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再见

　　结束一天的工作，我如往常般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家里有我的新婚妻子。

　　她叫晓琰。

　　晓琰长得并不十分漂亮，但是挺可爱，性格也有些活泼。我和她小时候就认识，只是不太来往，后来她就去了国外念书，直到大学毕业才回国。

　　在我母亲和她母亲的撮合下，我和她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一年后，我们结婚了。

　　果然，一回到家就见她一个人在厨房里风生水起，搞得一团乱。

　　她有些赌气地看着我，我笑笑，揉揉她的长发，放下公文包，穿上围裙便去收拾残局了。

　　她一下就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吃着我做的饭，她总会特别开心，不住地说好吃，我听了很欣慰。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大学毕业后，我就一直在换工作，我找不到一份让我能安定下来的工作。而现在的这份工作，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留下来的准备。

　　午休的时候，同办公室的小崔拖着我去了茶水间，掏出两张电影票，说是部大片，本来想和女朋友一起去看的，结果女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所以想原价转卖给我。

　　我和晓琰从交往到结婚，就看过一次电影，电影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得，只记得那是部很感人的爱情片，晓琰是哭着看完的。

　　我买下了那两张电影票，打算晚上回去和晓琰直接下馆子看电影。

　　下午的时候，晓琰打来电话说晚上和小姐妹有约，让我一个人自己乖乖的。

　　我没有告诉她电影票的事，只是体贴地说了好，又让她小心安全，早点回家。

　　下班后，我一个人随便下了个小馆子，吃饱后就去电影院了。

　　小崔没骗我，这确实是部大片，电影院门口都是这部片子的宣传片，很多人早早就在那等候开场。

　　播映厅里只有一张空位，就是晓琰的位置。我叹息，觉得对不起那些排不上队买票的人。

　　电影很精彩，尤其是在特技以及剧情的环环紧扣上，以至于连我这个不太爱看电影的家伙都不由自主认真看完了全片。

　　我随着人流慢慢走出播映厅，刚要朝电梯走去就一眼看到了一个人。

　　他一直笑着，温柔地看着身旁正挽着他手的男孩。而那男孩一直嘟着嘴冲他撒娇，他也只是笑着，偶尔说几句。

　　隔得有些远，我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的笑，却一刀子深深扎进了我的心，疼得我一身冷汗。

　　我立刻转身冲向楼梯，狼狈地逃了，差点绊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下去。

　　我以为我已经忘得足够彻底，可是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我才知道，他从未消失在我的记忆里。

　　莫离，他的名字。

　　莫要离去。

　　我很喜欢他的名字，更喜欢他名字的意思。

　　“莫离，答应我，以后都不要离开我，我很怕……”

　　“恩，不会的。”

　　可笑，这些都TM是谎言！

　　回到家，一片漆黑，晓琰还没有回来。

　　我洗完澡就直接倒在了床上，蒙着被子睡觉。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左手。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莫离……”

　　“什么？老公，你说什么？”

　　我一下子清醒了，立刻转过身抱住了晓琰。她也紧紧回抱住我，还往我怀里蹭了蹭。

　　这样就好，苏愉，不要再想其他了，你是晓琰的丈夫，你们有一个幸福的家。

　　第二天，我发烧了，烧得有些厉害，都39度多了。晓琰陪着我去医院挂了点盐水才觉得舒服了点。

　　晓琰工作的公司是一家大公司，并且她还是个小头目。最近接了个大单子，所以一下忙碌了起来。

　　晓琰第二天就迫不得已出差了，临行前千叮万嘱要我照顾好自己，她会随时打电话来查探。

　　虽然她不会做家务，但我认为她是个好妻子。

　　百平米的房子一下空荡了起来，没有晓琰在身侧的夜晚漆黑一片。

　　寂寞无助放肆蔓延。

　　热度一直没有退去，折磨得我昏昏沉沉。

　　人在这种时候往往是最脆弱的，就像现在的我。

　　所以，我再次想到了莫离，想到了我和他的许许多多。

　　莫离从来不是个好小孩，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小混混了，每天游手好闲到处偷到处打架。

　　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小树林里，那时的他十分狼狈，嘴角开裂，脸上红一块紫一块，连衣服都被扯烂了好几处。

　　可他就那样坐着，靠着柳树睡得十分香甜。

　　我好奇地走近他，猜想他可能是低年级的学生，和高年级的打了架躲到了这，毕竟我们学校有那么些学风不正的，最喜欢欺负低年级的。

　　他的睫毛一颤，突然睁开了眼，我猝不及防，忙后退了一步。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就笑了，一咧嘴就牵动了嘴上的伤口，疼得一下扭曲了脸。

　　看着他好笑的样子，我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抿嘴笑了。

　　等笑够了，我就一屁股坐在他边上，对他说，同学，你是低年级的吧，打架是不好的，被人欺负了就告诉老师。

　　他愣了愣，又笑了，淡淡地说了声好。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我很喜欢。

　　那一天，我陪着他一直坐到午休结束去上课。我起身，见他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便催促他快点，铃要响了。

　　他笑着说不了。

　　我冲着他吼了句逃课是不好的后，撒丫子就跑了，就怕赶不上上课铃。

　　放学后，我又去了小树林，他早已不在那。我背好书包，又欢快地回家了。

　　那一年，我17岁，高三。

　　之后，我有时会去留意低年级的同学，想着他或许在哪个班里，在他们中间。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直到高考前的一个月，也是午休。

　　我正聚精会神做作业的时候，一个班里的女生冲进教室就吼有个帅哥在2楼3班和人打架。

　　班里的女生一听帅哥，立刻就冲出教室往楼下跑去围观了，我很无奈地被同桌那个八卦女拖着同去围观。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小树林里的那个男生。

　　他狠狠地给了对方一拳，动作十分犀利灵活，周围的人都害怕地不敢上去阻拦。

　　不知道谁说了句老师要来了，他才停手，不屑地踹了一脚后，便飞快地跑了，我都来不及作何反应，他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放学刚走到校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喊我。一回头，就瞧见了那片小树林。

　　我借口落了东西，飞快地奔回了教学楼，再转道进了小树林，果然就瞧见了他。

　　看到我，他也略微诧异了下，估计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来。

　　我也不理他，自个儿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坐下，还偷眼看了看他。

　　他长得很好看，至少比我是好看多了，怪不得一下午，班里的女生都在谈论他。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忽然，一小石子扔到了我脚边。

　　睁开眼，就看到他一脸坏笑地盯着我。

　　你干嘛，我佯装生气问他。

　　没啥，你来这儿干嘛，不会专程来看我的吧。他有些得意。

　　才不是来看你呢！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老来我们学校干嘛，居然还打架！我说得很不客气。

　　我也不想来，可是和这的人有些恩怨，不得不来。他说得理所当然。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喂，你叫什么？

　　苏愉。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那么自然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他笑笑，动了动手脚，一下就爬上的围墙，动作十分娴熟，我看得目瞪口呆，看来他也算是老手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急忙问他，你叫什么，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呢。

　　站在墙头的他身子一顿，莫离，我叫莫离。

　　我细细品读着这两个字，未曾发觉他已离开。

　　莫离，莫要离去。

　　那一刻，我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之后，再也没在学校见过莫离，而我也被高考折磨得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

　　我的母亲是我就读的高中的语文老师，对我的学习一直都很关注，抓得也十分紧。因此，我特别在乎这次的高考。

　　那段时间，为了冲刺高考，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每天都被昏天暗地的题海淹没再淹没。以至于高考一结束，我兴奋地差点掀了房顶。

　　高考分数很快就出来了，我的分数比重一本线高了20分，全家都很满意。志愿表上，清一色都是各个名校的国际金融专业，这让我很无奈。

　　那会老妈嫌我在家太自在，扔了我一些钱就让我大热天去书店买些金融方面的书回来看看。

　　太阳当头照，晒得人汗水直下。

　　我匆匆买了两本关于当下经济分析的书后就离开了书店。

　　途径一条小巷的时候，猛然听到了吵架声，一转头，就看到三个人正拳打脚踢着地上抱头自卫的少年。

　　仔细一看，被人围攻的不就是莫离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就将手里的书砸了过去，拖起莫离就跑。

　　莫离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跟我跑出好远才反应过来，握紧我的手加快步子。

　　等到跑出好远，确认安全后，我们才停下。

　　第一次跑这么急，我一时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喘着，双腿发软，索性扶着墙，一屁股就坐倒了。

　　莫离看着狼狈的我，乐了。

　　休息了一会，莫离问我，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就在这不远。

　　我说，好。

　　没走多远就到了莫离家，那是个不大的小区，斑驳的墙壁，年代有些久远，连着楼道都是黑漆漆的。

　　莫离的家在三楼，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六十平米。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老婆婆在那打扫，莫离随口介绍，我奶奶。

　　我急忙问了声奶奶好，老婆婆点了点头，继续打扫。

　　莫离拉着我直接进了他房间。他的房间很干净，东西不多，收拾得很整齐，就是有些昏暗。

　　莫离一指床让我坐，我有些局促地坐下。而他自己从床底下拿出了个小盒子，脸面都是些红药水之类的急救伤药。

　　他被人揍得不轻，眼角那都开裂流血了，甚至还有点肿。

　　他拿了镜子，用棉签沾了点消毒水自己处理伤口。棉签一碰上伤口就疼得他一哆嗦。

　　我有些看不过去，说，还是我来吧。于是拿过他手里的棉签，一手抬着他的下巴，一手细细地帮他清洗伤口。

　　好不容易清洗好，上了点药贴了创口贴，我舒了口气，却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苏愉，你真好看。他笑着说。

　　我一下红了脸，推开他。他扑哧就笑开了。

　　这时，他的BP机响了。

　　他掏出一看，立刻就黑了脸，我不敢出声，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寻思了一会，一下倒在了床上。

　　要不要回个，我问。

　　没事，懒得回，他答。

　　我撇撇嘴，也跟在躺在了一旁，看了会儿天花板觉得有些困。

　　念高几了？他忽然问我。

　　开学就大一了。我转过头看他。

　　他也转过头看着我。哪儿的大学，好不好？

　　他的眼睛很漂亮，透着股灵气。还不知道被哪所录取，第一志愿是本市的XX大学。

　　哦，真好，你的学习成绩一定很好。

　　他扬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一脸的羡慕。

　　等到傍晚的时候，我才回家。

　　老妈一见我回来就追问我去干嘛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书买回来没有。

　　我这才想到，书早已被我扔了，只好撒谎说没买，碰到个初中同学一起去玩了。

　　老妈哼了声，也没有多余的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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