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神寂

　　诡秘的神堂，暗黑不见天日。天地间漆黑一片，围绕着神堂四周的建物恍惚间只余下模糊的轮廓，神堂中央的巨大十字架上正捆缚着两名神智未明的女子，风声唏嘘中夹杂着鲜血潾潾滴落的声响。
　　随着冷艳色口中吟诵出咒语，一瞬沙尘飞扬，气氛陡然变化，悬挂在城墙上的银棺闪烁起奇异的红光。只闻得一声惨叫声响起，十字架上绑缚着的一名女子已被吸入银棺之内。凄厉的惨叫过后，留下血肉淋漓的骨骸。
　　一时红光大盛，风声犀利。
　　“封印破了！”
　　耳闻凄厉的叫喊，位于神堂之外的阴阳师，双眉微拧：“难道……”心中猛然一跳，还在思虑时分，杀戮的身影骤然来到身前。阴阳师莲步稍移，绣袍微转，瞬息间掌力已发。交手的一瞬，阴阳师顿觉对方身形诡异难测，飘忽莫明，竟是一时难分高下。
　　三昧，柳鹪观及，随即揉身上前，加入战局。冷艳色冷笑一声，似乎丝毫不将助力而来的两人放在眼中，从容不迫地使出借力使力之招，身影交错间，立毙三昧。见三昧惨亡于顷刻，阴阳师心神一震，便知久战不利，手下却不见一丝踌躇，虚应一掌，反手抓过柳鹪，催动内元，跃身而起。
　　“想走？”冷艳色正待追击，心弦荡漾，莫名感到从神堂中隐隐传出奇妙的波动。
　　撕裂的风吼中，隐藏着一缕难以察觉的气流，空间的平衡竟被撕扯开一个微小的缺口。邪氛渐起，悬挂夜空的残月也蒙上了一层妖异的红。
　　十字架上剩下的那名女子原本紧闭的眼眸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蓝色双眸中迅速地闪过一抹锐利的血光。长睫重阖，红月瞬间湮灭于漆黑厚重的云层，一切又归于最初的平静。
　　种种变化不过弹指一瞬，待冷艳色返回神堂，见满堂静谧，万事无恙，方才心下稍安，且将片刻前的疑惑丢到一旁。
　　西郊野林之内，踏上东行之路的佛子梵刹伽蓝端坐于菩提树下，默默诵念佛号，休整着因长途跋涉而略感疲惫的身躯。猛然，融汇进天地之间的万缕佛思似乎察觉到自寰宇传来微妙的震动，佛子法目深敛，脸上渐渐显现出一丝凝重。
　　“佛子可是感到有何不妥？”嵩马狄见佛子神色先是惊讶又归于沉重，不由发问。
　　“非也，只是方才……罢了，即是天命如此，吾等也只好观其发展。”微微摇头，梵刹伽蓝面色却不见释然，只在心中叹道：“不知这番变化带来的结果，对世间众生而言究竟是吉是凶？”
　　与此同时，蜀道行，聂求刑为救被冷艳色所擒的柳湘音，马不停蹄，一路追踪而来。行至神堂，聂求刑惊觉邪气四溢，此地气息早已不同往日。蜀道行细心查看过地上形状凄惨的尸体，发觉无一不是身怀六甲的妇人，思及女儿柳湘音，更是忧心忡忡。见蜀道行神色阴沉，聂求刑担忧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往日种种。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佳人却不知被掳往何处，不免悲从中来：“湘音，湘音……我定将带你平安归来，等我，等我！”
　　昔日相看冷眼的二人，此时此刻，心中只余一念。脚步不停，蜀道行二人继续追寻车轮痕迹而去。

　　黑云蔽空，马车急速奔行，林中不时响起嗜血者残忍的喘息，茂密的树影后，尖锐的利牙明灭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靠着车壁，尚未恢复真身的西蒙凝视着昏迷未醒的金发女子，嘴角咧开意味深长的笑。圣魔之血的结合，将铸造出最黑暗，最强大的力量，他已经开始期待，绝对的黑暗降临这个世界之后，将带来怎样的嗜血杀戮。
　　灭绝希望的世界已不远矣！
　　远处，通往闍城的吊桥已缓缓降下，黑夜里万千嗜血族人齐声高喊，歌颂王者归来。
　　一时邪气高涨，草木凋零。
　　恐怖，恐怖。
　　诡秘的闍城已经准备好迎接主宰暗夜的王者降临。
　　正当马车奔向闍城途中，自夜林里徐徐响起忧伤缠绵的提琴声拦下前进的马蹄。半截枯木底下，一道冷漠的身影孤独伫立：“神魔不许，千年孤单。月下狂想，四分之三。”
　　面对埋藏在林中的数名嗜血族人，独行千里的驱魔人毫无惧意，大战一触即发，收起提琴，银枪猛然出手，四分之三杀机立显。正值大战将始，忽而浓雾四起，华丽的马车刹那间隐身于浓雾之后。待到浓雾散去，四分之三惊觉自己竟已身处密林之外！
　　“移形换影的术法，却并非是嗜血者所长的法门……出手干预者究竟是何人？”杀机已失，无奈也是徒然，四分之三收起银枪，踏着疑惑的步伐离去了。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带起落叶无数。
　　“方才自己正欲出手，却有一股神秘力量先于自己一步，莫非……”西蒙不禁重新审视起身旁的女子，“无此可能，她虽是侠刀之女，却不精于武道，何况她如今昏迷未醒，断不可能有此能力。”感受着女子身上传来微弱却明显与自己同源的嗜血者气息，使西蒙暂且按下猜疑。
　　然而，忆起神堂之内诡异的气流波动，西蒙不由得皱了眉头，虽然仅仅在片刻之间，他却察觉到那必是一股棘手的霸道之力。不过，那气息邪异无比，绝非正道，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呀。
　　“哈哈！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冷冷一笑过后，西蒙阖上双目稍作休息，尚未完全苏醒的身躯实在经受不起车马的操劳，何况他长日来以自身精血喂养柳湘音腹中胎儿，真是太虚弱了。

　　三十年后的英雄坟场，穿越时空而来的佛剑分说手握佛碟，正同嗜血族王者对峙。就在这紧张胶着的时刻，一时间地动山摇，四周空间扭曲，佛剑乍然色变。
　　“不能是现在……啊！”
　　佛剑分心的同时，嗜血王者已然出手。邪异力量侵袭而来的同时，佛剑分说也被拉入时空之门。当身坠时空之门的佛剑回眸的最后一瞥时，却看见三十年后的时空竟在眼前片片碎裂。
　　“这是？”佛剑惊疑一声，手中所持嗜血年记被强大的时空力量夺去部分。

　　幽静的荒野，马车发足狂奔，就在将要驶入闍城地界之际，蜀道行，聂求刑已追到车后。
　　三道人影登时拦下追赶的二人，是血琴希恩拦截而来。
　　一场生死拼杀之后，聂求刑带着未能接回妻子的遗憾憾然离世。站在新起的坟头前，蜀道行不禁喟叹：“世事无情，人道沧桑。尽观此生，除了唯一的女儿湘音，自己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残忍无情的到底是江湖，还是人心？亦或者在他选择走上这条风雨江湖路的时候，那些温热美好的所有皆被无尽的杀戮所取代，而今回顾前路，失去方知珍贵，却是再难回头！
　　最后的亲情成为侠刀蜀道行仅剩的眷恋，亦是侠刀杀戮人生最后的救赎。可是，谁又知道，昔日的柳湘音已经无声消逝于染尽血色的神坛，取而代之的只是如容器般的躯壳，孕育着属于全新的生命。

　　寒气萦绕的雪山峰上，一声气势万千的道号响起：“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飘然而至的身影后，透着无限凛冽的慈悲随之而来：“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释道两教的最强先天——佛剑分说，剑子仙迹同时出现在雪山峰顶。
　　剑子仙迹见好友佛剑脸上较平日更为深沉的忧色，微微一叹：“江湖风雨几时休，人间灾厄无尽时。好友，世间风霜也如同这峰岭，大雪如故，永无变改呀。”剑子心知能让佛剑露出如此神色，除了原本多难的人间又添新灾之外，还能为何呢？
　　接过嗜血年记，剑子略为翻阅，只将目光停留于‘中原叛徒龙’五字，沉吟片刻道：“不知好友对书中所言作何感想？汝认为书中所写有几分可信？”佛剑心知肚明剑子所问指向何方，只道：“未来之事虚无缥缈，诸多变幻，何况天意难测，吾亦是未知。现今唯一明了的是人间将逢大难。至于龙宿，你我知他自有风骨。”
　　“啊哈，然也。”剑子轻笑一声。正当两人欲针对嗜血者一事商谈之际，剑子手中嗜血年记产生了异变。
　　嗜血年记仿佛被什么力量托着，自剑子手中凌空而起，书页渐渐展开，无数文字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从纸上一一跃起，浮在雪山顶峰。片刻间光华闪动，一个个文字急速旋转起来，形成千千万万个光圈，而后渐渐消失，只留下空白一片的嗜血年纪由空中无力坠落。
　　剑子仙迹拂尘轻扫，嗜血年记重回手中，无奈书中文字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记述着未来三十年的书册竟成了真真正正的无字天书，叫人好不愕然。待剑子回头看见佛剑分说疑惑的目光，两道白眉向上扬起，万分无奈地道：“好友，吾可是不敢在此时同你恶作剧。”
　　佛剑思索片刻，道出自己坠落时空之门之时，曾眼见三十年后的时空碎裂的奇景。
　　“此事甚为奇特，恐不寻常，你我不妨一访疏楼，想必以龙宿的多闻，未必不可以释疑。”剑子将嗜血年记还与佛剑，正气凛然的面容上闪过一缕狡黠：“龙宿好友，如何能让你独独置身事外，同进退方才显示你我三人数百寒暑之交不是？”
　　佛剑并不知剑子心中所思，只觉剑子所言颇有几分道理，以龙宿之智力，必定能有不俗的见解。

　　疏楼西风，逍遥一如往日，富贵不改平常。然而今日的疏楼却一扫彼时如兰似麝的沉香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清越的茶香绻绻，更添了一份超脱的淡然。
　　“儒门龙首果然料事如神。”剑子摇摇头，微笑着转过眼波去看佛剑。
　　“主人知先生与大师将至，早备好了茶点。”早早等在门口的穆仙凤远远瞧见佛剑与剑子，不紧不慢地行至阶前，一一致礼。
　　“难得龙宿如此有心，剑子仙迹厚颜叨扰了。”
　　二人方才入得疏楼，便闻得一阵悠然的琴声响起。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鳞不减风采。紫金萧，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如珍珠般圆润的儒音响起，半掩于珠帘后的身影潇洒中透露出非同一般的华丽姿态。
　　常说以声识人，不知这奇妙悦耳的声音属于怎样的风流人物？
　　“音若珍珠落玉盘，势如沧渊飞龙起。好友汝的琴声依旧，清越不改往日。”剑子掀帘缓步而入，击掌声不停。
　　“汝身后掀起沙尘无数，一来便将闲事引入疏楼。吾只怕俗事缠身，如何能潇洒清越得起来？”儒门龙首斜睨径自入帘的剑子仙迹一眼，却是十指不停，琴声一改清越之音，徒添山雨欲来之势。
　　“非也，所谓先入世后而出世，吾正是在为好友的超凡出尘之路做一推手呀。”
　　疏楼龙宿也不理剑子，这老道的太极推手练得炉火纯青，同他费唇舌，只怕原本毫无赚头的生意还要倒赔三分。
　　“佛剑，说出汝的疑惑吧。”一曲且罢，龙宿绢扇轻挥间，桌上的白玉琴换做精致的骨瓷茶具。
　　佛剑分说于桌旁坐下，缓缓道出自己在未来之境的见闻，谈及雪峰顶上的异变时，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哈，竟是如此。”龙宿轻摇绢扇，浅笑不语。
　　“看来好友心有所得，不知为何且笑不语。”佛剑见龙宿了然神色，便知他必是想破了些许禅机。
　　“吾只是笑有人机关算尽，也要拉吾入局的决心啊。”龙宿绢扇掩唇，所指为谁在座众人皆是心知肚明，不用明表。剑子仙迹闻言面色泰然，从容饮茶，一幅充耳不闻的摸样，片刻后开口道：“龙宿，这武夷红袍的浓厚与纯粹皆是由汝手发挥到了极致，稀世名品与绝世名手相得益彰，剑子神游五岳之间，忘却凡俗矣。”
　　龙宿无奈地摇摇头，接道：“吾更是笑，有人明知个中曲折，却安作壁上观，任由好友被拉入世局。唉，龙宿真是交友不慎，悔之晚矣！”疏楼龙宿话甫出口，已有三分后悔，剑子仙迹的脸面修为实非常人之功，佛剑分说的钝觉亦叫人难以望其项背。果不其然，佛剑闻言神色丝毫不见松动，反而正色道：“苦境将历大劫，人间将被噩梦笼罩，即使天命注定世路永陷黑暗，佛剑愿以此身永堕无间，也要逆上一二。”
　　“嗯。”嵌玉镶金的绢扇轻掩嘴角，深感挫败的疏楼龙宿方自收敛了几分玩笑神色，徐徐道：“吾近日夜观天象，只觉得风云变幻，仿佛是异端乍生之兆。几日前，更是感到地气震动。至于异变的方位嘛……走石飞沙，一时难寻踪迹。不过，如今结合佛剑之言看来，只怕是此间变故已生。”
　　估摸着龙宿大约发泄完毕，剑子也放下茶杯开口：“唔……故而，佛剑于三十年后见空间碎裂飘散，未必不是受此影响，如此说来吾前几日观及星相也感觉一道新生力量涌入，竟有撼动乾坤之力，可这力量似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因果已存，正邪难分，只能静静观视。待其现身幕前，若为罪业，灭罪之路，不由分说。”佛剑分说双眉一促，身后佛碟微微颤动。

　　残阳西坠，明月孤升，华丽中透露出邪异气息的寝室内，金发白衣的女子坐在桌前，不发一言，面容沉寂双目微阖，似在沉思。
　　维特端着食物进入，却在看见柳湘音的瞬间，停下的脚步。面前的女子姣好的面容透露出柔弱之气，一如书中所写生长在南国水乡的温柔女子。又如同一朵美丽动人的菟丝花，娇弱异折。可是，方才他踏入房间的一瞬，分明看见女子原本紧闭的双目张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从中流泻而出的不是如潺潺流水般的温婉羸弱，而是若刀锋般凌厉的杀机。
　　叫人寒彻骨髓的杀机乍现，逼得维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有那么一息之间，他仿佛觉得自己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流动的血液都在那一缕目光中冻结起来。骤起的疼痛，源于四肢，深入骨髓，沉重得叫人喘不过气的的威压只闪现了一瞬，快得连维特也以为自己方才的战栗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幻觉。
　　可怕。
　　这般真实敏锐的认知竟然是来自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叫维特有些难以置信。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定了心神，将餐点放于桌上，“姑娘，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不过久了你就会习惯现在的生活。你不要再不开心了，这样下去，主人会责怪我的。”
　　“嗯。”柳湘音若有似无的应了声，低首的姿态不曾有一丝一毫改变，微微下垂的睫毛流露出无限婉转。
　　到底是不会武艺的娇弱美人啊！维特只当她还是沉浸在与亲人分离的痛苦里，略加安慰了几句便先下去了。待维特离开房间之后，合拢的长睫再次分开，一红一黑的异瞳扫过四周，见无他人的声息，便再次阖上双目，调整内息运作，自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大周天和无数个小周天。金色的长发受气流影响，飘散在身体四周，随着气劲的逐渐增强，原本亮丽的金发竟然变作火红耀眼的长发，属于柳湘音的娇美面容渐渐笼罩上了一层薄雾，再也看不分明。
　　室内诡秘奇异的变化尚且无人知晓，这骤生的异数给苦境众人带来的将会是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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