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缱绻

作者:蓦山溪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五章


      在蓝靛色晚礼服的衬托下愈发脸白如玉,乌发闲闲地盘在脑后,颈项高高扬起,如同美丽的天鹅。屋顶的水晶灯打下柔和的光,使得眼前的女人愈发熠熠闪光。
      傅惟一手中捏着细细的杯颈,脚下是将近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人群的中央。每走一步,她告诉自己,微笑,一定要微笑。人群自动分成两行,使得她毫无阻碍地走到东方既白的眼前。
      她向着微微有些诧异的男人粲然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示意。乌沉沉的眼睛却只是不放过东方既白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仿佛从傅惟一的眼中看到受伤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消融在一片的明明云淡风轻却故意做出的嗔怒里,但是那样的笑容却是他从未见过美好。
      但是东方既白却很快镇定下来,只是搭在文迪身上的不自觉地差劲了西装裤的口袋里。左手也举起酒杯与惟一的酒杯轻轻一碰,“真巧啊。”
      “不介绍一下吗?”惟一用酒杯示意着东方既白身边的女伴。
      “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东方既白深深看了傅惟一一眼,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调笑着,“这位是文迪……”他似乎在斟酌着应该怎么形容,“我的大学同学。傅惟一。”便没了下文。
      可是傅惟一在旁边却一脸微笑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心里却是凉了半截,这是傅惟一无名无份不懈介绍,还是傅惟一人尽皆知了免去了介绍呢。
      文迪大方地伸出手,“傅小姐,您好。”
      “你好,”惟一自然也伸出手去,但只是轻轻一点就立即放下,“您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东方太太。”
      文迪倒是不卑不亢,转身便要东方既白告别。
      倒是有些气性儿,这样的女伴一般见到正房太太哪有不避让的道理,但是眼前的这位就生生地抹了东方既白的面子理直气壮迈开步子就要离开。哼,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小性子。
      这是谁难道她不知道吗?
      “文小姐不用看到我就离开呀,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此时的傅惟一笑得更加开怀,但是眼底却没有意思的笑意“这就走。给你们腾地方。”
      她提着裙角走了两步,捏了捏裙角,顿住步伐,回过头,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文迪小姐,敬你。对了,你的全名不会是Wendi Deng Murdoch吧?”文迪脸色微微一变,惟一笑得更加甜美,“开个玩笑,你们慢慢玩。告辞。”
      这个文迪当然不是那个传媒大亨的第三任太太邓女士,但是也差不多了。
      文迪是确实是东方既白读大学时候的同窗,只是并不仅仅是同窗那么简单罢了。这个文迪呢同邓女士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们的上进心,只是她就未必有邓女士那么好运气,毕竟东方既白在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她,而是同傅惟一结了婚。但是她也并不气馁,因为东方既白即使和傅惟一结了婚,最爱的人依旧是她。
      她也不是没有过慌张,因为对面的是一个家世好过她很多的女孩,况且又年轻过她。但是这些从来不是她担心的事情。她的能力摆在那里,而且,她跟着东方既白已经有十年的光阴,除了名分,她几乎拥有一切。东方既白的宠爱、东方实业的权利,甚至是傅惟一刻意的避让。
      傅惟一是惧怕她的,这一点从她第一次打电话给那个挂名东方太太的人的时候她就知道。
      她清楚记得那天东方既白酒后微醺,寻到她那处。
      那晚她几乎夭折在他身下,最后男人终于在最动情的那一刹拥着她不停地叫她老婆,这个平常冷口冷面的男人竟然像小孩子做保证那般在她耳边一遍遍说“我爱你”。
      好不容易东方既白翻下身心满意足睡去,她才悄悄起身从早不知被甩在哪个角落的男人的裤子里翻出了手机,悄悄地记下了他们家庭的电话。
      那一遍遍的“我爱你”几乎成为了她的定心丸,她几乎认为他的爱终于要走向厌倦,但是她心中窃喜,原来在他心里她才是他的“老婆”。

      远处夏言冰正一脸急色地看着傅惟一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迎面而来的女人一脸淡然的神色,可是她绞着裙角的手却出卖了她。
      此时傅惟一的脸色更加坏,夏言冰走向前一手夺了她手中的酒杯,紧紧握着她冰冷的胳膊,轻声在她耳边说,“昂起头。腰挺直。傅惟一你要是在这一步垮了我就立马把你从这里的三十五楼丢下去”
      惟一吸了吸鼻子,大力地拍着言冰的肩膀,对着言冰挤出一个没事的微笑。
      就挺直了腰板走出了会场。
      她一个人穿着席地的长裙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原本以为这是雨季的终结,毕竟是迎来了阳光灿烂,明明傍晚时候灿烂霞光还是铺满了天空,扑在她的心上。
      其实在朝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她并不是在牵着裙角,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其实她是狠狠地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走在十厘米的高跟鞋上,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没有人可以帮她走完那段路,她心里明白。她中途甚至想过转头离开,但是即使离开了,没有人追出来,岂不是台阶都没得下。
      在东方既白做介绍的时候,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守守,你真棒。
      她在心里对自己默念着,守守你真棒。
      晚风拂面,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这时,夏言冰已经从后面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守守。”
      傅惟一对她露出一个比哭好难看的笑,“我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睡一觉,什么都忘记啦。哈哈。”
      惟一死死捏着自己的胳膊,就这样抱着自己。
      言冰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心,惟一看着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大着胆子捏住言冰的鼻子,“不许哭,冰山。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哭,不嫌丢脸嘛。”
      被父母送出国的时候她只有七岁,什么都不懂,虽然是全寄宿制地学校,衣食无忧甚至算得上充沛,但是毕竟才只有七岁。而相比傅惟一,夏言冰就要坚强许多,每当傅惟一要哭的时候,她都会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捏住她的鼻子,语气恶狠狠,“哭什么哭,不嫌丢脸啊”。
      想到多年之后,一向坚强过她的夏言冰居然在自己面前被捏住了鼻子,她就觉得心里豁然开朗,果然这个世界都是从黑暗中获得光明,从寒冷中获得温暖的。看到一向欺压自己的夏言冰竟然一声不吭在自己面前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她就觉得开心,至少,身边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朋友,已经令现在的她感到很满足。
      “我现在不想回家,我们去包夜场吧。”傅惟一家教甚严,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夜不归宿的记录,而现在她只想犯一次禁。
      “你有钱吗?”夏言冰很快指出症结。
      “你有嘛……你有不就行了。”她索性拉着言冰的胳膊撒气娇来。
      偏偏言冰就是吃这一套,只好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沉沉说道:“没钱我就把你抵押在那里,让你妈妈明天去赎你。”
      “哇,千万不要啊,这事情要是被我妈知道我一定会被剃光头的啊。”
      两个女人都穿着华丽的晚装,就这样在车水马龙的人行道上疯跑起来。笑声震天,这世界这样无奈,没有人心疼你的话哭没有任何用处,那么就只有笑了,开心地笑。

      惟一同言冰被司机拉到了城中最出名的一处会所。
      这样的地方自然金碧辉煌,经理见了他们,便亲自安排了一处又安静视野又宽广的包厢给他们,又送上红酒果盘,无一不是上品。
      惟一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装死。
      夏言冰同经理小声交谈两句后,进来一脚把她踹翻,然后自己躺上去,指挥傅惟一,“去,点首《卡门》来热热身。”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已找晦气,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里。
      惟一唱得格外欢畅,兴之所至还拉着夏言冰一起。
      最后言冰哭丧着脸:“这歌词恶毒了,连老爸都骂进去了。”
      惟一眼中的灯光碎得更加彻底,却仍然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屏幕里的歌词,唱得入神。言冰又拿来被子倒上酒递给惟一。
      “不过,我老爸对我早死的老妈真是仁至义尽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劝他续个弦,这歌词可不带我爸的。”
      惟一被说得耳根子不清净,就着话筒,“夏言冰,我告诉你家徐迟去。”
      徐迟是夏言冰的男朋友,已经谈及婚嫁,不要看夏言冰就是一座知性的冰山,他们家徐迟就是厄尔尼诺。一物降一物,这话说得果然不错。
      “靠”夏言冰闻言踩着沙发来到惟一面前,揪着她的耳朵,“你这个没良心的。”
      一直到傅惟一一口一个姐姐哭着求着她才松手,用食指解恨似的在惟一太阳穴上一推,“哼。”
      这才算饶了她一时失言。
      那天晚上她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唱了多少歌,把能点的歌统统地吼了一遍,从《刀光剑影》到《单恋一枝花》再到英文金曲,最后连《青藏高原》都拿来祭嗓子。
      唱完《他不爱我》,惟一的精神才算稍微回来点理智,踢踏着一堆酒瓶,要出门上厕所。走廊是晦暗的灯光,但是在惟一的严重却璀璨地刺眼。
      捂着眼睛摸索着往回走,可是走廊里的景色太相同,她几乎找不到路。身上的晚礼服也是一塌糊涂,看着反光墙壁里的自己,精心画好的妆此时也一片狼藉。她从未知道自己居然哭得连眼线都模糊,黑黑的一团,活像见到鬼。
      她对着墙壁挤出一个滑稽的笑,可是没想到却又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什么,总之她就是觉得伤心,心口的地方像压着块适口,眼泪控制不住,三年前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死活没有让自己流一滴眼泪。但是现在的她,就在那个昏暗的走廊里,哭得昏天黑地,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都蹭在那套昂贵的礼服上,她不管不顾,反正也没有人会来关心她开不开心难不难过。
      哭到后来,她被人轻轻揽在怀里,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被人紧紧拥在怀中的惟一鼻腔里都是熟悉的薄荷味剃须水地味道,这气味随着血液循环到她心里,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没有忘记,她哭得更加厉害。
      惟一睁开模糊的泪眼,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温润如玉。仿佛这世界没有什么事能够令他摧折,没有什么人能够令他放弃自己,没有人,她傅惟一也不可以。他说她是他的阳光,可是她也不能。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却被男人一手抓住。
      “亦然,我恨你。”她咕哝着,一头睡死在他怀中。
      邹亦然看着怀里阔别三年的面孔,心绪不由自主地乱了起来,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所有她在的场合他都会回避,而她也尽量不会露面,所以才会让那个叫文迪的女人占了上风吗?
      三年不见,她还是和当初一样纯净无暇,仿佛这世界所有的黑暗和薄凉都与她无关,只要她想,她可以过得非常幸福,非常自得其乐。他在她的身边不禁也会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可以幸福的。
      然而……
      总之,他很挫败地发现,在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和当初一样束手无策,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就像她喜欢的那首歌里唱:早已忘了想你的滋味是什么,因为每秒都被你占据在心中。即使不能在一起,他发现,他也停止不了……爱她。
      和她分手几乎花掉了他半生的精力。
      而她却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失态。他几乎想立刻伸过手抱住她,说不要分手了,我什么都不要。但是她的冷静却在那一瞬间让他僵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完了没?”她一脸冷静地看着对面的他,“我同意分手。”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生命,一滴眼泪都没有,哪怕一句挽留他的话都没有。彼时他把她宠上天,只要她说的,他都愿意赴汤蹈火替她做到,但是她在最后时刻的冷静几乎令他一个大男人当场哭出来。明明是他要分手,为什么他那样难受心脏如同被铁丝网来回地拉扯着,明明受伤的人应该是她,为什么她竟然那样冷静。守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但是好在他的自制力没有让他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只是他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结了帐,走出那家咖啡店,钻进家里的车子里。从头到尾,她都昂首挺胸,腰板笔直,踢着正步,毫无失态。而从此以后就是再会永无期。
      邹亦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此时她的头发很多贴在哭花了的脸上。他细细的一丝丝将之夹道到的耳后。
      “守守。”他在她耳边轻声唤着。你到底为了谁哭成这样?当初和我分手的时候,你不是那么坚强吗?东方既白吗?还是你父亲?守守,对不起。
      “嗯。”怀里的女人已经没有了知觉却下意识地应着他的话。
      “我爱你。”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
      而惟一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没有继续哭,而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229286/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