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的玉碎荣华：家道

　　玉子煊有一帮胡喝海吃的朋友。
　　长珺赶到时，有人推推玉子煊：“子煊，孙小姐来了。”
　　还有人朝长珺递杯子：“孙小姐也来一杯？”
　　长珺看了看这帮人，对玉子煊说：“我送你回去还是让玉府的司机来接？”
　　玉子煊有些醉熏：“你跟我说话像是在谈合同。”
　　周遭一顿哄笑。
　　长珺不急不气：“那么这份合同你打算怎么办？”
　　周围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玉子煊冷笑一阵：“我拒签不行吗？”
　　长珺转身：“那好，我先回去。”
　　她身后随之传来玉子煊的声音：“孙长珺你太冷血！”
　　长珺冷着脸，不是她冷血，而是玉子煊真的如张妈所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长珺出了店才发现这是一家料理店，她觉得饿，便沿街去找食铺。
　　走进一家点了一份海鲜饭。
　　也不挑位置，就坐了下来。她胃口很好，将一份饭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整个人便如考拉一样微眯起眼睛来。
　　小时候外婆总说长珺睡觉像考拉。
　　久而久之，考拉成了长珺的绰号。
　　只是很长时间没有人这么喊她了。
　　她也的确是累了，每天忙前忙后，再加上被玉子煊这么折腾，感觉再没有气力回家。
　　直到店员轻轻叫她：“小姐？小姐？”
　　长珺惺忪着双眼：“嗯？”
　　“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长珺忙起身：“我这就走。”走了几步有折返回来，“我得先把饭钱给付了。”
　　谁知店员说：“刚才有人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长珺愣了，“没有人跟我一起来，谁帮我付？”
　　店员笑笑：“那个人我也不认识。”
　　长珺看了看周围，店里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个顾客。
　　谁会半夜给自己付账？
　　走出食铺，她还在匪夷所思，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擦了车对方说不用赔偿，再是有人给自己付了饭钱？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走到办公室就感觉到周遭异样的目光。
　　秘书跟着她走进办公间：“孙小姐……”
　　话没说完，长珺已然看见桌上的一束鲜花。
　　是一捧雏菊。
　　很清新。
　　“这……”长珺指了指，“哪来的？”
　　秘书说：“一早花店送来的。”
　　长珺看了看并没有附卡之类的，问：“谁送的知道吗？”
　　秘书摇头：“送花的人不肯说是谁，会不会是玉子煊？”
　　长珺轻笑一声，褪去外套：“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雏菊。”
　　“那谁知道孙小姐喜欢雏菊呢？”
　　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桌上，长珺心一动：“没有人知道我喜欢这个。”
　　秘书也诧异了：“那……会不会是某个暗恋孙小姐的人？”
　　长珺深吸口气：“我并无结识新朋友。”
　　秘书耸耸肩。
　　“先出去做事，开会的时候提醒我。”
　　“好。孙小姐别忘记今晚要去玉府吃饭，刚才玉太太已经致电过来了。”
　　“知道了。”
　　秘书出去后长珺停下来，看着那捧清新的雏菊，长长的睫毛延晕着温暖的阳光。
　　舒亦容走进来就说：“听说有人送花给你？”
　　长珺哭笑不得：“很奇怪？”
　　舒亦容在她面前坐下来：“这年头还有人送花，你说奇怪不奇怪。”
　　“世间永远不缺少浪漫的人。”
　　舒亦容看着她：“不是玉子煊送的。”
　　长珺耸耸肩，不置可否。
　　“长珺，你要注意，如果你跟玉子煊发生什么状况，大伯和二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到时你在舒氏很难立足。”舒亦容颇有感慨，“我也是无父无母的，深知在这个家族里得以生存下来，很不容易。”
　　舒亦容是舒家第三个儿子所出，父母早亡，由舒老太太养大，没少受两个伯伯的排挤。
　　“我很努力维系和子煊的关系。”长珺深吸口气，“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束花是谁送的。”
　　舒亦容：“那就更要注意了，没准这是别人的有心之举。玉子煊很桀骜，如果被他知道了，相信新闻界很快会知道的。”
　　“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喜欢雏菊，除了舒家的人……”
　　长珺没再往下说。
　　舒亦容笑了：“你看，没准就是他们。”
　　舒亦容将花瓶里的花拿出来丢在垃圾桶里：“有些东西，不该留下来。”
　　直到她离开，长珺从座位上起来，看着垃圾桶的雏菊。
　　凭直觉，她觉得雏菊并非出自舒家人。
　　却没有去拣起来。
　　她没有勇气。
　　舒亦容和她一样，凭借一己之力在舒氏这个大染缸如履薄冰生存着，害怕任何背叛，怀疑任何人。
　　她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的快乐。
　　长珺忽然觉得很伤感。
　　这时电话响起，她从伤感中恢复过来，顺手接过线，一如往常。
　　人总有太多伤心事，但是在大多时候这些伤心事总是不值一提。
　　忙到昏天地暗，秘书接进线来：“孙小姐，该去玉府了。”
　　长珺想起来答应玉太太去吃晚饭。
　　她看了看表，搁下手头的工作。
　　走出舒氏，天已经微黑。
　　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来，车窗里露出一个脑袋，是玉子煊。
　　他开了车门。
　　长珺坐上去：“是伯母让你来的？”
　　玉子煊看了她一眼。
　　长珺努努嘴，随即保持缄默。
　　她不想多问，更不想与他起争执。
　　靠在座椅上，她闭上眼睛。
　　玉子煊斜睨了她一眼，平静的孙长珺很令人心动。他特地放慢速度，直到车子驶入玉府，他仍不打算叫醒她。
　　但是长珺自己醒了。
　　在职场上她已经习惯随时醒来。
　　她惺忪着双眼，露出微笑：“这么快到了？”
　　玉子煊拿过外套：“你没拿外套，披我的。”
　　长珺接过手：“谢谢。”
　　玉子煊趁机抓住她的手，话到嘴边又变了：“我给你开门。”
　　长珺看着他做这些事，只是微笑。
　　有时候她除了对他微笑，不知道还能如何。
　　走进客厅，玉太太先看见她，亲切地叫了她：“长珺。”
　　她穿着一件质地上等的旗袍，手上一只温润的玉镯，十分富态。
　　长珺颔首：“伯母。”
　　玉太太见她披着儿子的外套，但笑不语。
　　玉先生走下楼：“长珺来了啊。”
　　玉太太笑说：“是啊，正想叫你吃晚饭呢。”
　　“那开饭吧。”
　　几个人坐下来，电话便响起来，女佣接起来后说：“少爷，是找你的。”
　　玉子煊看了下其余三人，说：“就说我不在。”
　　女佣搁下电话后不久，电话又再次响起，接起来后说：“少爷，她说一定要你听电话。”
　　玉先生重重地扔下筷子：“当玉府是公用电话亭？”又指着玉子煊，“你是怎么招惹人家的？”
　　玉子煊脸色很难看。
　　玉太太轻轻对他说：“你还是去跟她说一下，省得待会又打回来。”
　　玉子煊过去一把挂下电话，顺手拔了电话。
　　玉太太解围：“子煊不会胡乱把电话告诉人家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搞到手的。”
　　“哼，这个可不一定，昨天还特地带着人回来呢。”
　　玉太太埋怨：“长珺在这，你就别说这些了。”
　　“他不就是故意气长珺的吗？”玉先生冷笑一阵，“结果呢？永远只会自取其辱。长珺若是我女儿，比你强百倍。”
　　玉子煊站起来：“我在你眼里永远一无是处。”
　　“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值得人赞赏？”
　　眼看要闹起来，玉太太劝道：“一家人好好吃顿饭，非得大动干戈吗？”
　　玉子煊站着不动。
　　长珺递给他一个剥好的大闸蟹：“尝一尝？”
　　玉子煊看了她一眼：“从小到大你总是很懂事的模样，你不觉得累吗？”
　　玉先生气极：“你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玉子煊直视长珺，“小时候我们就认识，那时候一堆人在一起，闹翻了天你都是最乖的那个。我总是觉得不可思议，孙长珺，你是什么东西做得？”
　　长珺搁下大闸蟹，擦净了手，道：“子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我的那种感觉，但我想说的是，过早懂事的人，往往都过得不容易。我的不容易别人往往会用懂事来要求，因为他们不愿让我增加他们的负担。”
　　说完这番话，她站起来：“伯父伯母，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她不顾玉子煊震愕的表情，只身除了玉府。
　　玉子煊是玉家的独子，从小享尽天伦之爱，自然不会懂得孙长珺在舒家的那种滋味。
　　他不会懂得，也永远懂不得。
　　玉府的司机想要送她，她笑笑说：“不用了，我正好下山。”
　　玉府在半山腰的别墅，离山下有一段距离，天黑的时候，道路更是安静。
　　长珺有些害怕，但是她告诉自己不必怕。
　　有车灯自后面照过来，她特地往边上走，以便车子驱使。
　　奇怪的车子在距离她数十步的地方缓下来，跟在她后面。
　　长珺觉得很奇怪，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却瞥不见里面的人，又觉得十分不礼貌，遂回过头径直往前走。
　　估摸走了半个钟头，才抵达至山脚，后面的车子方加快速度，倏的一下开在了前头，在黑夜里湮没。
　　长珺愣住，好奇怪的人。
　　她虽抵达至山脚，但这里很少打得到车子，她一个人越走越怕。
　　估摸过了十来分钟，有计程车过来，长珺扬手一招，跳上了车子。
　　她一直以为已经开走的车子这才从不远处的路上重新开动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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