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半城湖

　　小哥的脸难得地泛了红，而吴邪的脸更是红得不成样子，不像是吴邪主动吻了小哥，倒像是小哥轻薄了吴邪。
　　围观的电灯泡们自觉地移开了眼睛，也发现了柳林里的怪异：“起雾了？”
　　起雾了。
　　柳絮从空中轻飘飘地落下来，而一层纱似的雾也在林子里升腾起来。大家自觉地朝中间靠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吴邪透过渐渐厚重起来的雾气，看了麒麟一眼，发现他这站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吴邪不快地皱起眉头，只听到耳边传来麒麟笑嘻嘻的声音：“你是爱他的，那么他，可如你爱他般爱着你？”
　　一阵大风刮来，林子里的雾气没有散开，反而更浓了。
　　吴邪只觉身后一空！
　　他听到小哥有点焦急地声音：“吴邪？”是从他的左手边传来的，他连忙迈步，却一下子被人捂住嘴拉到一边。
　　吴邪一慌，立刻拼命挣扎，但是捂住他嘴的人一点都不松力，还在他耳边轻轻说：“嘘。”
　　张起灵的声音不安起来：“吴邪，你在哪？”
　　吴邪想从鼻子里发出呼救，奈何鼻子也被人捂住了。
　　而就在这时，吴邪听到了胖子的声音：“老胡？老胡？你别光叫啊，你说你在哪？”
　　然后是老胡的声音：“小胖？你在哪？”
　　有点奇怪。吴邪心中一动，停止了挣扎，侧耳倾听，顿时大惊。寻找老胡的胖子，朝左边跑去，而寻找胖子的老胡，却朝右边走着。他们明明在呼唤着彼此，却全如听不到一般！
　　不只是他们。他又听到了柳威和柳武彼此寻找的声音，也是各自朝一个方向寻去。
　　——这时怎么回事？吴邪心中奇怪，转念一想，没有听到水孩小夏和小花的声音。估计这时麒麟不止的阴险骗局，水孩和小夏都懂得门道，所以逃过一劫……那么身后的人是，小哥，还是小花？
　　眼前的雾气更重了，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吴邪集中精力感觉了一下，觉得身后的人，身量很高，而且比小哥更瘦一点，应该是小花没错了。
　　……那么小哥呢？小哥在哪？他也被奇怪的声音骗走了么？吴邪暗暗着急，如果我能看见他就好了。
　　吴邪眨眨眼睛，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可以在黑暗中看清楚的眼睛……吗？
　　于是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想：“我要看见。我要看见我要看见我要看见！”猛地睁开眼！
　　——却还是白茫茫一片。
　　这时候，一个温和淡雅的声音有力地传来：“破！”
　　李晓夏的惊呼声紧随而至：“晚回舟！？”
　　眼前的雾气慢慢散去，只见远处有个散发着暖人黄光的人慢慢走近，正是那个送杨丹等人回阳间的晚回舟。
　　只见男人手里滚动着一个光球，那诡异的雾气都慢慢打着转被收进那个光球里。他缓步走过来，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小夏，你没事？”
　　一直紧紧搂住吴邪的那个人也缓缓松开了手，吴邪回头，果然是小花。
　　可是小花一看到吴邪的脸，就倒抽了一口气：“小邪……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时，躲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李晓夏和水孩也跑了过来。小夏的眉头紧皱：“怎么回事，吴邪，你的眼睛，怎么变成金色的了？”
　　“金……？”吴邪去触摸自己的眼，原来刚才的那个强烈念头是起了作用的，不过雾气诡异，实在看不透。他笑笑：“没事。”
　　小夏本想再说点什么，小花却轻声开口了：“柳树，少了很多。”
　　可不是，刚才还把他们围在正中的柳林，已经缩回了路边，离他们有五六米的距离，只有寥寥几棵，还环绕在他们周围。果然是会动的鬼林子。
　　吴邪到处看看，不见小哥的影子，便迈步要进入林中寻找。
　　小花一把拉住吴邪：“别轻举妄动，林子里面诡异非常，听听李晓夏和晚回舟怎么说。”
　　谁料晚回舟只是笑了笑：“恐怕接下来的路，几位要自己走了。我来，是为了接小夏回去。”
　　“什么意思？”吴邪一惊。水孩走到吴邪身边，抱住了他的腿，扯着他往一边走走，吴邪没在意，跟着他挪动了几步。
　　李晓夏却直接表态：“我不回去。”
　　晚回舟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里却全是宠溺：“小夏，龙潭极其凶险，你是知道的。”
　　“我要去拿灵石。”马尾辫姑娘很是倔强，跟他对视着说。
　　晚回舟走近，爱怜地摸摸小夏的脸：“小夏，我知道你想救我……但是你可知道，纸人到了寿命就该死。这是天道，不可逆的。”
　　李晓夏却打落了晚回舟的手：“可逆不可逆，试过了才知道。”
　　英俊的男人有点头疼地揉揉眉心，强硬地伸手拉李晓夏：“跟我回去！怎么说我都是你师父，师父的话你也不听！？”
　　女孩儿则闷头挣扎，并不吭声，被拉扯了几步，气急败坏地叫起来：“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你上个徒弟！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就是要救你！难道这都不行吗！！”
　　吴邪和小花尴尬地各自望天，遭了，一不小心听到了少女的小心事呢。
　　晚回舟的脸红了，他略微松了手劲，只是说：“小夏……你不能喜欢我，我只是个式神……你跟我回去，不要让师父担心，好不好？”
　　却在这时！
　　一把黑金刀迎面飞来，擦着吴邪的耳畔划过，直接刺入小花的右臂，把他钉在了他身后的柳树上！
　　“小花！？”吴邪惊呼，忙过去查看，看清楚钉人的刀，却又一下子愣住了。
　　柳林里走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可不就是：“小哥？”
　　“离他远点。”张起灵说，“他是假的。我在柳林里看到了解雨臣的尸体，被柳树勒住脖子，吊死了。”
　　“什么？！”吴邪大惊，萌得朝后退了几步。
　　张起灵伸手把吴邪抱到怀里，眼帘垂下，轻声道：“……而且，胖子老胡他们，也都……”
　　吴邪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
　　张起灵抱紧吴邪，轻声说：“刚才起了雾，我找不到你，只听到你在叫我。走了一段，觉得十分可疑。应该是这林子搞得鬼。”
　　吴邪被张起灵抱在怀里，眼睛却紧紧盯着树上，血流满了半个身子的小花，莫明其妙地想起了一个鬼故事。
　　一对情侣参加一个登山队，女孩因为身体不好留在营地，男孩跟着队伍走了。夜里登山队回来，说男孩失足死掉了。女孩十分伤心，在帐篷里哭到半夜才睡着，午夜惊醒，发现是自己的男朋友，大惊，以为见到了鬼魂，而男孩小声对她说：“嘘！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登山队的其他人，都死了。”
　　——那么。此时此刻，抱住自己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吴邪心乱如麻，眼看着小花大量失血，就要不成了。他求助似的看向水孩和小夏，发现他们两个也脸色苍白，视线在小哥和小花只见游移。
　　可是情况还是变得更复杂了些。
　　一阵杂乱地脚步声传来，胖子的生意底气十足地在他们身后响起来：“不许动！吴邪快跑，那个小哥是假的！！”
　　吴邪木在小哥怀里，缓缓地扭过头，发现一身狼狈的胖子老胡等人，都站在他们的身后。胖子稳稳地端着枪，瞄准了小哥，神色十分紧张。
　　吴邪只感觉到一阵寒冷从脚底心开始往上冒，他颤抖着声音问：“……假的，是什么意思？”
　　老胡神色凝重：“我们刚才在柳林里，看到了小哥的尸体，小哥他……被一棵柳树吊死了……”
　　吴邪身体颤抖起来，他没有离开小哥的身边，但是也没敢看小哥的脸，咽了口唾沫，又问：“那小花呢？”
　　老胡的脸色更加难看：“也……也死了……”
　　吴邪瞪大眼睛，扭头望向被钉在树上的小花。
　　那个眉目清秀的年轻男人，现在因为打出血已经奄奄一息，脸色雪白，嘴唇也是白色的。他身上的登山服，本来的深蓝已经被血染得乌黑一片，并且在树根下汇成一小洼血迹。小花的瞳孔已经快要散开了，此时正无声地注视着吴邪。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吴邪的脑子乱成一团，他不自禁地朝小花迈步，却被小哥紧紧拽住。
　　他喃喃说：“不对……从迷雾一起来，小花就站在我身后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不会是假的……”说着，吴邪就要挣开小哥去救小花。
　　这时老胡倒开口了：“那可未必！万一是迷雾一起，那个假货就站在你身后了呢？”
　　吴邪困惑地摇摇头，他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那滩血迹，似乎可以看见小花生命的流失：“不对……他没有害我，他在保护我……他不可能是假的！”
　　说着，吴邪推开了张起灵，扑到小花身边，就要把黑金刀拔下来——可是小哥抢上前一步，按住刀柄，愣是把刀又往里送了一寸！
　　奄奄一息地小花发出了一声呜咽，便没了动静。
　　吴邪浑身都在抖，他没有看小哥，只是用手去拔刀。
　　小哥扯住了吴邪的手：“吴邪，相信我，他是假的。”
　　吴邪用力摇头：“不不，他不是假的。我觉得他不是假的。——现在顾不上这个，先救人再说！”
　　张起灵皱眉：“你相信我。”
　　吴邪很急，声音不小心带了哭腔：“那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小哥松开了拉着吴邪的手，微微后退了一步，把匕首架到了吴邪的脖子上：“是么。”
　　吴邪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们身后不知真假的胖子等人也呆住了。李晓夏和水孩更是如此。
　　“小哥……你什么意思……？”吴邪颤抖着问，小哥离他不远，小哥身上的禁婆想起全都塞在吴邪的鼻子里，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快要令他窒息了。
　　张起灵深邃的眼睛里有吴邪没见过的疯狂：“刚才我在柳林里看见的尸体中，有吴邪的那具！”
　　柳林边的这片小空地上，彻底陷入了僵局。
　　张起灵看到了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尸体。胖子等人看到了小花和小哥的尸体。而吴邪等人也没法向小哥证明，自己才是真的。
　　吴邪不可置信地盯着张起灵：“……你以为，我死了？”
　　张起灵手上的刀抖了一下，还是说：“我仔细验过尸体了，吴邪他……的确死了。”
　　胖子气急败坏，举枪就要干掉小哥，被老胡拦住：“小心伤了吴邪！”
　　一片混乱。
　　这时候，李晓夏突然说话了：“有办法的！小哥的疼痛都会转移到吴邪身上！如果小哥受伤了吴邪会疼，那么说明这个小哥是真的！”
　　张起灵愣住。他看看眼眶慢慢红了的吴邪，罕见的拿不定主意了。
　　如果李晓夏是假的，吴邪也是假的，那么自残身体就是削弱战斗力；倘若吴邪是真的，那么自己疼吴邪也会疼——小哥舍不得吴邪疼。
　　吴邪下意识地反驳：“什么鬼办法，自残吗？！”他叹口气，刚想安慰小哥，却觉得脖子上一疼！
　　张起灵看着吴邪脖子上缓缓流下的血，身体已经颤动起来了。可是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波动，只是冰冷残忍地问：“你变成吴邪的样子，有什么目的？”
　　吴邪愣愣地碰触脖子上的伤口，却看到了指间上的血迹。他后退了一步，碰到了小花被黑金刀钉在树上的躯体，小花微弱的呼吸就在耳边，他突然困惑了——
　　眼前的人，是张起灵吗？
　　张起灵会对自己动刀吗？张起灵会看到自己流血仍然无动于衷吗？
　　不，他不会的。那个闷骚却细心的男人，会把血涂在自己袖口防止自己被虫咬的男人——怎么可能用匕首伤害自己？
　　可是那个怀抱明明这么熟悉。莫非是自己认错了？哈，说什么爱他要跟他在一起，结果连爱人的真假都分辨出出来吗——
　　可是分辨不出真假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如果这个小哥是真的呢？
　　如果小哥的确是一个分不出真假吴邪，嗜血残暴，宁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人呢……
　　张起灵的行为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冲破了吴邪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道洪峰！
　　瞬间，水孩的话，碧麒麟的话，交错着响在耳边：“叔叔，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是爱他的，可他可如你爱他那般爱你？”“叔叔会被老东西害死的！”“他是个懦弱的人！”“他是个自私的人！”
　　三人成虎。古人诚不我欺也。
　　吴邪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颤抖着嘴唇盯着张起灵。
　　张起灵的拿匕首的手不断颤抖，然后……又稍微用力：“说！”
　　而张起灵背后，胖子被老胡拦着，不敢轻举妄动，水孩却不管这些，金色的眼睛亮着幽暗的光，恶狠狠地盯着张起灵，虽然没有接触水，头发却暴长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了张起灵的脖子！
　　张起灵的脖子猛得被勒住，手一松掉了匕首。可是随后，他就瞪大了眼睛，脸一下子变得雪白！
　　只见吴邪像被勒住脖子一样，摸着自己的脖子摔倒在地。他的脸憋得紫红，神色十分痛苦。
　　——而张起灵，虽然也觉得呼吸逐渐困难，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吴邪！刚才自己划伤的人是吴邪！
　　吴邪是真的！那么现在钉在树上的人，很可能是真正的小花！！
　　水孩的头发一下子松开，那种沙哑像划玻璃似的声音再次替代了水孩平时清脆的童音：“看清楚了！？你说，这是不是真正的叔叔！”
　　张起灵跪倒在地，把吴邪抱进怀里，哑着嗓子唤他：“吴邪，吴邪！”
　　可这一次，吴邪并没有看他。他只是贪婪地大口喘气，望着被钉在树上的小花，艰难的说：“救救……小花……”
　　可是胖子等人并不敢贸然上前来。因为他们不知道，抱着吴邪的小哥是不是真的——实际上，他们都觉得，那是个假的。
　　——张起灵会伤害吴邪？怎么可能。
　　可是不可能已经变成了可能。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李晓夏的师父兼护身式神晚回舟冷冷地开口了：“不用再猜了。所有人都是真的，你们看到的尸体，不过是碧麒麟搞出来的幻象。”
　　可是老胡胖子，柳威柳武是什么人？浸淫道上多年的老江湖，他们都没有轻易相信，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几乎已经没气了的小花，脖子伤口流血不止的吴邪，已经懊恼万分的张起灵。
　　他们已经见识了太多的骗局，不肯轻易相信了。
　　李晓夏急了，自己跑到张起灵身边，推开小哥，用背包里的绷带给吴邪绑伤口。她对自己的师父是全身心的信任，听到晚回舟说没有假的，立刻就相信了。
　　张起灵被李晓夏轻轻一推就让开了，只是怔怔地跪在那里。
　　胖子突然大吼一声：“TMD！假的就假的，大不了到时候干TN的！救人要紧！”语音未落，拉着老胡就冲向小花，要把人放下来救治。
　　可是惊弓之鸟的威武兄弟却没那么释然，他们端着枪，歇斯底里地大吼：“都不准动！”“趴下！”
　　众人都又急又气，可是没有丝毫办法——
　　李晓夏突然灵光一闪：“等等！我们有GPS！从，从那三个人的车上带下来的GPS！不是，不是每人都带了一个小的，然后……总接收器在吴邪这吗？”说着，她手忙脚乱地扒翻吴邪的背包，拿出了那个机器，举起来给威武兄弟看：“你们看！9个人，9个人都在这里！”
　　张起灵的身子如遭雷劈地战栗起来。吴邪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老胡和胖子咬咬牙，把连半条命都快留不住的小花从树上抱下来。威武兄弟手里的枪如释重负地掉在地上。晚回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水孩用他那怪异的嗓音淡淡地说了句：“不过是几个幻化出来的尸体罢了。”
　　不过是几个幻化出来的尸体罢了，却险些让这队人全军覆没。
　　水孩的眼睛一扫，就看见了远远站在柳林里看戏的麒麟。他气结，心道：“不愧是成年的大麒麟，好手段啊。”
　　谁知道那个麒麟的声音传来，竟是幽幽带着惋惜：“我本来以为，那个孩子还能更坚强一点，啧。”
　　水孩怒火中烧：“不许你那么说叔叔！”
　　麒麟却耻笑说：“哼，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什么被他卖了也肯给他数钱，结果呢，被对方划了一刀就开始怀疑彼此的感情……人类，果然是最丑恶的生物。”
　　“你！”水孩气急败坏，就要冲过去跟老麒麟打架，不成想被一只大手牢牢按住。他诧异地抬头，却发现是面色平和的晚回舟。
　　只听那个貌美男人淡淡地说：“现在不能打。那些人都折腾得筋疲力竭了，现在打，非死一两个不可。”
　　水孩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过不解恨，只好狠狠地跺了跺脚。
　　晚回舟见水孩被安抚住了，就缓步走到李晓夏身边，把李晓夏拉到一边，小声问：“小夏，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手相助？”
　　李晓夏咬住嘴唇，不吭声。
　　晚回舟摸着李晓夏的头，笑着说：“你看见了？这就是大人。他们根本不值得你花费那么大心思出手相助。自私，贪婪，懦弱……”
　　李晓夏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直视晚回舟，镇静地反问道：“怎么，自私、贪婪、懦弱，这些都是不能有的吗？师父，我也是人，我也会自私、贪婪、懦弱，你也厌恶我吗？”
　　晚回舟挑起眉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年轻的女孩子直视着自己的师傅，认真地说：“就因为人类会自私、贪婪、懦弱，所以才要学会奉献、克制和勇敢，不是吗？”
　　晚回舟苦笑：“小夏，你还小……你没见过……”
　　李晓夏打断晚回舟的话：“师父，你喜欢的那个人，你的前一个徒弟，是不是对你说，要跟你永远在一起，要让你变成人类？”
　　晚回舟眼神一黯。
　　李晓夏拉住了晚回舟的手，郑重地说：“师父，我不会像他一样。我不会舍弃你，不会结婚。我会找到灵石，然后把自己的寿命分给你，我们一起生活，至死不渝……”
　　晚回舟受不了似的甩开了李晓夏的手：“小夏！不要乱说了！我不要你分给我寿命！现在就跟我回去！”
　　女孩失落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咬咬牙把眼泪忍回去，倔强地转身：“我不会回去的。”
　　晚回舟忍不住提高音量：“不许胡闹！”
　　李晓夏的声音比他还要高：“我怎么胡闹了！我爱你就是胡闹吗？！”
　　这一声相当不得了，不仅空地上鸦雀无声，连远处看热闹的麒麟都吓着了。他眨眨眼睛，反应过劲儿来，扑哧笑了：“啧，人类，还真是有意思啊……”
　　按下愣住的晚回舟和红着眼眶回到小花身边的李晓夏不表，单说张起灵抱着吴邪坐在一边，只是安静地数着吴邪的呼吸。
　　吴邪只觉得满心疲惫，可当他感觉到有小水滴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时，立刻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
　　——张起灵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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