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

　　翌日，子青来送我回家，我满脸愁云的告诉他不记得家在哪里了，拿出那两粒金珠子，拜托他帮我置办两套男装，顺便在浣花溪附近的客栈订间房。
　　“也不知道这两粒金珠子够不够。”我叹气道。
　　子青伸手接过金珠子，细看一番，确定是真金，方说：“足够。我这便出观帮姑娘打点。”
　　在子青的帮助下，我住进了浣花溪旁的小客栈，名叫“芙蓉小驿”，老板娘是位三十出头的寡妇，大伙唤作“孙嫂”，孙嫂精明能干又略微泼辣，很有川妹子风范。因我女扮男装，一副文弱书生样，她对我客气三分。

　　在芙蓉小驿住下已有一周的时间，本就习惯医院百无聊赖的生活，所以在这里，我偶尔早起溜达到浣花溪边散步，晃悠到杜甫草堂遥望远方，希望能望见西岭千秋雪。眼下的成都才是名副其实的蓉城，当日让我傻了眼的姹紫嫣红便是为花蕊夫人栽种的芙蓉，在这芙蓉花下会遇见穿曳地彩裙，遮蔽容颜的女子，也会看到粗犷的贩夫走卒。因为好几次吃饭点菜的时候我张开就要“青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把孙嫂弄得云里雾里，老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有很多蔬菜瓜果是几百年后才引进的，所以在客栈更多的时候我都暗地里仔细观察人们的言谈举止，模仿着做个古人。日子过得简简单单，除了夜里想到李轩会伤心难过，其余时间倒觉得身体清爽不少，没有发烧，四肢关节也没疼痛过。
　　这日问孙嫂要了点香油，然后去到青羊观向道长和子青道谢。道长精通医术，又为我把脉，说我只是略微有些气虚，注意饮食起居的调理便能恢复。也不知道是中医不足以检查出我的病症，还是上天显灵让我重生了。子青近来很忙，据说皇帝的费贵妃冬至当日会来青羊观打醮祈福。
　　这位费贵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位才貌双全，受尽孟昶宠爱，又迷倒赵匡胤的花蕊夫人，是胜过李清照、薛涛的奇异女子。搁现代，也赢得了什么天后影后。换作是其他历史人物我也没太大兴趣，偏就这位花蕊夫人是李轩极为称赞的古代女子，爱屋及乌，我对她也颇有好感，既然如此，我动着脑筋，希望说服道长让我冬至那天留在青羊观帮忙打杂。

　　又一日，我晃悠到青羊观。道士们忙得热火朝天，子青正在殿内陈放酒脯和饼饵。我先向他打听打醮的具体流程，大概了解一般程序是：设坛、上供、烧香、升坛等。这些我压根不可能插上手，也没本事插手，但是不能眼看着大好机会溜走，该从哪里入手让道长觉得需要我呢？我背靠着大殿内的立柱，后脑勺来回碰着柱子，时有时无的“咚咚”声让子青停住手上的活计，盯着我看了老半天。
　　“怎么，我脸花了？”我摸摸脸，瞪着眼问道。
　　子青笑着摇头，一副悟透的模样说道：“先前听闻师傅说你或是塞外人，衣着奇异不似中原人士，言谈或同蜀中，又或不同。我本以为只因你在病中才有不同，倒是如今发觉你确是大不同。”
　　“那当然，我可是来自……，呵呵。”我顿了顿，要是说出“未来”两个字该把他弄糊涂，好吧，既然道长觉得是塞外人，那就塞外吧，我接着笑道：“没错，我就是塞外的哈，所以啊，我也算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了。”
　　子青好奇地从供桌旁凑到我这边，说道：“果真如此，想必寒溪姑娘在塞外见过不少奇闻异事吧。”
　　我依旧靠着柱子，双手交错在胸前，歪着脖子卖起关子来：“那多了去了。”
　　“说来听听，有趣的，笑笑也解解乏。”
　　说笑话，那还不是张口就来的事，我说道：“听好了，有个科学家去南极考察……这个不好不好。”我怎么忘了“科学家”，“南极”这些还不在子青的认知范畴内，我挠挠脑袋，继续讲道：“换这个，狼妈妈和狼爸爸对他们的儿子小狼前途非常担忧，因为他们的儿子总是喜欢吃蔬菜，不喜欢吃肉，终于有一天，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子在追一只小白兔，夫妻二人非常欣慰，就走过去想看看自己儿子的变化，当走近他们的儿子时，只见他们的孩子抓着小白兔，恶狠狠的说：快把胡萝卜交出来！哈哈。”
　　我笑眯眯的看着子青，他没太多表情。冷笑话也不是他能反应过来的。我摆摆手说：“呵呵，是不怎么好笑呵。”
　　子青嘀咕道：“狼爸爸，狼妈妈是什么？”
　　我一头黑线，又撞得“咚咚”作响，思考着整点直观的东西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大不同。哈哈，有了——魔术，新鲜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又说道：“算了，不讲什么奇闻异事了，我给你表演个东西，保准你喜欢。”
　　这是我唯一会的小魔术，当年就把李轩哄的一愣一愣的。需要的道具很简单：啤酒杯一个，硬纸袋一个。
　　我吩咐子青取来一个小巧的四方灯笼，又让他去拿个茶壶，装上水。趁他不在的空挡，我得悄悄为接下来的表演做点手脚。
　　“好，你就站在我对面，精彩的表演正式开始。”我学着电视上魔术师的样子向子青俯俯身。子青笑嘻嘻的看着我，我自个儿先鼓起掌来，笑道：“鼓掌啊。”子青也立马跟着拍起手。
　　“看好嘞，这个是灯笼，我对它做了一小点改良。”我拿起灯笼，把用纸封好的底部展示给子青看，又拿起茶壶说，“这个是装满水的茶壶。我呢，现在就把茶壶放进灯笼里，下面就看仔细了，见证奇迹的时刻。”我把灯笼放桌上，茶壶从上边的口子放了进去，我左手托着灯笼底部，让它有口子的一面缓缓向下，最后底朝天，口向下。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我得意的向子青看去，他的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两排白牙露着。我又把灯笼立正放回桌面，从中取出茶壶，拿到他跟前，揭开壶盖，说道：“看看，滴水未洒。”
　　子青摇着头傻笑道：“这是如何办到的，如何办到的？”
　　“秘密。”我转身回到桌前，趁他沉浸在不可思议中，赶紧把灯笼破坏了，让他发现破绽就不好玩了。
　　子青乐呵着：“比除夕夜的杂耍有趣，比往常宫里带来的歌舞还好看。”
　　我疑惑道观里也能表演歌舞，便问：“宫里的人会来这表演歌舞？”
　　“往常皇上和妃子们来打醮做完法事就会到后院休息，会有歌姬舞姬乐师候在那边，供众人解闷。”
　　“解闷”？我计上心头，又问：“子青，你很喜欢我刚才的杂耍，对不？”
　　子青放下茶壶，笑着说：“嗯，很喜欢，若寒溪姑娘肯教教我，就更喜欢了。”
　　我故意卖起关子，咳了声，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只是眼下有一桩小事需要你帮帮忙，你帮我一把，成功了我就教你。”
　　“力所能及，便不在话下。”子青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我把为花蕊夫人表演杂耍的想法简单跟子青说了说，希望他能帮我向道长推荐。大约因为年轻胆子大，他倒是很支持这项“创新”，我们商量好先让道长看过表演，给他一个惊喜，只要他打心底喜欢了，就一定能说服他。
　　故技重施，手法也熟练多了，子青依旧看傻了眼，道长不时捋捋胡须，眼中也是满意的神情。魔术结束后跟道长面前央求一阵，道长表示会在宫里派管事的人安排打醮事宜的时候特地推荐。真是乐歪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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