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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今儿起了个早，太后让人给我送来华美的服饰，美玉乐的合不拢嘴。我看了一眼，了无兴致。美玉翻着花样众多的华美服饰犯难，“姑娘，你看看哪一件好？”
我看了一眼，指着那件丝绸的白色服饰，随口说。美玉有点失望，但也不敢再多说，开始帮我梳理。
梳洗完毕，再去春宫，傅瑶已换了妆容。我来了，傅瑶让丫鬟们退下，惴惴不安地问：“姐姐，昨晚到今天，本宫总是心神不宁，会不会有意外？”
我笑着说：“娘娘这是多虑了。”
傅瑶又问：“姐姐，本宫能不能不去？姑母说，本宫是皇后，所以必须去，但姐姐......本宫是真不想去。”
在年幼她也是在深宫里侵泡了五年，在少不更事也早该明白，后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傅瑶想必也是明白这道理，也不再执拗。
我们是在宫外遇到项锦年，他跟静妃共坐一顶轿子，随行的大臣，每张都是陌生的面孔。不由想起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项锦年只是看我一眼，再也不看向我，就如此刻我不想看他。两个心心相恨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交流，所以就连眼神的触碰，都觉是煎熬。
我坐的轿子相对来说，普通通的，傅瑶让我的轿子跟在她后面。花了两柱香的时间，我们才到护国寺，护国寺的主持早就率众僧候着。
我下轿扶着傅瑶下来，就见项锦年体贴地扶着静妃从轿里款款下来。静妃像是故意，朝我这里看了几眼，然后轻声对项锦年说了什么，只见他微微皱眉。
傅瑶看了项锦年一眼，匆匆低下头，我怕她多想，就说：“娘娘，我们进去吧。”
傅瑶感激地看我一眼，必定这是大庭广众，论项锦年在不甘愿，也不会在公众场合跟皇后闹僵。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懂得道理，他不会不懂。傅瑶刚要迈开步子，他就朝我们走过来，李公公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随后退到一旁。
“皇后怕是累着了，李公公，带皇后去偏殿休息。”
以为他多念旧情，没想他天生凉薄。李公公领命，走到傅瑶跟前说：“皇后娘娘，奴才领您去偏殿休息。”
傅瑶疑虑地蹙眉，我看了项锦年，他已大步跨入内殿。静妃也已由宫女领路走向内殿，我安慰说：“娘娘，休息一会不碍事的。”
傅瑶沉默地跟李公公走进内殿，我跟在身后，原本是陪傅瑶走向偏殿的。奈何项锦年不肯放过我，就在我刚要转身时，他说：“关姑娘，你的经文讲的不错，今天就由你来给朕讲解。”
我只差没被项锦年这句话气得吐血，我何时讲个经文了？毕竟人家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低声对傅瑶说了声，不大甘愿地走向项锦年。
项锦年跟随主持走进正殿，我紧步跟随，深怕惹来他不快殃及池鱼。先是主持讲了半天，我一段经文也听不懂，小时候最烦的就是听陪安乐公主来听经文，每次听到半途，就已昏昏欲睡。
今天一点睡意也没有，甚至有点紧张。项锦年认真的听着主持讲解，神态专注虔诚，发现我在注视他，转而对主持说：“方丈且慢，朕有些事想问个清楚，朕身边的人，方丈能否帮着看看。”
项锦年能放下身段如是说，我几乎要拍手叫好，可惜我没有，也知道今非昔比。方丈凝视我一会，让我伸出手，他端详一会，微微一叹，然后轻轻摇头。
我不明白，项锦年淡若地看我一眼，接着继续听经文，枯燥繁琐的经文，无非就是国泰民安。我跪的腿麻掉了，主持没有讲完的意思，又坚持了一会，项锦年看似也不大放心上，偶尔看我几眼。
待听主持讲完，我几乎是站不起来，项锦年轻松的站起来，伸出手。我看着他面色平淡，却是犹豫不决。
“要朕亲自来抱你吗？你若不介意，朕可以勉为其难。”项锦年说话从来都很刻薄，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依然改变不了对我的刻薄。
“奴婢可以，谢陛下厚爱。”
方丈主持不愧是得道高僧，对这一幕视而不见。项锦年却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带着怒气一把拉住我。对于他忽然的发怒，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不想跟他起冲突，顺了他的意思。站稳后，想抽回手，奈何他紧抓不放，眼炯炯地看着我，低问：“悦儿一点也不介意吗？还是你的心已随岳云而去？悦儿，告诉朕，你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离开上京？”
“如果陛下这么认为，奴婢也是无话可说的。”我底下头，看着脚尖。
项锦年越来越喜怒无常，甩开我的手拂袖出去，方丈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道：“施主，何须惹的陛下不快，试想人生苦短，转眼即逝，该珍惜眼下才是。”
我觉得头很痛，踏出正殿，殿外静悄悄的。也不想这个时候去打扰傅瑶，怕是招架不住她的沉默，更多是怕看到落寞的她，自己更是不能自控。看了看天，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上京的天空，就朝后面的小石子路闲步走着，希望能驱散刚才的烦闷。
至从回到上京，心情常常会陷入苦闷中，也许是自己真的脱离了繁华，也不适合这种繁华。苦笑着，继续往前走，这里，也曾来过几次，即便是隔了几年岁月，对这里的布局，依然是很熟悉。
前方是凉亭，闭上眼我也能数出上凉亭的台阶，凉亭下方是一池荷花，若是夏季七月份，这里的荷花犹比春宫。
然......当我转过拐角，凉亭里已坐着静妃，她正对着我，当我出现时，她也是第一时间发现我。我上前请安，她身后的丫鬟见我落单，笑着讥讽：“这不是前些日子进宫的关姑娘吗？这个时候不陪着皇后娘娘，来这里闲逛，难不成关姑娘离开上京太久，忘记宫里的规矩了吗？”
静妃也不说丫鬟的不是，笑着看我，我也不反驳，人以类聚物以群居，当年不屑跟杨家人打交道，今天依然如是。何况，如今的杨家非昔日能比，更何况，她不就想看到我忍受不了，到太后那告她一仗吗？静妃不管什么时候，都比杨静婉来的聪明，不然怎会坐上冬宫的位置。要知道，春宫之下，就属冬宫权位最高。
“奴婢打扰了娘娘的雅兴，这就告退。”语音一落，静妃就说：“姑娘且慢。”
“娘娘有吩咐吗？”我抬眉，看着她，心想，如果不是因为利益冲突，我们根本就不会站在对立面上，可惜造化弄人。
“听说姑娘曲艺甚佳，今日本宫闷得慌，不知姑娘可愿弹奏一曲解解闷？”静妃的话，我无从拒绝，尤其是身份上的悬殊。
“娘娘过奖了，奴婢哪谈得上曲艺，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若娘娘不嫌弃，到可为娘娘解闷，怕就怕不能解闷，反增愁绪。”
静妃轻轻一笑，挥手让丫鬟去取琴。我也笑，有备而来。丫鬟走了，凉亭里只剩我跟她，几个丫鬟也站得离我们较远。我站在她对面，她倒了一杯茶，问：“关姑娘，知道这茶是哪里的水泡制的吗？”
我不语，都说项锦年专宠冬宫，为了博得佳人欢心，不惜代价不远千里，只为她喜欢岭南的清水泡制的清茶。
“恕奴婢不懂茶，还望娘娘谅解。”
她也不生气，淡淡一笑，说：“关姑娘在本宫这里，就不用自称奴婢，想当年，本宫也我仰慕关姑娘的才艺，没想造化弄人，早就了今天的我们。”
我不再是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见我不语，她站起来走向凉亭边缘，目光怔怔，如梦如幻地说：“一朝入宫廷，永世不得生还。关姑娘，有时候本宫真是羡慕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
“本宫记得，关姑娘曾陪安乐公主来这赏花，即兴而起的诗句，名震上京，甚至各诸侯国不惜重金……”
不想她会提及当年之事，那时不过是随兴而起，并没想会引来那么大的骚动，若不是公主给压着，今天的我早是远嫁他国。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何尝不是件可喜之事？今天这半死不活的活着，恨不能怨不可，就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被枯萎的心掩藏掉。
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可能……
心有感触，也站至栏杆边缘，看着没丝毫波澜没任何装饰的湖面。湖面俨如一面镜子，倒着整座凉亭的景观，凉亭有处角落已是的栏杆经了雨水的冲洗，斑驳的朱红脱落。静妃就站在那里，半倚栏杆，娥眉微微皱了皱。
取琴的丫鬟急冲冲的回来，杨静柔想得入神，丫鬟一声惊吓，她惊得不小，猛的转身，不料栏杆经不住，啪一声脆响。静妃花容失色，我离她太远，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也是来不及，结果生生撕下她的衣裙一角，而她已跌入湖里，溅起半天高的水花。
她的丫鬟更是花容失色，在瀛洲时，夏天天气闷热，我常在半夜时分，一个人偷偷溜在附近的河里洗澡。这个时候，也不容我多想，刚要跃身下湖时，身后有个人比我先一步扑入河里。然后，我看到项锦年面色铁青地走来，而来人已把静妃从湖里救了上来。我才发现，他是夏侯哲，他浑身湿透，水滴从他发鬓处落下来，静妃已是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项锦年看着我，怒不可揭。
静妃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说：“我不知道，听到娘娘惊呼声，娘娘已被推进湖里。”
项锦年脸色越发难看，我苦笑，原来还是我太天真，想着利益冲突前，她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对付我，还是太高估了后宫女人的智商。
“推？谁跟推朕的宠妃？朕养你们这些混帐是用来做什么的？不好生看着娘娘，若娘娘有个闪失……”项锦年看着我，眼神凌厉。
我轻叹一声，接下来的话，不用我去听也知道是什么内容。看多了听多了，没想自己也会沦入其中之人，这戏里戏外，原来不过是一字之差。丫鬟不负我厚望，过程描绘的如此逼真，连我都不得不怀疑，当时自己是不是真的推了她一把。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他看着我，咬牙问。
我知道他是气极了，静妃气息奄奄，我也看着他，说：“若陛下不信，奴婢多说也是无济于事。”
心里某一处期待着，他能偏袒我一次，哪怕是梦幻也好。项锦年，别让我看轻你，可帝王在爱妃受到了伤害后，哪里顾及他人所想。
“很好……很好，来人，带下去，给朕好生看着。”
说完，亲自抱着静妃负气而去，我就这样，一招失算，落入砧板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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