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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幻还真
矗天壁。
翠羽黄衫的书生摇动手中玉扇,似笑非笑地望着破开一个大洞的天壁。
“你不调查地理司的去向,反而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该不会又想插手管中原的闲事吧?”
黑衣少年屈起长腿坐在一块巨岩之上,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书生一眼。
一连多日,千焕跟着摩伽一路游山玩水到达矗天壁,眼见摩伽保持这个姿势已有半碗茶时间,少年不免疑心她肚里是否又转着什么坏主意。
“耶,西线战事,不关我事。”摩伽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少年。
一时半刻,魔佛波旬也降不下来,就算降下来了,该操心也不是自己。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摩伽走到少年面前,笑道:“单纯的观光而已。天上破一个坑的奇景千载难逢,千焕不觉得稀奇?”
千焕瞅一瞅如笑春山的书生,眉梢不扬,却道:“你当我如三岁小孩般好哄么?”要是他有意发动闍皇邪能,日月同天的诡异天景也不在话下,区区一个天洞有什么好稀罕。
“哈。要真算起来,你连周岁都还未满,我自然不会将你同黄发小儿相提并论。”
“摩伽,你……”
眼看少年撇过头不再搭理自己,摩伽不由得摸摸鼻翼,暗叫一声倒霉。许久没欺负过千焕,一时没忍住逞了口舌之快,有违初衷。
玉扇一舞一收间,掩下戏谑笑容,唯恐不好收场,摩伽只得耐心哄道:“哎呀呀,小生是看前些日子太忙碌,没能跟你好好沟通,才费心邀你来这无人打扰之处,好把握机会,增进感情呀。”
来这鸟不生蛋,头上的大洞里魔兽隐隐欲现的所在沟通感情么?
千焕虽然腹诽,心里的确有一个问题悬了许久,思前想后决定先不同她计较,借机问道:“你谋划全局,却功亏一篑……你真要这么放北嵎干休?”
原来这小子几度欲言又止都是在为自己操心呐。
想到这一点,摩伽心中大为快慰,抿唇一笑道:“取得龙气只是时间问题,无需操之过急。”
“你与玉阶飞不过初相识,竟然就能为他放弃轻取龙气的机会。我该称赞你重情,还是说玉阶飞面子好大?”
“哈哈,千焕此时是在呷醋么?”
见少年睨了自己一眼,摩伽轻笑一声道:“我欣赏玉阶飞是事实,左右这件事于我自身无大碍,做给他这个面子也无妨。”
长睫眨了眨,摩伽见少年面带不解,只好又补充道:“对你我而言生命太过漫长,时间的流逝几乎毫无感觉,难得有善心悦目的风景,何妨稍稍停下脚步。”
龙气无可替代,高山流水之情同样举世无双。
“这样说来岂不又和你平日的教导互相冲突?”
人之初,性本恶。
人心生来自私。
天道不公,逞凶欺善。
古往今来,待人以诚者,终究落得可怜可悲的下场。
言犹在耳,为何此时又有了全然不同的论调。
“我此时所言之意并非将过往全数推翻。人性是复杂的产物,行走世间,需有识人之明,于渣滓中发现精华,选择值得的对象付出真心,感情才不会浪费。为人所欺所骗者,固然可怜,未能带眼识人者,其自身更加可恨。”
千焕低头思索片刻,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
摩伽见少年认真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缕笑弧,伸手揉弄少年一头黑发,“世事人情非是一言两语轻易可以解释清楚的。与冥思苦想相较,亲身体验方能获得最切实的感悟。若害怕为人性阴暗所伤而固步自封,就永远不会有了解的机会。”
“友情么?”
千焕不由回想起摩伽同玉阶飞昔日在水畔庭前的烹茶对弈之乐,若换作自己,似乎感觉不差。
见少年面露释然,似有所得,摩伽嘴角的笑弧拉得更开。
千焕反应过来,一头柔顺的黑发已叫摩伽揉得乱糟糟的。
他埋头低骂一声,拍下禄山之爪,一边重新将头发理顺,一边说道:“接下来,你欲往何处?”
“听闻中原有一处洞天福地,汇聚天地灵气,风光独好,不容错过。”摩伽见千焕神色已知自己言指何处,转而道:“你不宜过度暴露身份,此处由我一个人去就好。”
“哦?你这句话暗藏玄机。”少年入鬓长眉微扬,薄唇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放心,我绝对不会放你没事做。”摩伽避过话锋不接,手中瑞芒一闪多了一副路观图,“你按此图去找一个人,暂时可以在他那里安身。”
千焕脸上笑意更甚,目光流连在纸卷之上,却不接过。
“多接触能人异士对你有益无害,你能得到他一席教诲,绝对不会亏本。”
见千焕将信将疑地收下路观图,摩伽暗自松了口气。
根据这些日子收集的情报来看,黑暗之间的势力若隐若现。
龙宿此时诸事缠身,手中良将不多,自己走不脱,送千焕去搭把手也是同样。况且在龙宿身旁待一段时间,对千焕的成长也有助益。
向千焕再三保证不久后就会接回他,与少年分道扬镳,摩伽独自一人踏上前往琉璃仙境的路途。
摩伽一路行来,连连赞叹素还真眼光非凡。琉璃仙境位于龙穴之上,灵气充沛,实为难寻的地秀天灵之地。
摩伽的脚步刚踏上翠环山径,远远看见一位垂髯居士立在路旁。
“哎呀,看来小生来得真是不巧。”
“不巧何来?”垂髯居士见一位俊秀的书生摇扇而至,却在此处停下,似有却步之意,不由出声问道。
“观先生气质该是负责琉璃仙境的屈士途无疑。先生不在屋内,反而等在道旁,想必是此间主人还未回归。小生此行为瞻仰素贤人风采而来,自然是不巧得很了。”
“素还真的确外出未归,客人不妨进入琉璃仙境稍待些许。”屈士途半生观人无数,初见书生已觉书生风姿非凡,宛如兰芝玉树生于阶前。
“哈,多谢。”摩伽正欲谢过,只闻身后不远处一声温润平和的诗号响起。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身着白底紫纹道袍,手握拂尘的谪仙人物缓缓行来,空气中酝酿出淡淡的莲花清香,沁人心脾。
中原正道的扛旗之人,清香白莲素还真,只一眼已不负盛名。
“有朋自远方来,何不入屋一叙?”素还真微施道礼,温言相邀。
“素贤人怎知晓小生是友非敌呢?”摩伽敛扇为仪,眉峰稍扬。
“阁下(和谐)身带春风之暖意,面含春日之温和,目藏春水之澄澈。其气犹纯,不见戾风,其音犹清,不闻刀兵,素还真自当以礼相待。”言毕,素还真手中拂尘扫开明路,“请。”
摩伽敛眉低笑,步入琉璃仙境。
“以一己之力移走殷代,中原第一人的能为真是深不可测。”
“难怪你好像真累的样子。”
屈士途恍然大悟,同素还真玩笑几句。正欲沏茶,庭中飘飘洒洒,下起一场又诡谲又绮丽的蓝色玫瑰花雨。
今日的琉璃仙境,好热闹。
摩伽低首品茶,心中暗忖。
留下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之后,人形师来得疾去得也快。
素还真重新坐回桌旁,却见书生目光流连在亭外云海。
“素某久居琉璃仙境,不知此地有何特别之处?”
“素贤人日日观云,习以为常,对小生而言,却是胜景难寻。”摩伽转过头来,放下茶盏,“小生只是好奇,云海为界,这崖下的景致是否也同崖上一般美不胜收。”
崖上有花有草有奇人,崖下呢?
素还真闻言沉吟一声,并不言语。
“哈。叨扰些时,还忘了自我介绍。”摩伽拉回思绪,温声道:“小生苏闲鹤,流连山水间的天涯闲散客。”
“咦。阁下翻掌之间助北辰元凰掌控北嵎,此言过谦了。”
素还真虽然身在中原,对天下事也可谓谙熟于心。北嵎的惊天剧变,暗含多少曲折。经此一役,翠微主人之名早已传遍北嵎,只没想到这幕后的翻云覆雨手,竟是这么个举止优雅,面目温和的书生。
“北辰凤先或为盛世之明君,却未必称得上乱世之霸主。小生不过是顺势而为。”见素还真眸光闪了闪,摩伽话芒一转,“素贤人,我今日造访,于公于私,目的有二。”
“愿闻其详。”
“小生游历山水,茶亭水榭间也常听闻素贤人事迹。高山仰止,起了一见之心,此乃其一,是为私事;北嵎天下方定,朝局虽清,却有前朝叛逆潜逃在外,恐已藏身于中原。我为杜绝隐患而来,还望闲人大开方便之门,此乃其二,便作公事。”
素还真听了书生的话,并不直接表态,转而道:“不知阁下口中的叛逆指向何人?”
摩伽知素还真分明是在不明知故问,却也道:“素贤人可晓得地理司此人?”
“星象奇人地理司,北嵎的前国师。素某曾在鎏法天宫有过一面之缘。”素还真双目注视着眼前人,诚恳万分地道:“北嵎与中原相隔何止千里,泾渭分明,历来相安无事。之前玉太傅来访,劣者也曾言明中原之事,实非劣者一人可以定夺,两位是将素还真看得高了。”
“非也非也,中原武林唯素贤人马首是瞻,若贤人表明态度,中原群侠未必不从……”摩伽抚着杯沿,道:“北嵎与中原看起来相距甚远,实则休戚相关。何况地理司此人暗藏祸心,阴险狡诈,为北嵎之毒瘤。若潜入中原,只怕贻害无穷。小生来中原途中,听闻地理司握有皮鼓,若皮鼓声响惊动殷代,后果不堪设想。今日来访并非要闲人当下做出决定,意在提醒闲人慎防此人为害中原。”
摩伽顿一顿续道:“小生非北嵎朝臣,虽说是公事,未必非为不可,闲人自可定夺。”
话表三分,意不全尽。
见书生话意婉转,言尽于此,素还真顺水推舟,太极一打,将重心旁引道:“公事谈完,翠微主人可要回返北嵎?”
“天涯游客足迹行遍天涯,无需拘泥一处。”
“既然如此,可愿陪素某往云栈顶走一遭?”
“有何不可?”摩伽扬眉浅笑,看来素还真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念经的,麻烦又上门了。”道无法看见登上云栈顶的两人,出声提醒一对狐朋狗友。
“吔,好事不登门,麻烦一来成双。”释非真包袱一扔,“跟素还真走在一起,小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圣僧法目看来,小白脸你儒教干脆改行卖粉圆好了。”
“小书生头戴逍遥巾,该说你道门果然流毒甚广才对。”
“不才后生苏闲鹤见过三位先天高人,武林前辈。”
摩伽态度谦恭一鞠到底,端的是礼数周全。
“麦行礼,麦叫前辈。吾现在算知道,越是恭敬有礼,越是满腹黑水。受汝一礼,就要被汝拖累,帮汝做事。免了,免了。”
圣不贤赶紧摆摆手,退开三丈远。
摩伽瞧了一眼身边的素还真,眼神里明显写着——素还真,这次是你拖累我。
素还真扬扬拂尘,甩甩衣袖,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去。
“素还真你来得正好,殷代搬来这里做啥?”道无法向素还真问道。
接下来,托素还真的福,摩伽看了一出好戏。
那边素还真唱做俱佳,这头摩伽眼里的笑意却深了。
素还真的婊人手段,她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顺利请出了三教怪人,摩伽和素还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没料到素贤人的嘴上功夫竟也修炼到如斯境界,有缘一见小生拜服了。”
“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翠微主人亦不妨多让。”
藏龙岗之内,三教怪人找上正待化纳龙气的地理司。
藏龙岗外,素还真和摩伽比肩而立,静待结果。
殊不知,一名身着红衣的俊美公子沐浴在夜色中向两人靠近。
“挂剑乐不问,江湖山水深。灵山忘情月,天涯宦游人。”
摩伽转过身去。
是她。
红色身影映入眼帘,摩伽当下既知今日之事难以全功。
她眸色微沉,抬头却见公孙月一双明眸直直看向自己,宛如一洼深潭泛起冷冷寒波。
瞧了眼围绕着公孙月飞舞的两只红蝶,摩伽不免在心里替蝴蝶君掬了一瓢同情泪。
摩伽知晓公孙月对她或有心结,也不在意,反而展开玉扇,远远朝着公孙月展颜一笑。
战事未起,红衣公子与清香白莲赌局做五五分盘,没输没赢。
暗自掂量着龙气还不到入手之时,倒不如先从另一头筹谋。
婉拒了素还真的邀约,摩伽摇着玉扇离开了藏龙岗。
地理司的保证显然是没有公信力的,不过数日,皮鼓又响,好在三教怪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殷代倒也没叫。
神兽殷代不叫唤,魔佛波旬也下不来,天下太平长安,无量寿佛。
地理司违反约定,驳的是云栈顶上三个怪人的面子,依照那三个先天高人的脾气,估计不会让地理司好过。
况且,不还有素还真这个运筹帷幄的幕后推手呢?
摩伽将这些日子接连发生的事理了一遍,竟叫她意外发现一条有趣线索,她原本觉得北嵎的局已经足够精彩,没料到中原这场戏更不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摩伽当然不愿做出头鸟,索性不管地理司那头,不如收敛声息,安安心心看戏。
摩伽独自一人在武林道上闲晃了好几日,虽说凝化相对稳固的灵识也有百余年时间,然她受制于剑灵困步,无法长期离开辟商剑。好不容易重塑了邪体,又不得不将全副精力投放在邪兵卫和龙气之争,就算没了实在的禁锢,却自困其身,依旧脱身不成。
如今她难得自由自在,兴起便四方游历。亲身体会以往仅能透过零散的神思窥测到的人间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连日以来,摩伽访遍名山,赏遍美景,沿途也有好几拨地理司派来索命找茬的杀手。遇见扎手的,虚晃几招,且打且退;遇见顺手的,就拿来练练手。
奈级数相差太大,她反而有了一种恃强凌弱的心虚感。无意纠缠,刻意之下,行踪难觅,这几日居然连找上门的也少了。正逢百无聊赖时分,于茶肆中偶然听人提及‘公开亭’三字,执杯的手顿了顿。
她怎么忘了武林中还有这样一个甚为有趣的所在呢?
闲来无事,去公开亭听听八卦也不错。
千思万想,不如身体力行。
放下茶盏,摩伽拖着慢悠悠的步子,一路走远。
捧着一包糖炒栗子,捡了棵大树好乘凉,摩伽此时化身资深观众聚精会神等着看戏。
中原武林的情报中转站——公开亭,最新最热最劲爆最轰动的新闻正是圣行者佛剑分说大开杀戒一事。
蓝发少年人面目柔弱,一张嘴却利如刀刃,唇枪舌剑引导着一众武人的情绪。
摩伽窝在树下听了半晌,入耳的尽是一个人机心暗伏的语调,越听越无趣,她耷拉着眼皮,几乎要睡过去了。
正当此时,正气凛然的诗号响起,白衣道人漫步而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大角登场,摩伽赶紧抖擞了精神,摸出怀里还未剥完的栗子。
言辞交锋,精彩纷呈,公开亭并非动武之地,此刻言语间的对抗刀刀见血拳拳到肉,比之实战武斗毫不逊色。
摩伽在疏楼西风呆了百余寒暑,如何不知剑子仙迹背上古尘一出举世无双,唇舌修为更是无敌于天下,八忏的诡计阴谋对上厚黑入骨的道门先天也只能流于下乘。
再生涅槃么?
摩伽拍了拍手中栗肉碎末,温软的唇角噙着一抹笑痕。
挑起风波的有心人已经离开,剑子仙迹脚步不动,视线却停留在不远处的树底。
“剑子啊,这个小白脸一肚子坏水,你要小心他。”秦假仙嘱咐道,见剑子沉吟不答,顿觉奇怪,只好顺着剑子的目光看去,只见树下空无一人,唯余一地栗子壳。
“啊呀,难道刚才这地方有人?”秦假仙讶异一声,大树离众人所立之处不过数步,为何他竟然没察觉到旁边有人存在?
“先回豁然之境再说吧。”
看来除了自己竟无人发现树下的黄衫书生。
能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无迹可寻的地步,此人修为当真不低,只是不知意在何处。
当下首当其冲的仍是佛剑一事,剑子收回心绪,迈开步伐。
“唉,好友啊……”
道骨仙风不改,稳健的步伐却多了一丝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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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斯:逍遥巾是道教十巾之一,一块方布料,两个箭头长飘带,用起来比较潇洒飘逸,惶惶若世外仙人。所以这里圣不贤会说苏闲鹤是受了道教毒害。
粉圆嘛,就是奶茶里的珍珠,一洼白水里挤一团黑丸子,意思很明白哈。
热烈欢迎一哥,阿月仔,白毛大仙隆重登场(欢呼,撒花)
本章的重点在于一哥,话说写一哥鸭梨真大,我还真怕把他写抽,引来砖头无数。
接下来进入中原的剧情,龙城末尾和剑踪开始,我不想对三玄音着墨太多,主要是我一听情杀那个中二一声‘女神’我就出戏。。(明明我又不雷女神的说)
千焕被扔去龙宿那儿去了,小子还挺有福气的(千焕:你确定当苦力那是福气?)
下一章的内容依旧雷点爆点无数(或许有萌点??)
暴力和尚,腹□□长,纨绔书生,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男人凑在一起未尝不是一出闹剧啊。。
来来来,一人发包糖炒栗子,蹲点看戏。
反正摩伽已经磨刀霍霍向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