糊里糊涂地一路行来，未曾察觉已走到了二重林附近。
　　“这……”摩伽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半真半假地犹豫了一下，立马引来荫尸人和业途灵两人齐声劝说，此时她方才对上秦假仙热情的眼神，缓缓道：“盛情难却，这些日子就麻烦秦假仙了。”
　　“好说了。”
　　秦假仙领着书生，二人一边聊着最近的武林风向，一边朝二重林行进。
　　走在二人身后的荫尸人悄悄拉过业途灵，凑在业途灵耳边奇道：“你觉不觉得大仔这次特别反常？”
　　忆及秦假仙昔日对待俊雅风流的少年人向来没有好声气，再看了看身前秦假仙对待黄衫书生十分大方好客的样子，两相对比，异常鲜明，业途灵点了点头：“确实有些离谱，莫非……”
　　荫尸人与业途灵相看一眼，齐齐打了个寒战。
　　“业途灵，你之猜测，让荫尸人胆颤心惊啊！”荫尸人说着擦了擦额间冷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业途灵面色凝重，思索了片刻，痛定思痛般狠狠点了下头，道：“不行，我业途灵若不将大仔引回正途，枉我笑尽英雄！”
　　“业途灵义士，拨乱返正之行，任重而道远，我为你喝彩。”目送业途灵挺身上前，荫尸人叹息一声，举起袖口遮住双眼：“舍身成仁，惨剧将生，我不忍观。哎，我真是太善良了。”
　　风扫落叶，奏起送行悲歌，昊光长明，照亮仁人义士光辉背影。
　　业途灵挺身上前，正欲义正言辞，引经据典地将一只脚踏上邪门歪道的秦假仙拉回正途，猛然一道光影袭来，阻挡了业途灵匡扶正道之举，来者正是消失江湖许久不见的惊世名招——天外飞鞋！
　　“啊！”
　　烈阳之下，乍起一声惨呼。
　　风萧萧兮易水寒，一腔碧血撒长空。
　　大业未成便殒身当下。
　　可怜可叹，呜呼哀哉！
　　“啊打，有精力发疯，不如走快点，你们以为是在度假吗?要是在正午之前赶不回二重林，莫怪我揍你们一顿粗饱啦。”秦假仙收回鞋，狠狠瞪着拖拖拉拉的二人：“稍息，立正，起步跑，目标——二重林。”
　　“是！”
　　第一时间站稳军姿，业途灵、荫尸人二人一同迈开脚步，转眼便消失在小路的另一头。
　　翠羽轻扬，摩伽摇了摇头，不觉狭长的眉眼微微弯了起来。

　　秦假仙三人领着摩伽取道捷径，很快就到了二重林外围。
　　触目皆是绿树葱葱，耳闻鸟语莺歌，又见袅袅炊烟飘在林端。平和的二重林不闻厮杀刀兵之声，只有一派世外桃源般的田园风貌。春风细细，吹散了一身江湖风霜，与血色江湖截然不同的温馨氛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无比惬意的当头，一声婴儿的哭泣声猛然传入众人耳中。正当秦假仙三人围绕着婴儿哭声你一言，我一语积极讨论起来之时……
　　没人发觉，于婴儿哭声响起的同一时间，摩伽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啊，怎有可能！”一向冷静自持的摩伽，仿佛受了极大打击似的陡然晃了两晃方才堪堪站稳脚步。
　　“大仔你看，连他都觉得这不可能是你的种呢。”
　　荫尸人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口中所说和摩伽心中所想根本就不再同一条思维回路上。
　　“好一个花非花，竟敢给老子讨客兄，啊……”自觉绿光罩顶的秦假仙已是怒极，腹中怒焰蹭蹭蹭冲到眉间，一声大吼冲入了林内。
　　“哎呀，不……”是啦。摩伽反应过来，只看见秦假仙怒气冲冲的背影消失眼前。
　　心知这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奈何此时摩伽心中也是又惊又囧，片刻前差点失了分寸，只好摸摸鼻翼迈开大步，也随之进入二重林中。
　　摩伽刚进入二重林腹地，却见方才怒不可竭的秦假仙被一位身着粉色纱衣的美貌妇人踩在脚下，威风尽失，面子扫地，此时秦假仙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委屈可怜来了。那边秦假仙一连吃了好几个耳光，这边摩伽的面色却因为几人的谈话而越加显得愁眉深锁。
　　“竟敢怀疑我的清白，今夜罚你跪一夜算盘。”平白受屈，花非花的面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花仔，我心甘情愿受罚，可是我今天有朋友来，你就别让我太失面子，怎样？”秦假仙挽着花非花的胳膊，贴在花非花的耳边小声说道。
　　“嗯……”花非花侧过身子看了眼尤自出神的清雅书生，考虑了片刻，终是松口道：“好吧，这次先放你一马，不过我会清清楚楚地记起来，下次再犯，时间翻倍。”
　　在心里偷偷叫了一声苦，秦假仙拉着花非花手向身后的书生介绍道：“闲鹤，这就我家花仔。”
　　摩伽被秦假仙一唤，方才回过神来。一眼看去，秦假仙正拉着美貌妇人立在自己身前，摩伽连忙合起玉扇朝花非花施了个文生礼：“小生苏闲鹤，这几日恐要叨扰夫人了。”好在摩伽虽暗地里心潮起伏宛如飓风掀起惊涛骇浪，身体的本能却未曾失却半分，仓促应对依旧行端表正，倒也没失了应有的礼数。
　　花非花虽然好奇秦假仙什么时候居然交了这样一个谦和识礼的年轻朋友，甚至将人带回了二重林，实在不可不算是一件顶顶新奇的事。此时她也只不动声色，温柔万分地朝书生回了礼，叫人一点也看不出片刻前的厉害摸样。
　　见场面趋于缓和，秦假仙摸摸空落落的肚皮，遂将书生迎入房中。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略加寒暄了几句各自回去休困。弯月如钩，悬在低垂的夜空一角，摩伽推开房门，摇着玉扇踏歌而行。云随风走，月色一时明一时暗，显得林间翠羽黄衫的身影越发飘逸飒沓，看得乌骨鸡春（和谐）潮萌动，不觉嘴角竟流下三尺银瀑。
　　抹干净嘴角，乌骨鸡端着木盘，扭着屁股，一步一摇地朝书生走了过去。
　　“哎呀，麻烦来了。”摩伽苦笑一声，一扬玉扇挡在身前，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方才道：“乌小姐，夜色已深，不知到小生的房前所为何事？”
　　乌骨鸡极尽妩媚地朝书生抛了不少媚眼，不知送出了几多秋波，方才捏着声音，娇娇弱弱地开口道：“苏公子，听说你从北嵎来到中原，舟车劳顿，我正好炖了滋补的炖品……”
　　乌骨鸡一边说着，一边腰肢款摆，向摩伽靠了过去。摩伽看着乌骨鸡忸怩作态的摸样，心中只道她满怀心思全然用错了对象。不慌不忙地侧过身，她徐徐开口道：“贪食无补，何况时辰已晚，进太多大补之物，恐怕难以消化，恕小生无法消受小姐的好意。“
　　“也没关系。”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乌骨鸡甩开木盘，疾走了几步，娇滴滴地开口：“我看苏公子的衣角染了尘土，不如脱下来让奴家帮你洗干净。”
　　说着，乌骨鸡伸手朝摩伽襟口摸去。
　　“哎呀。”摩伽脚步挪移，顷刻间变换了好几个方位，叫乌骨鸡手下摸空。“五陵侠少，芳华佳人，自应识于堂前，何苦做此般月下花间的轻薄之举，空惹笑话呢。”
　　“啊，芳华佳人……”乌骨鸡对上书生一双如水瞳眸，呆了一刻，似乎不敢相信书生口中的佳人指的便是自己。
　　“是呀。”摩伽一笑，宛如春水浮波，语气更添温和。
　　“那……如此，我，我先走了。”乌骨鸡十分羞窘地抛下一语，转身竟似逃一般奔向林间。
　　“唉。”好不容易送走了麻烦，摩伽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鼓足勇气准备去面对另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摩伽靠着二重林外围绕了两圈，一边绕一边放出丝丝邪灵试探，片刻，深林之中隐隐约约地闪现与之呼应的邪红光点。反复确认了几次，虽是数量不多的邪元，却也让摩伽再一次肯定二重林附近的的确确有着一个与自己气出本源的存在。
　　想起白日里曾听到的婴儿哭声，摩伽虽是倍感无奈，此刻也只能追寻着邪元消逝的踪迹，一步步向二重林外围的密林中找去。摩伽身影如风，纵使未施全力，速度也不可谓不快，可当她赶到方才传出邪元气息的所在之时，眼前却连一丝人影也没有。
　　摩伽再释放邪灵探查，没想到不过须臾片刻，邪元竟然移动到了密林另一端。白日里分明听得是幼小的婴儿哭声，行动却如此敏捷迅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摩伽脚下速度比之先前快了不少，追赶途中心中疑惑更甚。
　　此时躲在云层之后的月娘终又慷慨地露出半张脸来，皎洁的月光照在林间石上，模模糊糊地现出几个慌乱的足迹。摩伽凝神观去，眼中红光一闪，掩映在夜色中的景物立即与白昼下一般无二。
　　“如此形迹，分明不似人形，奇怪……”摩伽百思不解，足下渐渐发力，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团白色的背影。那道背影虽具人形，却较寻常人无疑高大壮硕许多，摩伽定睛一观，白影越发清晰起来，连周身纤细白毛，也让摩伽看得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猿！
　　摩伽大惊之下，脚步不禁慢了几分，片刻，白猿就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虽然心神未定，摩伽却可以肯定与自己同体所出的邪元毫无意外就是从远处的白猿身上散发出来的。
　　摩伽一时顾不得许多，手中玉扇已发在机先，稳稳击在白猿后颈。白猿嚎叫一声，顿时脱力，自空中跌下地来，再不能动弹。摩伽缓缓靠近被定在地上的白毛母猿，随着距离缩短，她竟然发觉出一点不对。她原本以为邪元是自母猿体内发出，此时才发现邪元并非存在于母猿体内，而是从母猿双臂紧紧护持着的怀中透出。
　　摩伽咬了咬牙，伸手将母猿怀中宛如宝贝般小心翼翼护着的东西掏了出来。待看清了手中提着的东西，摩伽几乎要两眼一瞪晕倒在地了。
　　夜色中，月光下，白毛幼猿咧着没有几颗牙的嘴和翠羽黄衫的书生怒目而视。
　　“这这这……”摩伽实在难以置信，然而自幼猿体内透出的邪兵卫之力却一再提醒着她，这的的确确是结合了摩伽本源的邪兵卫之力所孕育出的生物。
　　苍天总是爱同人开玩笑。此时此刻此地，叫摩伽不敢置信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透过邪力呼应感知，摩伽随后发现幼猿体内居然还存有一道圣洁无比的佛气。这股另摩伽感到无比熟悉的佛气，令摩伽先是震惊，随后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她原本以为在自己毫无察觉之下，邪元竟然又生孕邪胎已让人足够难堪，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加倒霉。
　　持戒严律自身的佛门圣僧居然没头没脑的白得了一个亲人，真可谓是天下奇闻啊！
　　“嘶！”
　　摩伽一时不察，叫幼猿一口咬在了手上，留下几个深深浅浅的牙印。摩伽觉得好笑，也不恼怒，只向地上看去，身形幼小的白猿挺在一动不动地母猿身边，朝摩伽呲牙咧嘴，挥舞着小小的爪子护着母猿。幼猿虽然露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奈何小小身躯看在摩伽眼中一点也不觉凶恶，反而透出几分可爱来。
　　摩伽笑着蹲下身，保持着视线与幼猿齐平的高度。幼猿看着摩伽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张开双爪，脸上却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心知结合邪兵卫之力和佛者修为所诞生的产物必然不是凡品，可摩伽依旧为幼猿极通人性这一点感到惊讶。细细看来，幼猿眉目与佛者竟然极为肖似，摩伽玩心一起，伸出一根手指朝幼猿脑门戳过去。
　　幼猿挥手来挡，哪里快得过摩伽，被戳了个严严实实。幼猿不过刚学会爬行，如今受了摩伽这一戳之力，当即向后翻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许是有些疼，幼猿眼角闪现几点晶莹的泪花，再也没有方才英武的摸样。
　　摩伽看着幼猿天真的神态，不免对比起千焕出生之那副少年老成的摸样，两相比较之下，幼猿此时的摸样看着她眼里就显得可爱十分了。
　　伸手揉了揉幼猿的头，摩伽指风射出，解开了母猿身上的桎梏。风驰电掣之间，母猿已扑过身来，将幼猿一把抄在怀里，跃上树梢，几个跳跃间离开了密林。摩伽捏着扇柄，注视着白猿离去，并未出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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