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五色

作者:璐边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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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异常



      客房清扫完毕,就有几个和尚,挑水送新衣来了。两人沐浴更衣之后,一个前来送晚膳的瘦小和尚,在箫自华跟前做了些手语,箫自华看罢,想了想,跟三人告辞,匆匆离去。

      贺仙忍不住问:“为何要打手语?莫非有什么机密,不想让外人知晓?”

      智明摇头直笑,道:“那小鬼是个哑巴,来跟自华说,有不少人想要来客房找他呢!那群小鸡崽子,都拿他当自家老母鸡了,轻易离不得——自华武艺高、擅医术,脾气也好,不会动不动就骂人。

      这会儿初练功的来找他指点、磕着碰着的来找他治,药局的人找他商议配药的事儿,还有咱们一群师兄弟,有事儿没事儿也爱找他切磋两下……他呀,没长个三头六臂,就是可惜,你们说是不是。”

      贺、沈两人不禁捧腹。等填饱了肚子,贺仙从包袱取出绳床来,智明见她有高床不卧,反倒要出来睡觉,只觉新鲜。眼见贺仙熟门熟路将绳床理顺绑好,往上一躺,淡淡的月光下,一身白衣,宛若神仙。

      智明瞧得不禁入迷,心里一阵莫名乱跳,突然,听得一人大喊:“有人在吗?”他一惊回神,看着来人,骂道:“这么个大活人在你还喊!”

      常欢走近,拿木棍捅了一捅他的胸膛:“活的吗?刚才怎么像石头做的?”冲贺仙看了一眼,不愠道:“你没屋睡吗?非得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躺着。”

      贺仙懒得看他,一个翻身,给他个背影。智明替她辩道:“这儿睡得凉快,有啥不好。”常欢道:“人都睡里屋,只有飞禽走兽才这么着的。”

      贺仙忍无可忍,腾地跳起,直接往自己客房走去,“砰”地关上门。

      常欢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望一眼隔壁,沈飞独自一人,正坐在里头啃东西,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因名扬来少林闹事,智明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常欢这回犯了赌戒,受罚那是确定的。此刻见他对贺仙这般无礼,便故意提起这桩来气他一气:“不好好地去抄你的经文寺规,巴巴地跑这儿来干嘛?再不走,我可要跟师傅说了啊。”

      常欢唉叹一声:“本来只是罚抄寺规,可义父非要火上烧油……对了,旧殿的钥匙,给我。”智明没缓过神来,应道:“为什么要给你?”

      常欢探向他腰间,将那一大串提出来,重重一甩,发出当当之声:“义父让师伯罚我打扫旧殿!”智明愣了会儿,随即大乐,心说:老天长眼了!

      忙在大串里取出一根,递给常欢:“有言在先,这回我决不会去,你小子弄下的烂摊子,我都帮忙收拾多少回了!”

      常欢一把抢过那根钥匙:“你师傅已经放话了,少林寺上上下下,谁都不许帮我……直到把那儿打扫得一尘不染,才能出去。”

      智明张嘴大笑:“一尘不染!就你?一个人?那可真要到猴年马月了!”暗想: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让你偏偏得罪了御剑门,师傅知道他们不好惹,才故意想出这么个法子,让你乖乖地呆在寺里。

      常欢瞪他一眼,暗骂:死胖子,瞧你这兴灾乐祸的蠢样!心中一阵腹诽后,装模作样地望向沈飞,发出“咦”的一声,紧接着又“啊”的一叫。

      智明顺着他眼光看去,觉不出有何异状,忍不住问:“在看什么呢?”常欢回道:“这位小兄弟,跟一个死了十多年的人,长得太像了。”智明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由大惑:“你怎知道?”

      常欢故意停了一停,低声道:“我见过顾长熙的画像,不仅见过,我还听说……唉,你胆子太小,我还是不说的好。”智明急道:“别卖关子,快说!”

      常欢微眯起眼,声音缓慢低沉:“这是件真事儿,也是件稀奇事儿。有个人藏了一张顾长熙的画像,一日,他打开卷轴一看,顾长熙不见了!雪白的画面留下两个血字:告辞。”

      智明最怕这一类故事,只听了两句,便浮想连翩起来,咽了口唾液,再看一眼呆在屋里的沈飞,一股寒意从背脊直透下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他是从画像跑……跑出来的吧?我……我不信。”

      常欢一笑,继续用阴沉沉的嗓音说下去:“过了一段日子,他又打开卷轴,一看!顾长熙居然回来了!还冲他一笑!这一笑吓得他魂飞魄散,将那画像一扔,不慎磕着桌角,破了个洞,你猜磕在何处?正好在顾长熙的左脚上……”

      智明脸色渐渐发青,刚听完这一句,沈飞正好从客房里一拐一拐地走出来,冲他们喊道:“两位大哥,在聊什么呢?”

      智明留神一看,沈飞也正好是左脚不便!登时全身颤抖:“有……有鬼!”如刮起的一阵大风,呼啸狂奔而去。

      沈飞瞧着那肥胖惊惶的背影,不由大奇道:“他这是怎么了?”常欢眸内暗光一闪,笑道:“我不过是给他算了一卦,卦象太灵,把他吓着了。”

      两人走入客房,常欢摊开手掌,只见掌心放着六枚铜钱。沈飞看了又看,这些铜钱都是寻常之物,为何会把人吓跑?心中将信将疑。

      常欢冲他一笑,将铜钱往桌面上一抹,六枚铜钱一个接一个,自下而上,排列得异常齐整,手法之快直让沈飞惊叹。

      正愣神之际,便听常欢道:“你在卢庄只说了你亲爹,却没透露你生母是何方人氏,我便用它卜了一卜……”凝神看向那几枚铜钱,一边说道:“你母亲可是住在西南一带?至于名姓嘛……”

      沈飞不由大惊,就怕他问出什么来,慌忙摆手:“不……不必说了!不灵,不灵。”常欢笑吟吟地看着他:“是吗?那可奇了,我很少会失算……不如再问点别的?”

      沈飞心中忐忑,一眨眼的功夫,常欢便将铜钱握在手心,晃了两下后,又如法炮制地排好,沈飞忙问:“这回你要算啥?”

      常欢道:“我之前看出来了,义父问你师兄修习轻功的日子,你们俩都没说实话,我如今算了算,他练轻功的时日……”

      细看一阵铜钱后,问道:“还不足两年吗?”

      沈飞惊讶不已:“准!太准了!常大哥你教教我!我这就拜你为师。”

      常欢心不在焉地应道:“改天吧,一定教教你。”

      沈飞无奈,嗯了一声。还想再问些话,可他却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常欢匆匆往隔壁一瞧,门敞开着,贺仙却不知哪里去了。往四处细寻了好一阵,终在松树上寻到了她。

      原来贺仙将绳床移了上去。离地面足有两、三丈之高,心里正乐滋滋地想:这回总能耳根清静了吧。

      不料却听见常欢大叫:“贺仙,你下来!”低头一看,他正在树下转来转去,似乎有些焦急,贺仙没好气地喊:“不如你上来吧。”

      哪知常欢扔去手中长棍,真的想要爬上来,可还不到两丈高,就半滑半跌地下去了,脚还崴了一下。

      贺仙只觉这人古怪得紧,见沈飞要出来瞧看,连忙喝止,又喊话下去,让他把门窗关严实,熄了烛火歇息去。

      常欢静静地在树下站了许久,见无人理会,只好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月至中天,凉风惬怀。

      许是进了少林寺,心中无忧,常欢一走,贺仙旋即酣然入眠。一小觉醒来,迷蒙之中,竟看见有个身影坐在树下。

      她一惊跃起,飞身下树,借着月色一看,竟是常欢!在此倚树而眠,睡容沉静,嘴角似还露出点笑意来。

      他为何死赖着不走,贺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着那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心念一动:不如别叫醒他,就将他绑在树下,一来趁此机会抓弄他一回,这二来,也好让自己睡个踏实觉。

      这便在包袱里取出绳子,连人带树牢牢捆上,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飞身上树。

      这一觉睡得挺沉。

      直到卯时,一阵钟鼓之声响起。贺仙才骤然惊醒,而后想起箫自华曾说过,每日清晨时分,寺内的僧众要上殿课诵。不久后,果望见远处有数不清的人往大殿涌去,这才安下心来。

      正打算再睡回去,忽就想起常欢,一瞥,不由怔住。树底下早已空无一人!

      贺仙忙飞落到地面,细细查看,却找不一点异样的痕迹,心中一阵惴惴不安。她昨夜明明把那小子捆得很牢,就连双手都绑上了,怎么会被他溜走了呢?

      难道……她又做梦了?抬眼一看,她的房门居然关紧了。

      推门而入。常欢躺在床上,正抱着被子一角,睡得香甜酣畅。

      贺仙气得暗暗咬牙,正想唤醒他,忽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走近。此时天色尚未大亮,贺仙心生疑虑,快步走了出去。

      来者竟是松庭。

      贺仙迎上去向他问好,道:“师伯这么早过来,是有要紧事儿?”松庭微微一笑:“想过来找你说会儿话,我猜你肯定是醒了。”贺仙点头,又朝沈飞房门指了一指:“不到日上三竿他是不肯起来的,我这就去叫醒他……”

      松庭忙道:“不必,让他多睡一会儿。我就是不想惊动他,才大清早来叨扰你的。”这便朝隔壁房走去,“咱们进屋里谈。”

      贺仙笑了笑,正想点头,猛地想起那姓常的还睡在自己床上呢!想拦下松庭,已是迟了。

      松庭进屋时候,常欢已坐起身来。一看他入屋,立马挨着墙,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随后便是满嘴胡话,说是昨夜为了接待贺、沈二人,不慎拐了脚,痛得如此那般,最后只得留宿在此。松庭见伤脚已敷了药,问道:“这伤耽不耽误你去旧殿做清扫?待会儿我去问问自华。”

      常欢本想借此试探一下,看可否避得过,可眼下看来,松庭不会给他丝毫的机会,他也不敢再欺瞒了,垂着头,没好气地道:“不耽误!”

      贺仙正暗暗好笑,松庭忽就转身问她:“昨晚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这床不大,两人睡一起也太挤了。”贺仙的包袱和衣物都放在床边,松庭以为如此,也是不足为奇。

      贺仙一听急了,正想澄清,却被常欢抢先:“不挤!不挤!咱们睡得可香了……”

      听他说得不清不楚的,贺仙不禁满脸通红,立马辩解道:“师伯您别误会,我昨夜一直都睡在外头……”边说边走出门外,指向高处。

      见绳床高高吊挂在松树上,松庭大为惊讶:“你这也能睡得踏实?”贺仙回道:“以前是为了练功,如今也惯了,只有这么睡我才踏实。”

      松庭见她轻功竟有如此境界,赞叹不已,又道:“我这些年,轻功没有落下,也是靠勤练,可至今还是没有你这般胆量……”忽一笑,似想起什么有趣的往事来,“不瞒你说,早些年我还时常蒙着头脸,在寺外的树上倒吊着身子练功呢。一练就是一整天,寺里的人总是找不着我。”

      贺仙笑道:“我师傅以前也时常这么做,只是……为何要蒙上头脸?”松庭道:“也是以防万一,我怕摔下来,会被熟人看见。”

      两人在外头说了一阵,回到屋里,围桌而坐。

      松庭只觉贺仙大异于常人,遂问道:“师侄究竟何方人士?为何有如此高的轻功天赋?又是如何有缘跟沈老弟相遇的?”

      这一节贺仙也无需隐瞒,只将自己前事尽忘,醒来时候已被仙鹤带到袁家庄,随后沈御风前来相救,回到泰山收她为徒诸事一一说出,至于寻仙之事,自是略过不提。

      话刚说完,常欢便忍不住插嘴:“你没骗我义父吧?怎么跟说书似的。”贺仙正色道:“我说的句句实言!”松庭点头,道:“老纳信得过贺师侄。”常欢也不给贺仙怒目相视的机会,躺回去蒙头而睡。

      贺仙不禁气结,她一向喜怒形于色,松庭自能明白她的心思,这便说道:“贺师侄莫要见怪,此人虽然顽劣,但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找到那真凶的线索。我今早就是为了问清此事而来的。”

      贺仙心中早有些不满,不懂松庭为何要留常欢在此,如今听他把话说开,才恍然醒悟,只觉还是自己气度太小,心存感激地说道:“有劳师伯费心。”又暗想道:这常欢真有那么神通吗?

      松庭一笑,又转头过去与床上那人道:“你得留神听好,想仔细些,但凡有用的都给说一说。”常欢爽快地应了一声,脑袋仍蒙在被里。

      松庭这才缓言相问:“沈老弟他隐居多年,又易了容,怎会突然被人识穿?这其中必是有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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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第二十九章 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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