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六十九章京城不易居
“别听他胡说。”秦香莲、陈世美两人不约而同齐声道，而后不由得为这巧合同时一愣，再而后便相视而笑，期间情意无数，直到韩琪忍不住咳了几声。
“你可别听他胡说，我怎么会在他面前说这些？”秦香莲先回过神来。她倒是和冬哥说过《铡美案》，但只是为了传承历史文化，绝无诽谤之意。
“哦，是吗？”陈世美笑道，显然是不信。一来秦香莲也在他面前唠叨过此事，二来他也不相信儿子能自己想出这样的说辞来。
秦香莲也想到了这点，只得又道：“是了，一定是大毛还有王二郎他们教坏的，就爱给他说些戏文什么的。”
陈世美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笑，充满了宠溺。
“你还是不信吗？”秦香莲佯怒。“这么说冬哥不是胡说，你的颜如玉真在宫里？”
“天家事岂能胡说？”陈世美哭笑不得，儿子年幼也就罢了，妻子怎么也总是不把天家当回事？
“有没有见过公主？漂亮么？”与其说是质疑，不如说是好奇，秦香莲真的很想知道真正的公主到底是什么模样，柔福帝姬在后世可是被吹嘘得天仙一般。
“没有。”陈世美老老实实地回道。他乃新晋外臣，哪有随便见后宫女眷的道理？
“官家没有适龄的公主么？”秦香莲又问道。
“娘子……”陈世美有了嗔怪之意。
秦香莲忙道：“哎呀，不是不相信官人，只是觉得奇怪，像官人这么好的人才，家里有女儿的多半都会起了联姻之心。”
陈世美又好气又好笑：“官家早知我已婚配，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天家女儿还能愁嫁吗？”凡参加科举者，都必定查明身世来历兼有当地官员做保，戏文里说的女扮男装中状元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秦香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眼珠子一转又问道：“官家自然瞒不住，可外面的人却不一定知道，榜下捉婿的时候没少被人抢吧？”
“没有！没有！”陈世美赶紧否认，边说边偷偷看向韩琪，见后者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才放下心来。“不信你问琪哥？”
韩琪赶紧摇头。
“哼，你们俩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问了也没用。”秦香莲这一次是真不信，榜下捉婿看重的就是男方的前程，品貌倒成了其次，而像陈世美这样品貌兼优的状元郎怎么可能无人问津。但她并不会为此恼怒，这才显得她有慧眼啊。
陈世美看出妻子无意追究，更加放心，笑道：“看你的意思，倒是巴不得我被别人家抢了去似的。”
秦香莲噘起嘴：“我哪有这么狠心？我只是可惜你没了在京城住豪门大宅的机会，唉，又得多奋斗二十年了。”每次榜下捉婿都少不了寒门士子一跃成为富家翁的例子，世风如此，世人只会羡慕，不会嘲笑。
秦香莲这是故意打趣，说完便捂着嘴偷笑，可陈世美却是若有所思：“这宅院确实将就了些，娘子，倒是委屈你和冬哥了。”
韩琪不忍少主人被埋怨，忙道：“这可怪不得三郎，京城的房产实在太贵了。”
秦香莲噗嗤一笑：“瞧你们俩，我有说这宅子不好吗？记得叔翁说过，他二十年前离开京师时一座普通宅院就要卖到几百贯，现在更不知作价几何。依我看，这座宅子只花了五百贯，那可是占了大便宜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了这话，陈世美主仆立刻转忧为喜。
“可不是嘛，照理这样的宅子少说也得六、七百贯。”韩琪得意地道。这些日子他为着买房产的事在京城里跑东跑西，俨然成了一个行家。
“这都是琪哥的功劳，他一听到这价就知道便宜，当机立断下了定金，要不然说不定就得被人抢了去。”陈世美真心地夸赞道，多亏了韩琪替他打理这些俗务，才让他得以安心地考试、安心地做官。
韩琪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是谦虚道：“这也是托了三郎的福，那家本就是急着脱手，又知道是状元郎要买，才肯给的这么便宜。”
秦香莲听了却是有些奇怪，便宜了这么多，可见卖主不是个缺钱的，那有何必急着便宜出手呢？大约是谁家借着由子巴结新科状元，可惜碰上了陈世美这个老实人，没想过是受了别人的人情，更不知道是受了谁的人情。
不知道受了谁的人情也就不用想着还了。秦香莲不提此事，只是交口称赞韩琪办事牢靠，不但房产买的便宜，屋里的摆设也很合心意，让她母子一到京里就可以安心休息云云。
韩琪也不敢专享其美，便道京里虽然花费高但的确比乡下便利，不但有专门带人看房买房的中人，也有专门包揽家具摆设、整理庭院的商家，只要了解了主人的喜好，便能弄得八九不离十，当然这期间也少不了三郎的用心，至于他不过是跑腿罢了。
受了当家娘子的夸赞，心里总是高兴的，韩琪一不留神就露了马脚：“三郎原想买个大些的，再带个花园什么的能让冬哥、春妹玩耍，可实在太贵，又想着后续还有不少地方要花钱。唉，可惜了那座宅子，不要钱白送的，三郎偏偏不肯要……”
“什么宅子不要钱？”秦香莲问道。
陈世美瞪了韩琪一眼，后者自知失口，忙掩饰道：“回娘子，是人家送的，但三郎说无功不受禄，不该受这么贵重的礼，所以没收。”
秦香莲又看向陈世美：“有人给你送宅子？还是带花园的？”这真是奇怪，状元郎虽然风光，但不过是官场菜鸟，没什么根基，若不是给人做女婿，谁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世美只得尴尬地道：“是庞太师……”
“他？怎么想起来给你送宅子？”秦香莲更加奇怪。虽然庞太师能和秦家扯上关系，但还没到可以人情往来的地步，庞太师这又是何意？
“大约是……感激叔翁当年为他解惑……但我觉得不恰当，便辞了……”陈世美支吾道，想起妻子常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他不免心中忐忑，但详细的缘由却是不好细说。
秦香莲却觉得不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他已经付过卦金，钱货两迄，就算还有感激也没必要在我们晚辈身上下如此重礼，怕是还有别的图谋。”
“怎、怎么会？庞太师能图谋我们什么？”陈世美紧张地说道，说着又瞪了多嘴的韩琪一眼。
秦香莲没有注意到陈世美的异样，她也在琢磨自家还有什么可让庞太师图谋的。前几年，因为贵妃得宠，庞太师不免有些膨胀，暗中派人到郢乡求秦老道给他算算是不是还能更进一步。秦家祖孙不敢牵扯天家事，婉言谢绝，甚至被吓得金盆洗手，但未免庞太师不知好歹牵连秦家，还是略略做了暗示。如今贵妃依旧风光，庞家父子三人也都身居高位，但贵妃无子，也算是应证了当初的提醒，他们还想怎样？
陈世美不想妻子琢磨下去，以免真琢磨出什么来，忙道：“管他是感激也好、图谋也好，这礼总是不该受的，也已经推辞了，庞太师也没有怪罪，娘子莫须担心。”
秦香莲一想，也是这个理，便道：“官人做的对，你刚入官场，凡事还是谨慎的好。”庞太师官声倒还不错，不是话本里说的大奸臣，但秦香莲也不想丈夫立刻就和他捆绑在一起。
见妻子没有怪他有便宜不占，也没有深究原因，陈世美松了口气，可刚松了这口气，便听妻子问道：“那座宅子是不是很漂亮？”
陈世美苦笑道：“是，四进的院子，还带了一座小花园，有山石、有水池，甚是精致。”有件事他没有讲。他原本觉得不好直接推辞，又正好想置房产，便想花钱了事，可一问价格却把他这个富家子也吓得直咂舌，就算庞家愿意低价出让他也不愿白受这个人情。
这事实伤面子，所以他不想讲，但心里却突然冒出个念头来：“娘子，这里不过是暂居，等过上几年我就给你买座大宅院，一样有山石、有水池、有花树。”他挺了挺胸膛。“为夫现在可是有俸禄了！”
“有多少？”秦香莲趁机问道，做老婆的可不能不知道老公的薪酬数。
“每月俸钱三十千，禄米十石！春秋还各有绫两匹、绢十匹！”由不得他不得意，妻子每年都能从娘家店铺里得到一笔不菲的分红，不似他向来只有进没有出。
“禄米米多少？麦多少？”
“呃，各一半。”
“那现下京城米价多少、麦价多少？”
陈世美哑然，他连哪个是米哪个是麦都分不清。
秦香莲含笑不语，转头看向韩琪，韩琪便苦着脸道：“回娘子，现下京城米价为四十文一斗，麦价为三十文一斗。”京城什么都贵，偏偏粮价便宜。
韩琪不等女主人追问，又接着道：“绫大约是两贯一匹，绢大约是一贯200文一匹。”
如此算下来，三郎一年俸禄合计才四百贯左右，想买那样一座宅子三四年不吃不喝倒也够了。
韩琪一说完秦香莲就笑了起来，陈世美顿时涨红了脸，瞪着韩琪，似是在责怪他不会说话。韩琪也觉得委屈，想在娘子这样精明的人面前胡乱编个数怎么可能，她又不是三郎这样五谷不分的。
别怪秦香莲发笑、韩琪发愁，除了仕途坎坷或是海瑞那样的执着者，做官者鲜有不富的，但光靠俸禄致富，从古至后都没有可能。官商勾结才是要领。秦香莲上京，除了照顾丈夫、延续香火，也是为了寻找商机。王大官人为此还专门派了一个能干的管事陪同。
陈世美自幼锦衣玉食，在湖州时也有妻子打理，直到入京才渐渐晓得生计不易，因此对自己有俸禄一事颇为自得，想着终于可以靠自己养活妻儿、孝敬长辈，哪知却被韩琪一语就戳破了泡泡，不禁又气又愁，难道真是要多奋斗二十年才行？
秦香莲素来喜欢看美少年窘迫羞渐的模样，但也知道这时该给丈夫留点面子，马上拉住他的手温情地道：“月俸三十千，这可是新晋官员里最高的了，说出去啊真是倍有面子。日后三郎步步高升，这俸禄也一定是步步高升，嗯，这宅子嘛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陈世美听不惯后世的京片子，但这意思却是甚合心意，当下激动地握住妻子的小手，心想，他如今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知读书，凡事依赖家人照顾，今后除了做好差事、报效官家，也要多想着如何替父母、妻子分忧，如何让他们过得更好。
韩琪又重重地咳了几声。这夫妻俩不是折磨他吗？他到现在还没机会和妻子说上一句贴心话。
两个人的手迅速分开，陈世美自然又是窘迫不已，秦香莲倒是大大方方朝韩琪笑道：“这宅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一处不好。”
“啊？哪里不好？”韩琪和陈世美齐齐问道。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俺也想码快点、更快点，呜。。。。周二被领导骂到内牛满面。。。。
明天没更新，提前祝大家端午快乐，粽子吃够！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