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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追踪vs毁灭
事实证明，好人未必有好报。所以，好人是万万做不得的。
我想不清倒霉鬼到底是什么时候缠住我的，到底是在时至今拉住我的时候还是他倒下之后？想着想着，我又觉得可耻，好歹时至今也是我奋战十多年的搭档，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居然想着抛下他独自苟活。坚持路人原则的我在这一刻被正义理智的另一个我打击得一无是处。
不论如何，事已至此，倒霉鬼转嫁到我身上是铁钉钉的事情。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到对面，大力地敲萧燊他家的门。
这个时候，原物奉还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我可不想背着一只倒霉鬼洗澡睡觉。过了好久，萧燊才打开门，看了我一眼，又想关上门，被我眼疾手快地顶住了。
“看到这只倒霉鬼没？”我对他的视而不见有点火大，“这是你家的，现在我要你把它赶走。”
“我没办法。”萧燊伸手拂了一下我的肩膀，把那只快贴到我脸上的小鬼拂了下去，那只小鬼被萧燊吓到了，跳下肩膀缩在我的脚边，抱住我的腿不放手。
“萧燊，怎么了？”耿轩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萧燊及时搭住他的肩膀，把他拖开，和我保持距离。
路人准则是我这么多年来为人做事的第一生存守则，死道友不死贫道是第二守则。于是，我毫不客气地进了他们的屋子，今晚就是打地铺我也要呆这里。耿轩在萧燊的瞪视下，和我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他冲我歉意一笑。
屋子空荡荡的，我抱着枕头站在大厅中央。
睡觉的地方有的是，只不过没有床，连沙发都没有。我们打地铺，萧燊睡中间，我和耿轩左右边，狐狸趴在我的枕头边裹成团就睡死了。天理果然昭昭，第一波报应过去，第二波这么快就来了。
六月份的天气还是很潮闷的，我躺在席子上，看着一旁的两个大男生，非常不习惯。心里不安的预感一阵胜过一阵，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的，所以我才脸皮都顾不上地赖定他们。
握着我从老爸的衣箱底翻出来的玉佩，据说这块玉有得道高僧的加持，可以驱鬼辟邪。我一带到身上，倒霉鬼立马就识相地离我十步远的距离，只是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黑暗中，窗外微弱的月光投入屋子，经过玻璃的折射投到天花板上面，晃出鬼怪离奇的各种形状。黑暗中，我的五官尤其的敏感。
倒霉鬼缩在墙角，我可以感受到来自它的热切目光——带着迫切拉我下地狱的欲望。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在安静的屋子里缓缓弥漫开来，若有若无，我忍不住用力嗅了好几下。扭头看到萧燊正好侧躺着面对着我这边，他的侧脸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更有神秘感。我忍不住朝他那边扭动了几下，更靠近他一点。越靠近他，那股香味越清晰，原来香源是他。我郁闷地盯着他的脸，一个大男人那么香干什么。
我盯着他好久，甚至可以听到他轻微的呼气声。在香味中，我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迷迷糊糊间，一股“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像是什么重物拖在地上的声音。我以为是幻听，强撑着眼皮听了一下。那声音忽然在墙壁边消失了，一会儿，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长的物体慢慢地穿过墙壁。我瞪大眼睛，月光下，那个物体挥了几下。这下子，我彻底醒了，那是一只手臂！
这时候，放在墙角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屏幕一闪一闪的，在黑暗中闪出花花绿绿的光芒来，衬出那只惨白的手臂。
“宝贝~把我的宝贝还来~”阴森的铃声吓得我一哆嗦，泪都快飚出来了。我错了，我不该用《魔戒》里咕噜的台词做铃声的！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那刻，我的心差点跳出喉咙，让我克制不住地想尖叫。
“闭嘴！”萧燊冷静平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立刻呼口气。再粗的神经也经不起这么惊吓，我抹一把额头的冷汗，跟着站起来。
耿轩此时也已经醒过来了，打开手电筒，和萧燊并肩站在一起。看起来，他们合作过很多次了，对此十分的熟练。
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我还是可以看清楚那只手分明就是一只十二三岁女童的手臂，短胖但是不带一丝血色。手臂的主人似乎也被铃声惊到了，顿了一会儿，继续挥动着，然后是半个头颅。只一眼，我就认出了这个人，不，鬼。
我站在那里，头脑空白，那张熟悉的脸晃得我眼疼。诺诺，失踪了的诺诺。它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最后对上我，我可以看出它对着我狰狞一笑。以我活了十多年的经历，我很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但是我想不出我什么时候被它缠上的。
萧燊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一把桃木剑，走到墙壁。用力地劈下去。那鬼一声凄叫，股股黑烟冒了出来。诺诺的脸陡然扭曲成一团，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了。
“姐姐，救我！”它哭喊着，声音里犹带着孩子的稚嫩。我一愣神，心里像被针刺了下，不觉得晃神了。这时候，脑袋忽有一股清流瞬间涌上心头，驱走了所有的幻境，心神又恢复了清明。
那鬼在萧燊的符水下已经恢复了狰狞的面目，见机不妙的它开始往墙壁外钻，想要逃走。我怒从心头起，抓起口袋的玉佩狠命地朝它扔过去。它“咯吱”一声，手臂被玉佩灼烧得一片乌黑，加上它更加剧烈的挣扎，整条手臂就“砰”地断了掉落到地上。那条手臂骨碌碌地滚了几圈，落到我的脚边。手臂的手还一张一抓的，朝我的脚踝抓来。站在一旁的狐狸跳了起来，一狐爪把它扫飞了。
萧燊一张鬼画符拍上，那只手就僵住动不得了。
耿轩打开了客厅的灯，那只鬼已经跑得不见鬼影了。萧燊低头，用衣服包住鬼手。狐狸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拖住玉佩的系带，朝我跑来。
“肖衿，你今天的课可以请假吗？”他放好鬼手后，问我。
“我可以帮你请。”耿轩堵住了我要出口的话。
“那好，你准备一下，我们天亮就出发，去找诺诺。”
到底是夏初，没多久，旭日东升。
我和萧燊走在天门巷子里，耿轩由于他那招鬼的体质，没有同来。
“难道你要去诺诺家！”那样子的话，诺诺爸妈指不定立马把我们轰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们站在诺诺家前，我真担心我们被这么当嫌疑犯抓包。
“你仔细看一看。”萧燊的话成功让我注意力终于转到了诺诺家。
我定眼看去，一层溢彩流光的保护罩罩住了整个屋子。“结界，很强的灵力，比我们设的结界力量要强多了。他们应该是花了大价钱请了法师来的。”
“不，这里没有鬼气。”萧燊又往深处的旧宅区走去，已经破陋不看的木屋林立，即使在白天的阳光下，也显得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这里我之前从来没来过，林立的屋子毫无排序可言，只能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才会发现下一条路，我四处打量着。
大概是我看得太入神，一不小心一个踉跄，差点整个脚陷进了水沟里。萧燊及时地拖住我，把我拉到路中间。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霉运缠身。”他不说倒好，一说我又想起了跟在我身后阴魂不散的倒霉鬼。
我们走了很长的路，最后萧燊在一栋旧宅前面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嘀咕：“也太巧了。”巧什么巧？难道这是他们的旧居？
这座砖红的大房子和周围低矮的房子明显格格不入，走进去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怎么说，不像其他大多的老房子，一进去就是阴气森森的，这屋子的光线明显好太多了。
我站在天井下，感觉只有阳光能给我一点心理的安慰。
萧燊走到阳光下，解下了包裹，撤去封印的符纸，把那只鬼手扔到了阳光下。被阳光一晒，整只苍白的鬼手开始剧烈的扭动，冒烟，最后猛地冒出一团绿油油的火，烧得整只手都发黑。
“吱——”黑暗处，一只小小的黑影显现出来，它愤怒地瞪着眼睛咆哮着。失去了一只手臂又毁了半边脸的它看起来十分骇人，而且它一步步走出了黑暗，试图朝我们扑来。虽然它可以穿越过我们设的结界，但是似乎十分地畏惧阳光。
萧燊捏起一张符纸，低声念咒。它站在阳光和阴影的交界处，脸上的纹路在它的阴笑下扭得可怕。在萧燊咒语生效之前，它挺着肥大的肚子，缓缓地返回，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嘎啦——”一声嘶叫还没来得及便像被生生咬断喉咙似的戛然而止，我转身，赫然看到身后的那只倒霉鬼不见了。倒霉鬼不愧是倒霉鬼，它被吃了。那半只身子还露在这只鬼怪的嘴边，正在不停地挣扎着。可是不一会儿，它就完全进了人家的肚子了。
吃完倒霉鬼，这小鬼得意地朝我们一笑。我一阵恶寒，它不会也吃人吧？
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它迈动它的小短腿飞速地窜入黑乎乎的屋内。这下子，我有点懵了。
萧燊拍着我的肩膀：“只能进去找它了，我们兵分两路。”
我气得哆嗦：“老大，你是多相信我的能力。你想让我去给那鬼做饭后点心吗？”
我这人除了脑袋好一点也没什么好的，就是不喜欢管闲事，因为我很有自知之明。这次要不是牵扯到我，我是万万不会来这里的。
萧燊才不管我的纠结，提着桃木剑直接奔往小黑屋了。我在后面跺脚，这男人是不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温柔？
我站了一会儿，感觉六月份的大太阳快要把我烤冒烟了。又过了一会儿，太阳渐渐西移，影子也渐渐移动。我心里担心自己的安危，又害怕萧燊那个混蛋在里头马失前蹄。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朝着另一个看起来比较亮的路口走了进去。刚一进去，我就觉得一股老屋所特有的凉气，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没想到萧燊的家以前还挺有钱的，我穿了一条走廊，又经过了一个石洞里凿出来的小路，最后才到达一个水池。到了这里就没有路了，我心里后悔，想要往后走。
这时候，一只手猛地伸出来牢牢地抓住我的脚踝。本来就草木皆兵的我被吓得一跳，条件反射地一脚踹出去，那只手的主人被我整个儿踹入水池。
我顾不得去细看，转身就跑，一边大吼：“萧燊，你他NND快出来！”
身后有东西跟过来，我从没发现我能跑得这么快，我穿过那条石洞小路，慌不择路地钻进了一间屋子，一头撞到了一面墙壁上，整个人往后跌去。一个相框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一张黑白的相片飘啊飘的飘下来。
一个佝偻的老人站在了我面前，在微弱的光线下，我还是一眼看出她青色的脸散发着阴阴的鬼气。我差点晕死过去，这不是前有狼后有虎。
“桌子上的香炉里有香灰，你赶紧去抓一把，我先帮你挡一会儿。”老人快速吩咐后，整个人不见了。我扭头看到了两道身影，一绿一黑缠在了一起。
我奔到桌子前，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可以包香灰的布，干脆整个炉子捧起来往外跑。
“让开！”我怒喝一声，整个炉子的香灰冲着停下来的黑影扑头倒了下去。
“肖衿——”黑影抖动着，一边挣扎着朝我扑来，一边愤恨地喊出我的名字。
这神像前的香灰果然厉害，不一会儿那黑影便缩成了一小团，成了一个灰色的珠子。萧燊也赶了过来，用一个破旧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珠子。
“外婆。”萧燊恭恭敬敬地朝老人鞠了一躬，老人点点头，整个人又钻进了相片里。
我指着照片抖动着嘴唇，半天才说出话来：“是执念吗？”真奇怪，大凡寿终正寝的人都是走得干干净净的，不会留念这个世界的。
“外婆因为对失散多年的外公的思念，所以死后留下了这一抹执念。”萧燊一边拉着我往外走，一边说。
“被吃了。”萧燊提了提手中装着鬼灵珠的袋子，眉眼间满是无奈。
“那为什么会缠上我呢？”
“小鬼都是很记仇的。”萧燊的眼神盯得我不自在。
“好吧，我承认我当初确实被缠得不耐烦，把它甩到泥水里。”
“所以这只小鬼就一直跟踪你，直到你进了诺诺的家。”萧燊的眼神犀利起来了，声音如雷霆击在我的心头上，“肖衿，诺诺的死，你有无法推脱的责任！”
萧燊的这句话震得我后退了好几步，傍晚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但我却忽然觉得脚底一阵阵发冷。
所谓的小鬼大多是由小孩子变成的。例如调皮怪，也就是调皮鬼，由于孩子的极度顽劣生成的。这些调皮鬼生前都是小孩子，变成小鬼后会不自觉地憎恨那些孩子。它们会想尽办法诱惑孩子们、吸食孩子们的精气甚至吞食他们的□□，最后让孩子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而倒霉鬼，据说每一只倒霉鬼都在寻找替身，只有当它们缠上的那个人死后替了它们，它们才可以去投胎转世。至于倒霉鬼最早是如何产生的，这个问题无异于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难以做追究。
这些小鬼极度容易记恨，一旦惹上了便是不死不休的纠缠，正是所谓的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小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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