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唐鹤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天已大亮，屋里只剩下了他。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盖了三床被子并且一点不觉得热。
　　信里说毒发两个月，就一定是两个月？
　　唐鹤瞬间慌了神，套起衣服，第一个想到的是：找萧速。跑到门边，发现门又是反锁，钥匙也找不见。他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嗓子不好，捶了两下门，没有动静，反身跑到窗口——马车已经被拉到了院中，二人正好都在楼下车边。唐鹤推开窗户——冷风吹得他一个哆嗦，拍了拍窗框。萧速注意到了他。
　　走道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抱歉，忘留钥匙了。下次一定不会。”
　　“我又不跑，锁什么！”唐鹤懊恼地冲出了屋子，至少此刻是不想找对方商量了。
　　“你一个人在屋里时就应该锁门……等我一下！”萧速去屋里提上早就已经收拾完毕的包裹。
　　唐鹤已经下楼，因为在多听一句，他就会忍不住争辩。老板一见到他便笑眯眯地把早饭与药端从灶头上端了出来。全部吃完，钻入马车，唐鹤意外发现了车里放了一套毛皮袄、毛皮帽、毛围脖。
　　车外没一个人说话，不一会儿，马车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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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休息。
　　唐鹤吃了些干粮，跳下了马车。周围是一片林地，徐岚正坐在路边一块大岩石上吃午饭。对方瞅他的眼神不怎么友好。不过唐鹤不在意：“萧速人呢？”
　　徐岚朝土道外侧抬了抬下巴。
　　唐鹤走过去一瞧，外侧直接是个很陡的斜坡，坡下有一条小溪。萧速正在溪边洗手。因为嗓子喊不响，唐鹤静静地站着，等对方注意到自己。没想到萧速洗完手直接在溪边坐了下来，开始发呆。唐鹤于是在地里找了块巴掌大的石头，刚要投掷，背后传来一声喝，他差点摔下陡坡。
　　“做什么？”徐岚劈手捉住唐鹤手腕，往背后狠狠一拧，卸了石块，“我们专门带你去治病，尽心尽力，你就是这样？”
　　“我怎么了？”唐鹤扭过头，“又不是我想去治！放手！”猛力一挣，反而被越扭越紧。
　　“呵，你当我真不敢教育？”徐岚腾手就按唐鹤脑袋，“低头认错！”“滚…”
　　“住手！”溪边传来一声厉喝。
　　徐岚抬头。萧速已近眼前：“混账！做什么！”抓开了他的手，连手带人狠狠一推。
　　唐鹤从被羁押的屈辱姿势中解脱了出来。徐岚是连退了好几步。二人都脸色难看。唐鹤直接钻回了马车。徐岚在马车边坐下不说话。
　　“怎么回事，不能好好说话吗？”萧速责问徐岚。
　　“他想砸死你呢。”
　　“……胡说八道。肯定是误会了。”
　　“哼。为什么要伺候他似的？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带人看病的了？我tm是马夫，你tm是…管家？操心这那，还要看他一张臭脸。他一点不知道感激！欠他了吗！……”
　　“欠了。他砸死我都是该。”
　　“啥！”
　　“他是因为…我们的失误中了奇毒。你往后再有不满和我说。不准再动粗！听清没！”
　　“见鬼……知道了。”
　　唐鹤仔细听完了车外这番低声对话，但心情依旧糟，扶额觉只得疲累。就这时“咚咚”，车窗边缘被轻扣两下——他直接被一吓。
　　“你没事吧？”竹帘外有人轻问。
　　“……快赶路吧。”他无力地道，就这样，想商量的事又没商量成。到了晚上，他似乎也习惯了必须穿得比别人厚了。“食髓”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不想找萧速商量了。
　　萧速和他说找过陶紫不行，就立刻去南元讨压毒贴。唐鹤没再有异议——他第一次真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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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顺畅地赶了几日路，到了一处城镇，投宿“华风楼”。三人同往常一样安静地吃饭，忽然唐鹤、萧速的肩膀同时被一个人重重拍住。唐鹤回头：二十来年纪男子，素不相识，深色花纹箭袖袍，腰悬佩剑，脸挂闪瞎人眼的笑容。
　　对方看到他一愣：“抱歉，认错…嘿嘿……”
　　一边的徐岚已乐开了花：“哈哈，这巧的，好久没见了呀！”
　　萧速招呼小二又添了一双碗筷。
　　男子大方坐下：“那日我到临城县，你们却刚走一天，真一点不巧。”
　　“出什么事了？你来找我？”萧速微微皱眉。
　　“没什么大事。”对方笑笑。
　　“不过这两个月我抽不开身，只能让林燕罩着。”
　　“嗯嗯，我听老燕姐说过了……”
　　唐鹤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觉得是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于是起身：“我已经吃好，先回去休息。”
　　“别啊别啊！”对方一把抓住了他手腕，笑了起来，“在下，司空翦，前羽'翦'。唉，坐下来那么久，也没等来个人帮我引荐，真急死我也！”
　　徐岚当场翻个白眼：“你自己没嘴？”
　　“哎，这可是堂堂'西征军师'呀，破得了官银案！看到本尊就是莫大的荣幸。我上来就抓着人说自己，像话嘛。”
　　“那你tm还不是抓着人在说？”徐岚看着司空翦的爪子，“西征军师？什么玩意儿？”他先前还当是萧速哪里请的捕快，压根儿没关心过唐鹤是谁。
　　司空翦（30）当即给徐岚（29）猛吹一番，言罢热情对唐鹤道：“军师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去江边啊？你往那儿一站，血盟会哪还敢作祟……”
　　“好了。”萧速打断。
　　司空翦想起来了——寒雪帮欠唐军师一条命。不过他化解尴尬是高手：“对了，你们来这里找陶紫。不过下毒的人……我感觉应该不是陶紫，是他的师妹。”
　　“怎讲？”这回换唐鹤抓住了司空翦。
　　萧速直想掐死司空翦，可惜对方没察觉。
　　“他的师妹叫李蓉蓉，也是有机会继承‘食髓’的人。前朝时她是伏虎镖局镖师……哎，那不就是……”司空看见了萧速。
　　“不就是什么？”唐鹤追问。
　　“我只知道，伏虎堂后来关了门，那些人不肯随安，去南元投奔了张源的清林会。李蓉蓉就是其中之一。‘血盟会’和‘清林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幕后很可能就是张源的儿子张淳。而卢万胜一直是张淳的保镖。如果是他来投毒，基本上就是李蓉蓉继承了‘食髓’，提供了毒药。”
　　“原来如此……真是多亏了你啊，毒主可是找到了！所以李蓉蓉一定有解药？”
　　“对！不过不是解药，是续命的药。食髓没有解药，是专门用来控制人的，只有毒主可以帮你续命。”
　　“这我知道。”唐鹤握紧了双拳，“所以哪天她死，我得陪她死。”
　　司空翦却噗地笑了：“其实吧……我到觉得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有萧爷在，你放心地吃吃喝喝睡睡，两个月后一睁眼，都解决了~”——没有一个人因此而笑，除了他自己。
　　司空翦接着换话题：“我说你的背影和陈潋可真像，就是头发短了，哦，你还穿得多，害我都看错了，哈哈！”
　　“怎么可能是她？她都被除名了，你还不知道？”徐岚哼一声。
　　“什么！……”司空翦又喜提一“雷”，这回徐岚给他补课。
　　不过没事，司空翦永远能找到新话题。拜此人所赐，平日不用花时间的晚饭，今日“吃”了半个时辰后还在“吃”。司空翦问起唐鹤在西厥的生活怎样。徐岚还是头一回听说塞外的这些事，很感兴趣。聊完了唐鹤，聊徐岚，最后回到司空翦，就这样，三人像兄弟一样忽然熟络起来。
　　徐、唐二人曾经点打架，这顿饭下来已经张口一个“老弟”闭口一个“徐兄”，叫得贼顺口了。
　　萧速很佩服司空翦，羡慕嫉妒。他默默听着、看着，不清楚为什么，这种和公事无关的轻松闲聊，他就是无法融入。大概，所有人都能和唐鹤成个朋友，就是自己永远做不到。
　　又听一会儿他便想先走了：“我去厨房看看，让准备第二天的干粮。”
　　等萧速一走，司空翦忽然鸡贼地问：“唐老弟，和萧速赶路压抑吗？”
　　唐鹤直接听乐了，不过最后只是道：“和你赶路应该特别有趣。”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他觉得曾经是舒适，现在……只能说压抑是合适的，所以察觉不到压抑。
　　“哈哈！看来你是不嫌弃呀。之前陈潋可没少抱怨。我是觉得还好，速哥最多是有点小闷罢了。徐兄觉得呢？”
　　“我觉得很好！我们是跟萧爷出来做事，有什么闷不闷？你怎么和女人一般见识！”
　　“哈哈哈哈……”司空翦大笑过后道，“那么，到时候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望向了唐鹤。
　　“什么？”
　　“我碰到个棘手的事，想去追查一个人，事关重大，想多找几个人和我一起。你有萧速跟着已经够稳妥啦。”
　　徐岚鼓掌响应：“我就当个车夫，实在委屈。”
　　唐鹤略一思考：“要不，我帮你去追查，你帮我把李蓉蓉的压毒贴配方弄来？你看，追查这事儿，我在行。”
　　司空翦思考片刻：“我们帮你把食髓解决，你答应来江边帮忙，怎样？”
　　“一言为定。”唐鹤精神大振。他感觉对方挺聪明，知道的事儿多，而且还知道李蓉蓉。另外，他信司空翦百倍与萧速。
　　“这话我可记住了。放心，速哥不会让你失望。”
　　“我说的是你！”唐鹤简直无语。他还能着这道？
　　“我和萧速有什么区别？”司空翦好笑，“这事儿，他真的是比我行，你何必舍近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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