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

　　到了午间，余欢进屋来说，找到了！余欢道：“其余各人房里柜子、匣子、包袱都无异常，只在杏儿的柜子里翻看一个空匣子时闻到怪怪的香气，奴婢细细闻过后便确认是麝香。”
　　我心头恼怒，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她可有起疑？”
　　余欢摇头道：“她也只当是查找翡翠钗，并没问什么。”
　　“我待她不薄，她有此举，定是受人唆使，你可知她的来历？”
　　余欢道：“她原是恒春馆的人，小姐嫁入王府后被放到了馨宁院。而前些时日被绑了去衙门的张虎偏是她表兄。”
　　我轻叩桌案，脑子里理着头绪，久久才冷笑道：“看来杏儿是与楚欣言同仇敌忾了。”
　　莫语气急道：“她表兄偷盗本该受惩，她倒不分青红皂白怨恨小姐，好个糊涂东西！”
　　“余欢，去将她带过来罢。”我又唤莫语道，“你拿个碗过来，倒满茶水，搁桌上。”
　　过了片刻，杏儿跟在余欢身后轻轻的走了进来，见莫语将房门叩上，或许是察觉气氛不对，她怯怯的不敢抬头。
　　莫语喝道：“将头抬起来，小姐有话问你！”
　　杏儿身子一颤，仍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瞟了她一眼，压抑住满腔怒气，冷笑道：“我往常不过被你们鱼肉，怎么今儿你倒是怕见我了。”
　　杏儿声音颤抖道：“奴婢不敢。”
　　我轻笑道：“听说你房里有麝香，真巧，我常用的苓香膏也被人混入不少麝香。”
　　杏儿噗通跪下，俯首道：“奴婢不明白夫人所谓何意。”
　　我倚在榻上，指了桌案上的青花瓷碗笑道：“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既认定是你，自然是有凭有据，你敢用麝香害我，那我就赏你一碗红花。”
　　杏儿见状已吓得面如土色，趴在地上哭泣道：“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余欢厉声道：“那就从实说来，若有半点欺瞒，一碗红花下肚，就要你生不如死。”
　　杏儿吓得脸色煞白，哭诉道：“奴婢原是三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圣上赐婚的旨意下来后，三夫人便指了奴婢到馨宁院，并吩咐奴婢留意四夫人的举动。”
　　原来杏儿是楚欣言一早就安插在我院子里的！我已无法维持面上强装的笑容，皱了皱眉头。
　　“后来……，后来三夫人又命奴婢偷了莫语的玉佩，再到禧雅院装神弄鬼嫁祸莫语，好让王妃厌恶四夫人。当晚奴婢偷偷溜出馨宁院时莫语正伺候王爷洗漱，谁知后来她竟离了府，让三夫人的计谋落了空，三夫人不甘心，便命奴婢往苓香膏里掺入麝香。”
　　这样的供词是我始料未及的，惊得手中的热茶都溅了出来，忙问：“张虎又是怎么回事？”
　　“张虎……，是奴婢青梅竹马的表兄，奴婢……”杏儿抽泣道，“奴婢与他私定了终身，我们私下常在后园角门偷偷见面，有一次被三夫人撞见了，便要将我们绑了去见管家，撵出王府，我们苦苦哀求，她才说只要我万事听她吩咐，就既往不咎。张虎好赌，欠了无数赌债，奴婢将月例首饰都给了他，也填不上他欠下的无底洞，于是当日就多偷了莫语一块玉佩。不想……，竟是连累了他！奴婢糊涂，奴婢糊涂啊！”
　　一番话听得余欢和莫语变了颜色，她们又何曾料想接连发生的事竟是如此险恶。
　　我气得有些头晕，手一推不慎撞跌了手边的茶盏，杏儿不住的磕头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余欢喝道：“这院子里还有没有你的同党？”
　　杏儿哆嗦道：“没有了。”
　　我想了想，道：“你盒子里的麝香已是用尽，恒春馆那边何时再给你送来？”
　　“奴婢用盒子里的麝香配了三瓶苓香膏，映月说待夫人用过这些苓香膏，恐怕就难再有孕了，所以也就不再送麝香过来了。”
　　“除此之外可还吩咐了其他？”
　　“再也没有了，映月说月底三夫人便会求了王妃放我出府。”
　　我冷冷道：“念你无辜，我也不多追究。不过王府是断然容不下你了，若想保命，这两日你只管装得一切若无其事，我会回了王妃说你害了女儿病，放你出府，到时候再多给你些银两，你好自为之吧。”
　　杏儿瞬时瘫软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我摆摆手道：“把她带下去吧，单独关一间屋里，好生看着，旁人若问就说她病了。”
　　莫语便扶起杏儿下去了。
　　余欢皱眉，不解道：“既已水落石出，小姐为何不立即带了杏儿去见王妃，反而要放她出府？”
　　我静静的吸了一口气，长叹道：“恒春馆的人是何等刁滑，若单凭杏儿的供词，她们只会一口咬定杏儿谋害我，再诬陷楚欣言不过是为了替张虎报仇，恐怕她性命难保。我原想趁着恒春馆那边再送麝香时抓他们个现形，人赃俱获就不怕她们抵赖了，只可惜没这机会了！”
　　余欢扶住我的手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总会露出尾巴的。”
　　“打今日起，凡是外头送进来的物件都要好生察看，特别是楚欣言送来的。”说到楚欣言送的东西，我倒是猛的想起符凌烟房里的水仙和茶叶，这可不正是老天襄助，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余欢，你去问苏雅要些上次王妃说送我的茶叶，就说我喝了药嘴里怪苦，想压压味儿。”
　　余欢善察人意，蹙眉深思片刻，道：“小姐的意思是茶叶有问题？”
　　我淡淡道：“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重要的是让王爷和王妃认为它有问题！”
　　在知道所有真相前即使我对楚欣言有恨意，但看在她身怀六甲的份上，我并没有下狠心在此时报复，更没想过利用符凌烟。可是此刻我真是恨之入骨，唯有见她狼狈才能解恨！
　　折腾了半日我已身心俱疲，歪在软榻上，盖着暖暖的被子，眯着眼养神。听闻我请了太医入府，李若晴遣了丫鬟送了支高丽参过来。
　　晚饭时分赵光义回了府，同我一道用饭，问起白日里太医请脉的情况，我不过说是气虚不足，又将药方说与他听。用过饭，漱口盥手后赵光义又分别往符凌烟、李若晴和楚欣言处坐了坐，夜里依然在我这边歇下。
　　夜阑人静，赵光义睡得香沉，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肩，我静静贴在他怀里毫无睡意，白日里发生的事浮在眼前，心阵阵作痛。

　　日子如往常般平静，只是这伪善的平静里隐伏下了我从没有过的狠心。余欢也打探来了孙太医的底细，此人确实受过孝明皇后恩惠，如此我便可大胆用之。杏儿“卧床不起”的第三日，我便回了符凌烟说她害了女儿病，求了恩典放她出府。苏雅送来的茶叶我认真查看过，虽是无异，但对它的香味奇特总觉不妥，只等孙太医入府验过茶叶后陪我演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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