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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
!
手指冰凉,抚上身侧的床褥,更是丝毫温度也无。
顾惜朝从梦中惊醒,混沌中猛坐起身带来的不适感让他无力去感知更多凉意。
已是初冬,南方的夜本也不似北方那般寒冷。身上的被褥已然加厚,然而顾惜朝还是感觉到了更深露重的含义。
扶着前额,顾惜朝阖眼,努力使自己从晕眩中挣脱出来。挣脱了,却也愈发冷了。
顾惜朝皱了眉,下意识地抱着手臂取暖。偏头看向身侧的位置,忽又不自觉地笑了。
那个人说,他就不该是南方人,瞧那狠辣的性子,怎就不让大漠的狂沙好好治治他?
“把我也治成个江湖草莽?”顾惜朝记得自己当时笑得很开心。
那人撇了撇嘴,“非得要暖风才能熏陶得出风流才子么?”他表示,即使在冬天的沙漠中经历过刺骨寒风的洗练,自己同样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顾惜朝一哂,风流倒是真风流。
后来,那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有风流,而是真的有才,说了句让顾公子费了些脑筋的警世格言——
暖风,太过缠绵了……缠绵的东西,容易使人……陷落……
直到现在,顾公子才从这话里回过神来,他在想,那人拖泥带水的真是没重点,还是我这个才子比较会总结——
寒风只是刺骨,暖风却能蚀心啊……
其实多年前,神龙捕头戚少商就建议他离开这个暖风熏得佳人醉的地方,理所当然地惨遭横眉冷对小斧指。
那时的刁民顾惜朝就不明白了,怎么人人尽说江南好的鱼米之乡,在他眼里就成了隔江犹唱后庭花的靡靡之地了呢?
不过面对的是官家,顾公子想了想,还是收起了小斧,拿出了应有的风度,“你要我跟你走,去哪儿呢?”语气温和得让人觉得他会很温顺地嫁鸡随鸡,呃,嫁龙随龙?
“呃……也许……”包子脸皱了皱,“我们可以游遍祖国大好河山?”
顾惜朝勾了勾唇角,很温柔,“千里追杀的时候,还没看够么?”
戚少商也不恼,也很温柔,“没顾得上看,不打算再陪我看一遍?”
“可我已经看够了。”
“那真遗憾。”
戚少商走了,那背影,很温柔很温柔;顾惜朝凝望,那眼神,很温柔很温柔。
那天,他们自始至终都很温柔,温柔地照面、温柔地交谈、温柔地分别。
然后温柔地发现,除了这些溢于言表的温柔,对方心里的那段过往,已然再容不得半点温柔。
后来顾公子回忆起来,觉得当时的画面其实很美好,终究还是保持了自己一贯处变不惊的风采气度。
对于后来戚大侠回归本业做土匪,顾公子确实表示过抗议。
“我要去官府告你私闯民宅强取豪夺!”
“我就是捕头。”
于是顾公子至此明白了官匪一家的道理。他瞥了瞥戚少商手里的物事,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无情被方应看折腾糊涂了么,居然还把平乱珏留给你这么个土匪。”
戚少商耸了耸肩表示无辜,收好平乱珏,“可能只是送给我作陪葬品的。”说完接着收拾碗里的残局。
于是顾惜朝的脸十分阴沉。
一个时辰前——
“戚大侠,菜色可还满意。”微笑。
“你手艺退步了。”扒菜。
“那就别吃!”抢碗。
“我是病人,不吃饱怎么维持?”回抢。
“你也会生病?”顾惜朝心说你怎么不说你快死了,想多吃点做个饱死鬼,这样我还比较相信。
戚少商腾出左手伸到顾惜朝面前,右手继续扒饭。
顾惜朝没料到他会就这么把脉门呈给自己,愣了愣,还是犹豫着搭上他的心脉。随后,他发现戚少商这病病得……是真的快死了。
戚少商从来都相信好人有好报的,就像这次,如果他不是惦念友人,又怎会突然去见识得医术的无情呢?
无情没打算悬壶济世,他只是看到戚少商气色不佳,只道他是金风细雨楼事务缠身,想仔细听个脉,也好给他抓些药来调理一下,却没想到他是中了毒。
不清楚是什么毒,毒性,下毒者,甚至连什么时候被下了毒,无一知晓,更遑论解药了。无情只能从脉象中推测,大约还有半年。
没有任何线索,根本无从查起。戚少商显得很镇定,表示自己会想法去查的,无须担心。无情把原本属过戚少商的平乱珏交还给他,说有了这个,到各地查访也方便些。当然这一点戚少商是不会跟顾惜朝说的。
戚少商谢过,辞了风雨楼,就整装来找顾惜朝。
“所以你就来了,然后看到家里没人就直接进屋吃饭?”顾惜朝一直盯着戚少商……手里的碗。
“谁让你就这么把饭菜放在桌上,我还以为遇上田螺姑娘了呢。”戚少商继续吃得理所当然。
你才田螺!你才姑娘!顾惜朝一边为自己的午饭默哀,一边思考如何很有风范地下逐客令,于是难得地笑得很温暖,“大当家,很高兴你临走前还记得来跟我这个昔日知音话别,这手艺虽是退步了,也就权当践行了,想必你走前还有很多事想做,我也不多留你……”
“不留不留,”戚少商摆了摆手,止住顾惜朝的话头,“你跟我走就成。”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我跟他走!“去哪儿?”
“找解药,这次可能真的要游遍祖国大好河山了,”递碗,“添饭。”
“不添!我也不想去!”瞪。
“那我就只好留在这儿了。”戚少商自来熟地自己进厨房添饭。
然后就传来顾公子的控诉,“我去官府告你私闯民宅强取豪夺!”
之后顾公子又很不幸地想起来,厨房里的是他本来留着当晚饭吃的。
“戚少商你就是个土匪!你给我留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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